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食动物

　　四人在村民的带领下，入住到一间小屋里，路上方临川稍稍解释了一番。
　　“这个村子叫内桑宝村，当地话是守护的意思。”
　　“说正经的，他们为什么看到你的手就同意我们入住了？”陆笙之问。
　　很明显他熟悉这儿，或者至少知道这。陆笙之很难不好奇这个中缘由。
　　方临川收敛了表情，不再胡扯：“因为他们认识方家人。”
　　“那你这趟是为家里做事？”
　　“不，是为我个人。”
　　贺忘舟扯了扯陆笙之的衣摆，压低声音道：“方家已经名存实亡了。”
　　“抱歉……”
　　“没事，没落了正好，我单飞挺自由。”方临川毫不在意。
　　如今的方家人各过各的，其他人怎么想他不清楚，但他是落个自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说话间众人进入小屋，方临川随手擦了擦桌上的灰，放下手中行李。
　　贺忘舟在屋里转了一圈：“只有两间房，得按男女分了。”
　　好在还算宽敞，虽是大通铺，睡三人也不会太挤。
　　“咱们早完事早收工，应该不用在这逗留太久。”方临川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声声闷响。
　　“您吩咐。”陆笙之嬉笑道。
　　“简而言之，这个村庄之所以叫守护，是因为他们守护着一个秘密。”方临川伸出食指，虚虚指向天花板，“而这个秘密在天上，所以我们目前的计划，就是找到上天的方法。”
　　闻言陆笙之和贺忘舟都露出微妙的表情，庄泽行虽一如既往的保持的冷静，对此却也无言以答。
　　“老左，我其实一直想问。”陆笙之有些小心翼翼，“你没病吧？”
　　“我抽你一顿你就知道我有多strong。”方临川笑笑，威胁性的挥了挥拳头。
　　陆笙之不屑的撇嘴：“不是我说，你让我一只左手，你还真不一定能打赢我。”
　　“……你这是什么不讲道理的霸王条款。”
　　眼见着两人又要偏航，贺忘舟及时把话题拉回来：“他们不是认识方家人吗？你没有特权吗？”
　　方临川原本想解释什么，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以示否定。
　　陆笙之憋不住话，又问：“这天上有什么东西啊？”
　　方临川嘿嘿一笑：“当然是有神仙了。”
　　“……”
　　看表情似乎没人当真，可见方临川笃定的样子，大家嘴上都应着会想办法。
　　今日天色已晚，上天也好下地也罢，都只能从明天开始。现在最紧迫的问题，是填饱肚子。
　　村里没有饭馆，顶多能买到些菜，只能自己动手了。
　　“不是我想偷懒啊。”方临川看看其他几人，“我真是不会做饭。”
　　“好说，你负责洗碗。”陆笙之道，“我勉强会，你俩呢？”
　　庄泽行点点头，贺忘舟也说自己会几个菜式。
　　“那就我们仨轮流来，老左刷锅。”陆笙之打了个响指，算是定下了。

　　次天，众人吃完早餐便商量着出门。
　　内桑宝村住户不算太多，但占地却很大，既然要在村子里找秘密，当然得先熟悉村子。
　　庄泽行独来独往惯了，没有非要组队的意思，贺忘舟也觉得多线作战效率比较高，几人就各自行动了。
　　这个时节的光市，哪怕是晴朗的白天温度也偏低，更何况此村庄位处偏僻，海拔更高，有风吹过时就宛如利刃扑面。
　　陆笙之举着铁骨伞挡风，穿梭在房屋间。这儿虽一副与世隔绝的模样，但条件倒不差，房屋充满民族特色又不显老旧，村民大多亲切，笑着搭话就能得到良好的反馈。
　　当地的村民也会几句普通话，虽然带着浓厚的口音，但连比划带猜，也能得到一些简单的信息。
　　不过依旧是一无所获。
　　村子里还有小卖部，陆笙之原本已经打门口经过，但耐不住诱惑又倒退了回来。
　　这村子看着没啥问题，所谓上天更像是方临川的无稽之谈。这儿人又没长翅膀，还能飞起来不成？
　　逛了一圈也累了，不如先犒劳自己。
