青空星

　　两只小兽在水中缠绵，乌黑的长发浮散开来，纠缠住他的脖项，指尖，手腕，胸膛，仿佛这样就可缠住一生一世。
　　他吻上谷离非的胸口，以前见过的挂饰依然执着地挂在她胸口，他掰开，铁不像铁，银不像银，曲线复杂，雕工精美，造型是一把小小的圆月弯刀，劈开青空，他曾经的淡淡齿痕，还留在弯刀背上。
　　她一口咬破他的唇，艳丽的血洇开在碧绿的水中，伴随着浮散的黑发，说不尽的妖娆。可是他更舍不得放。
　　“看见青空里的星星了没？”谷离非咬住他的耳垂，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千禧年，我在德国的Schwarzwald滑雪场，清冷，高寒，青空坠一样的长星。”
　　不是不感慨的。
　　“小小两间木屋，孤零零立在山顶的小湖边，粉白的木墙，漆出童话式的橘红色屋顶，篱笆上爬着不知名的绿叶藤蔓植物。爱我的人在篱笆旁吻我。”
　　寥寥数语，让身边人迅速冷却。
　　“我不是故意搅乱一池春水，”谷离非靠在岩壁旁，耸耸肩，“我只是没想到水会皱得这么厉害，非得让我使出杀手锏才能喊CUT。”
　　真是无间地狱。

　　谷离非爬回岸上，抖抖羽毛，指挥他将衣物从池底捡回来。
　　疏离面无表情地深呼吸，清香凛冽的空气涌入肺部，才能让他镇定下来。
　　“不介意的话，可否谈谈你的爱情？”
　　她咬牙切齿将衣物一件一件绞干，从来未有过的用力，青筋隐隐，身影犀利，。
　　“那一年，我们也是开的两间房。
　　他向我求婚，郁大少果然热情冲动，德国几年白混了，意大利男人的精髓学了个十成十。我就笑嘻嘻说好的。
　　结婚以后，按照三从四德的标准来执行。我的话要听从，我逛街要跟从，我的错误要盲从；我花钱要舍得，我的气要受得，我打扮要等得，为了我付出一切都值得。
　　结婚以后，大事您作主，小事我作主。大事包括国家元首的任免，世界和平问题以及非洲的粮食问题等，小事包括掌握家庭收支平衡劳动力及工作岗位的分配等；
　　结婚以后，你要是敢和别的女的，包括男的，包括不男不女的，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我就先剁掉你的小鸡鸡，再和你离婚。离婚的话你要净身出户，只留一条内裤。
　　就这样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他居然都同意了。”
　　“他真的爱你。”
　　“但是那个时候，我并不爱他。虽然我明知，没有他的提携，我去不了德国，我很感激郁桓。但爱情是很玄妙的东西，不爱，就是不爱，他越是拿我当心肝宝贝，我越是厌恶他。”
　　苦涩的脸庞，谷离非的脸庞。
　　“可是照如今的局面看来，分明是你爱他爱得疯狂，他恨你恨得咬牙切齿。”
　　“因为，后来发生很多事。”
　　“如果按照一般套路猜测，郁桓终于把心肝宝贝追到手，玩腻了，丢弃了，演变成现在的局面？”
　　她玩味地笑。真相往往比肥皂剧还要精彩，疏家公子你哪里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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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趟旅行最大的收获是，关山峪如愿以偿在春节前得到了3000万的回款；
　　观星，滑雪，温泉。只要一个短短的吻，就能值回三千万的票价。
　　如此圆满，圆满地谷离非都忍不住要叹息结束地太快；
　　假如一定要说此行的负面影响，谷离非从此以后无法面对唐蜜蜜，愧疚感能杀死人。
　　正因为愧疚，她打算全力以赴当唐蜜蜜与疏离的触媒。
　　触媒，又叫催化剂。根据国际纯粹与应用化学联合会（IUPAC）的定义，这种物质能改变化学反应速率，而不改变该反应的本质。
　　谷离非却忘记了，触媒虽然能百万倍地提高化学反应速率，但如果这反应根本就不能发生，触媒只能低头撞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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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离非回到TOSH上班时，已是年末，Annual Dinner即将开场。
　　这个东西，洋鬼子叫Annual Dinner，港台人叫尾牙，大陆正统文人称之为“年终宴会”。
　　往年TOSH都会安排一处五星级酒店，男人女人都盛装打扮，礼服出席，NameCard放入抽奖箱，站得笔挺在寒暄、赞美、碰杯、合影。举起高脚杯，一遍遍地Cheres！镁光灯应景闪起，留下一年的回忆。
　　但是今年TOSH另辟蹊径。
　　高罗佩亲自发文，“各位STAFF今年辛苦了”，奔驰大巴接送全体员工去往太湖南岸小梅山，希望您度过一个此生难忘的夜晚。
　　谷离非初来乍到，入职TOSH不过半年，被公司的大手笔惊呆。
　　太湖城堡，整个纯白色建筑群依山势而建，36000 顷的太湖俯瞰脚下，弥漫浓郁的希腊风情。
　　窗外大雪淹漫，冬景煌煌。
　　“外国公司向来出手都这么阔绰吗？”她好奇地问唐蜜蜜。
　　“没——”来到新环境，唐蜜蜜也很兴奋，“以前都是吃好点，没像这次住好玩好全程服务好。”

