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玫瑰

　　暮色正浓。
　　洛晗是在后花园的假山旁找到许然的。
　　彼时，许然坐在地上倚靠着石子栏，一腿弯曲成九十度，另一腿随意地搭着，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烟，手转动的随意潇洒。
　　后花园没有开灯，夜色下显得昏暗，他半瞌的眉眼模糊在隐隐约约升起的弥漫烟雾里，那是洛晗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颓废、流痞以及淡淡的伤感。

　　洛晗楞在原地，不敢上前，也不能上去。
　　许然抬起手伸到唇边，薄唇微张，深深地吸了一口，而后缓缓地吐出，周身烟雾缭绕。抬眸，隔着烟雾与洛晗对视，而后他忽的笑了，嘴角是两个极深的酒窝。
　　一瞬间，洛晗的脑海里就剩下那张泛着水光的极好亲的唇还有勾人魂魄的痞样。
　　他的许然，真好看……

　　许然用指尖碾灭手里的烟，待烟雾散尽，对着洛晗勾了勾手。洛晗楞楞地被牵引着走到许然的身旁，味道还在，他呛咳出声，条件性地捂住口鼻。
　　许然勾住洛晗的腰，用了点力，洛晗整个人趴到了他的身上，跌跌撞撞地试图爬起来，下一秒，停住了。耳边，许然低声轻轻地笑了。清凉的触感顺着腰间滑到了脖子，下巴，鼻梁、眼睛……
　　洛晗在想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是他的然然吗？
　　细碎的月光落在了他的眉间，薄唇染上了层妖艳的绯色，眼里是一望无际的深邃，勾起的唇角，躁动而又惹眼，带着他跳动的心弦。
　　“然然，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洛晗，你后悔吗？”

　　卧室里，洛晗依偎在许然的怀里睡着了，眉眼间是餍足的艳丽。
　　许然靠在床头，满身的痕迹，尤其是脖子上仍在流血，他似乎不在意，只指尖擦过留下指腹的红色，微皱了下眉。他从床头抽了张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指，每一丝，每一缝。
　　他不喜欢身上带着黏腻的液体，尤其是红色的。
　　许然觉得很累，每一寸的骨头关节都跟散架了似的，洛晗今晚玩的很开心。脑袋却仍旧清醒的，他闭上眼睛，夹杂着各种各样负面情绪的回忆画面涌上，缠绕着坠入了交织的梦网里。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许然睁开眼睛，手刚伸到半空，只见一道抛物线，而后是毫不留情的与地面碰撞的闷响。他心里咯噔一声，扭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精致脸庞。
　　“乖，睡觉。”许然小心安抚着。
　　洛晗沉默地看了许然三秒，手臂一抬，靠着蛮力把对方按在床上。许然闷哼出声，后脑勺撞到了床板。
　　“洛晗……”许然话音刚出，就感觉头皮撕裂般的疼痛感，而后是脖子上的钻心疼，痛彻心扉，整个人试图蜷缩起来抗拒，却被洛晗制住了四肢。
　　落锁的声音，不一会，手铐与床栏剧烈的碰撞，白皙修长的脖颈像是濒临死亡般扬起，却正好落到了对方的手里，咬紧的下嘴唇缓缓地留下一滴血，沿着唇角，落在了凌乱的床单上。
　　洛晗，这个神经病！
　　……

　　“然然，起床了。”洛晗钻进被子里。
　　被子里立马鼓起了一个弧度，不知他做了什么，熟睡中的许然皱眉忍受，两腿难受地摩擦着，而后足背勾起，脱力般地倒回床上。
　　“洛晗，我真的好累。”好难受，全身上下疼的厉害。
　　许然吃力地睁开眼睛，他的嗓音沙哑无力，眼底是浓重的黑眼圈。他现在连动一个指尖的力气也没有，整个人都被榨干了。
　　“然然，我给你准备了惊喜。”洛晗神清气爽，双手托腮，一脸期待地趴在枕边，“你一定会喜欢的。”

　　“现在几点？”许然闭上眼睛，问道。
　　“啊？”
　　话题转的突然，洛晗没跟上，看了眼手机，“八点啊。”
　　“我睡了两个小时。”许然艰难翻身，背对着洛晗。昨晚洛晗折腾到了天色出白，心满意足地睡去，许然一身的液体，想洗澡又下不了床，勉强克服心里障碍，到了天亮，迷糊间听到了林伯晨练的声音。
　　六点了。

　　“那我陪你一起睡。”说着，开始脱衣服。
　　许然立马清醒，“你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我想看看。”洛晗手里动作一顿，蹦蹦跳跳下床，“我去给你把他抱来。”
　　抱来？这是活的？
　　许然皱眉疑惑。
　　……

　　看着面前如出一辙的两张漂亮脸蛋，许然沉着脸，嘴唇抿成一条线，“你……儿子？”这是惊喜！不是惊吓？
　　洛晗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我儿子不还在你的肚子里……”视线从许然的腹部一直蔓延到底下，“哦，现在流掉了。”
　　许然拉高被子，挡住了洛晗痴笑的目光，昨晚没有清理，现在正顺着大腿流下来。
　　“把嘴角的口水擦一擦。”许然冷笑。
　　洛晗把手里的娃翻了个身，随意的手法，看的许然心惊胆战，总觉得下一秒就得出意外。