　　小卖部里基本是些日用品和小零食，包装看着有些旧，种类也不多。她背对着木门挑得正起劲，忽有人挡住门口的光，投下一片阴影。
　　“让我看看是谁在偷懒啊？”
　　陆笙之回头，看到贺忘舟走进来。
　　“跑了一上午了，中场休息一回合嘛。”陆笙之嬉皮笑脸，“你有什么发现吗？”
　　“这村子挺大的，南面有一片草场，连着湖泊，风景不错。”贺忘舟道。
　　“那去看看吧！村子里我都逛过了。”陆笙之东西也不买了，示意贺忘舟带路。
　　两人穿过村庄，果然看见一片草地，稍远些的地方还长着半人高的草丛，秀气的蓝色五瓣花在草丛间成片开放。透过层叠的花草，隐约可见广袤而蔚蓝的湖泊，被花丛挡住了去路。
　　陆笙之惊叹着靠近，才发现花叶边缘有毛刺，像是为了防止采摘。
　　虽不可亵玩，却也是无边美景。
　　这里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氧气稀薄，可天空澄净，湖水清澈，远离尘嚣，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你觉得真的有上天的方法吗？”陆笙之袖手退后两步，问。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是个游客，而不是像个傻瓜一样找着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你要是相信老左，那就有。”贺忘舟用手指拂过蓝色的花瓣，感受那抹轻柔。
　　“我就是相信他，所以才没刨根问底。”陆笙之叹了口气，原地坐下，“随叫随到在我这是很高的礼遇了。”
　　她忽而又回忆起先前没聊完的话题：“对了，你说他以前像愤怒的阿泽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啊，从哪里说起呢？”贺忘舟端着手，颇有几分“话说从前”的气势，“他刚在囚街有点名气的时候，自视甚高，脾气古怪，大家又觉得他的能力太危险，所以不爱搭理他，他索性独来独往。”
　　贺忘舟回忆起他俩还不太熟的时候。那会儿他还是少年，心高气傲，特别瞧不起人，同行一趟，没少听别人私下议论他。
　　方临川强硬的能力对其他人催生了恐惧，恐惧的情绪主导了不理智的行为，那些行为又对方临川造成了负面影响，陷入恶性循环。
　　以至于贺忘舟用稀松平常的态度对待他，方临川自己都纳闷，遂用左手摸着贺忘舟的眉心喉结质问“你不怕我吗”。
　　贺忘舟倒没害怕，只觉得现在的小伙子确实挺没礼貌。
　　陆笙之了然，心想方临川有时候是不太考虑别人的感受。
　　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站起来：“行吧，那作为朋友，来都来了，有一份心就尽一份力吧。”
　　贺忘舟应了一声，回身面向村庄，道：“先回去吃饭，下午我们找个高点的地方，看一下这村子的整体地形。”
　　既然身处其中找不到线索，不如当个旁观者。
　　“好嘞！”秉承着“吃饭不积极脑壳有问题”的原则，陆笙之欣然允诺。
　　回屋先和其他人交换了手头的线索，果然都没什么特殊发现。
　　用完餐后，陆笙之和贺忘舟找了处山坡，从高处眺望，将整个村庄尽收眼底。房屋都变成小小的方盒子，井然有序的排列着，两侧是起伏的山峦，背靠湖泊，山清水秀，一派祥和。
　　两人静默的站了一会儿，贺忘舟忽然抬手指向远方；“你看那里，像不像另一片天空？”
　　陆笙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天空是蔚蓝色，深邃无边，大朵蓬松的白云点缀其中，美得惊心动魄。
　　下方正是那片被蓝花丛挡住的湖泊，湖面平静得像一张画布，恨不能将整片天空都描绘出来。
　　她忽然理解了上天的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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