　　的确是360度全方位服务好。工作时候分明黑眼圈青皮脸的STAFF们，如今变得金光闪闪，璀璨夺目，手里举着Cocktail的杯子，胸膛塞一块Cocktail的手帕，雪白硬挺。宴会厅顶上硕大的水晶灯流光溢彩，圆桌餐具金碧辉煌，鱼翅龙虾不一而足。
　　抽奖的礼品阔绰地惊人，低至足浴盆，按摩椅，高至欧洲双人游，SHARP60寸的液晶屏，人人有奖，个个满载而归。
　　最高潮出现在高罗佩亲自主持的一个小游戏。
　　他拿出一台黑色刷卡机，举在胸前，醉态可掬地大声问：“谁有勇气第一个上来，刷一刷你的工资卡？”
　　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滑下这金碧辉煌，追光灯打得雪亮的舞台。
　　一时之间全场鸦雀无声，不知道总裁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关键时刻，郁桓身为总裁大人的左右臂膀，怎能不出马？他从怀里拍出工资卡就往台上冲去。
　　“滴——”磁条在卡槽之间划过，发出性感的声音，液晶屏上显示卡内余额。
　　“满意吗？”高罗佩问。
　　“满意。”郁桓答。
　　“开心吗？”高罗佩问。
　　“开心。”郁桓答。
　　“NEXT，NEXT！”高罗佩高声嚷。
　　“你说刷一次，公司要从卡里划走多少钱呢？”唐蜜蜜伏在谷离非耳边，低声问。
　　“说不定是刷一次往你卡里冲五百块钱，就看你敢不敢！”谷离非调笑。
　　狼狈为奸，郁桓是“狈”，他的表演做不得数，大家都在等待着第一个真正勇敢吃螃蟹的人。
　　“我来！”谷离非潇洒利落地打一响指，捧着工资卡就往台上窜去。
　　“滴——”磁条在卡槽之间又一次划过，发出性感的声音，液晶屏上显示卡内余额。
　　“这是做游戏吗？”谷离非问。
　　“不是。”高罗佩吹口哨。“NEXT，NEXT！”
　　“确定是人民币为单位？”
　　“当然。”探照灯太热，高罗佩拿出手帕，擦擦满脑门子的汗珠。“NEXT，NEXT！谁还想来刷一刷你的工资卡？”
　　谷离非挂着满脸大问号下台——呃，TOSH每年的bonus都封得这么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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