　　“没有口水啊。”洛晗疑惑地左看右看，手里的宝宝嘴角咧着，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的口水痕迹。
　　说的是你，不是他。
　　许然伸手从洛晗手里接过宝宝，“我来抱吧。”他调整好姿势，让怀里的宝宝躺的舒服。洛晗从背后抱住许然的腰，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是我二哥的孩子，小名吨吨。”

　　祁时亭。
　　许然垂下眼眸，看向怀里的宝宝。样貌精致漂亮，九成九的复制版洛晗，唯一的不同点就是笑起来嘴角有两个酒窝，洛晗没有。
　　许然狐疑地看了眼洛晗，眼里神情模辩。
　　“怎么了？”
　　“没事。”这确定不是你的孩子？
　　洛晗戳着玩吨吨的酒窝，“你昨天去了孤儿院，回来整个人就变了个样，我想你应该是喜欢小孩子，所以我把二哥的孩子借过来，给你解解馋。”
　　这两件事情有必然的联系吗？许然再一次的感慨，作家的思维，他是无法理解的。
　　许然问：“你知道怎么照顾孩子吗？”
　　“不知道啊。”洛晗回答地理所当然，“我又没给人当过爸。”
　　“……”
　　很有道理，下次别说了。

　　不一会，吨吨就开始哭，声势越来越浩大。
　　洛晗不解，“他为什么哭啊？”手指头戏弄地往宝宝大张的嘴里塞。“他在吸我的指头。”洛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讶出声。
　　许然把洛晗的手指头拿出，“他应该是饿了，带去喝奶吧。”说着将宝宝放在洛晗的怀里，他要去洗漱。
　　洛晗抱着宝宝，尴尬地站在床头。宝宝又开始哭了。
　　许然看着洛晗，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你不要告诉我……”

　　“然然，我知道错了。”洛晗将手里的宝宝举到许然的面前，“他怎么办啊？”
　　宝宝哇哇大哭，许然到底心软了，咬牙切齿地说道：“等我一分钟。”
　　“好。”
　　洛晗高兴地摇着宝宝，“宝宝，你有奶喝了。”
　　“不要摇！给我保持一动不动！”浴室里传出了许然的声音。
　　“……”
　　然然，怎么知道的啊？

　　宝宝小指头抱着奶瓶，吮吸着奶水，而后是一个饱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香甜的睡梦中。
　　许然单手抱着宝宝，手里拿着奶瓶，“李妈，你什么时候会到？”洛晗拿着手机，放在许然的耳边。
　　“三个小时？”许然蹙眉，“……您怎么也跟着洛晗胡闹啊？”
　　洛晗小声嘀咕：“我没有胡闹，我这是在做正经事。”许然一个瞪眼，立马没声了。
　　“手机拿走。”
　　“哦。”

　　洛晗指了指许然怀里的宝宝，“他睡着了。”
　　“婴儿床了？”许然放轻声量。
　　洛晗也跟着轻声，“在二楼，东西都备好了。”
　　“准备的倒是齐全。”胡闹还有条有理，有头有尾的。
　　“半年前就备好了。”洛晗说的轻巧。许然嘴角的笑容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上楼，“走吧。”
　　——

　　许然直勾勾地看着洛晗，“现在怎么办？”
　　“我抱着他睡觉。”洛晗心虚地低下头。
　　孩子小的时候不能拿去摇，一是有可能伤害未发育齐全的脑子，二是宝宝的习惯性，导致每次睡觉都需要抱在怀里，这对于带孩子的人来说，太累了。
　　许然把孩子小心地放到洛晗的怀里，“抱好。”
　　手刚得空，许然甩了甩酸软的手臂，虽说孩子还没一周岁，体格小也不重，原就折腾了一晚上全身酸痛，无力。这可真是个大惊喜！

　　“哇哇哇哇——”
　　洛晗怯懦地看向许然，“他又哭了。”许然接手，下一秒，宝宝离奇般的安静了，依恋地偎在许然的怀里。
　　“他好像很喜欢你。”洛晗探出脑袋，“跟我一样有品位。”
　　许然不想回答，走到沙发上坐下，把被子盖好。洛晗站在许然的面前，见他闭上眼睛，眉头紧锁，有些难受的样子。
　　“然然，你是不是头又痛了？躺下我给你揉揉。”
　　许然轻抬眼皮，顺着洛晗的手，躺到他怀里，调整好宝宝的姿势，让他躺在自己的肚皮上。

　　洛晗手法熟练地按压着许然的太阳穴，“然然，我们去医院检查下吧，你最近头疼的次数增加了。”
　　许然头疼的毛病是娘胎里带的，已经很多年了，平日里要是疼的不厉害忍忍就过了，厉害了就吃止痛药。只高三起，越发的严重。
　　一开始，给许然做身体检查，没有涉及这个方面。后来，许然警惕心重，不愿意做检查，所以直到今天，检查还没有做成。

　　“没事的，我的身体我知道。”许然今天倒是难得解释，“娘胎里带的，要是有问题早就存在了，可能是昨晚熬夜引起的。”
　　“然然，我下次不会了，我再也不发起床气了。”洛晗自责地说，语气低落难过。
　　“嗯，知道了，这次就饶了你。”说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还有，我们是共犯。”
　　洛晗歪头，不敢置信这话会从许然的嘴里说出来。
　　“手上的动作不要停。”许然提醒。
　　洛晗立马使出十八般武艺力图许顾客能够宾至如归，五星好评。
　　……

　　“然然，他尿我身上？！”
　　“尿液是无菌的，先换尿布。”
　　“我……我，我，那个……我要去洗澡……”
　　“洛晗，你给我回来，换尿布换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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