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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别让我等太久,六六大顺
高真晗虽然把日夜过颠倒了,好在睡眠时间还是保证了,而且晚上安静,还有郑捷躺那儿刺激人,她的工作效率奇高。
随着信息量的增多,后期压力就倒向了做决定一端,而这一点,蒋安敏和医院也好,还是她本人也好,都是慎之又慎。
快到晚饭时间,高真晗疲惫地合上电脑,等着郑妈妈过来送饭。郑爸爸郑妈妈坚决不回成都,又舍不得几个姑娘成天吃外卖,让庄静帮着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一日三餐,全都包圆,她们每一个人,丁冉主外她们主内,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尽着自己的心力。
外头的天潮闷得过分,像是要下雨,高真晗舒展了几下筋骨,看着病床上的郑捷一阵恍惚,这是最后一夜了,她能陪他的时间,只有这么短。然而想想,这已经是两个人能呆在一起最长的时间了,尽管有一个人一直处于一不动二不笑的木头人状态。
她去取了湿毛巾,打算给他擦擦手,虽然他感知不到,可这么潮热的天,凉快一下手心,她觉得舒服,就算作是他也觉得舒服了。
事情只发生在一刹那,光电一瞬间,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是不是,她相信自己,她分明感受到他的右手中指动了一下。
按完呼叫铃的她略显麻木,徒留等待审判的煎熬,她心存强烈的期待,又怕经受不住失落。
果然,蒋医生对她摇头的时候,她庆幸自己还是有足够承受能力的,也庆幸这个时候只有她一个人,这种上至山巅下至谷底的感觉,不必人人都来经历。
每天晚上吃晚饭的时间就是病房里最热闹的时候,连丁冉都来凑过一天热闹。然而这天晚上高博士吃饭吃得异常沉默,大家都只当她明天要走,人还没醒,心里难受。
每个人都极尽善意地把最后一天晚上的时间留给她,郑妈妈心疼地拉着她的手说:“娃儿咧,辛苦你了,回去了就不要再熬夜了,好生照顾好自己,这边的事,你不要担心,我们每天都给你发消息哈。”
她忽然生出强烈的不舍,不是为了郑捷,而是为了这群人情味浓厚的人,他们为了同一个人,把生疏踩在脚下,狂奔在更为亲密的道路上,这在疏离的现代社会,并不容易。
等只留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把他动弹过的那只手指反复揉捏在手里,像是捧着一份希望,那本来也是他在好转的一个信号。
这只手,她不曾牵过,却在这几天反复碰触。他的手从来都是她的偏好所在,一只大手,充满力量,又纤细白净得比大多女人的手还精致,可以让她目不转睛,也可以让她爱不释手。她捏住他的手心摇晃着给他的手指放松着,就算是自我欺骗,好歹她也曾经做过些什么。
四天了,除了等待那个位置特殊的血块消失或转移,并没有新的进展。短时间内,人人都可以乐观,考验,大多发生在旷日弥久。如若真要让她去经历那种考验,她倒不愿去过多的去设想自己,只单纯为他不平。他还这么年轻,在他最好的上升期,有那么多人真心实意的喜欢他,却要让他什么都做不了……不会的,她默念着这三个字,起身撑在他的上方,静静凝视。
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贴得如此之近过,近到她稍稍动一动,鼻尖都能碰着他,也只有趁他安静熟睡到确信不会突然醒来,她才敢这么放肆。
她的嘴唇留恋在他的唇边,她甚至恶作剧地想试试会不会有睡美人的奇迹发生,然而她今天已经历经过一次失望了,她想留一点念想,少一点失望。她已经自作主张牵过他的手了,而他并不知情,所以她想把第一次相互亲吻的那一下,留给他,她想他会开心的。
忽然他的脸上滴上一粒小小的水滴,她用力仰着脖子看天花板是不是漏了,睫毛不停翻动的同时不住地给自己做心理暗示: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他多休息几天怎么了。
她默默坐在床边再看一眼他的脸,深感美色误人。看看窗外的夜色,她在想天如果不会再亮起来,她是不是就不用走了。她不想走,又不能任性地说放下,如果现实让她不自由,好在心是自由的,她不受任何人影响,一直都陪着他,而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知道呢。
“别让我等太久,我并不想那么坚强,麻烦你也心疼心疼我,郑捷,你听到了吗。”
她心底的声音他听不到,但愿,能够感应得到。
窗帘启开,黑白转换,高真晗日夜颠倒的日子,结束了。每天都半眯瞪着穿梭在床和卫生间的区域,从来没有在日光下仔细看过一眼她的临时宿舍,再多看一眼,印在脑子里,她就该说告别了。低头刷了刷微信,没有惊喜,没有奇迹,她终究没盼到,等待,还得继续。
她走的时候一点不拖泥带水,多看一眼都怕忍不住内心的涌动,每一个人都那么好,自然每一个人都让她舍不得。
同样,她的离去也让病房里留下的个个都舍不得,时间太短暂,他们迎来了又送走了跟他们一样饱受折磨的同伴,何况她还比他们更劳累忙碌,她让他们更为相信,郑捷有守护神,怎么会不醒。
回到武汉的第一个晚上,高真晗不意外地失眠了。她守了他四个晚上,从明天开始见不着了,她得找找他们当初不闻不问的状态,她得学会装作若无其事,哪怕心里装着一份牵挂和担忧。
没人知道高真晗消失大半个星期是去了哪儿,略显疲惫的她重新回到工作岗位还是老宋的好搭档、苏青远的好师傅,不过大伙儿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一向比少年还元气的小晗子竟也有泛着淡淡的愁的时候,情况不严重,但感觉不会错,只是问她也问不出个结果,她只会笑嘻嘻地说:“天气多变,还不许人多愁善感了?”
郑捷开始换药那天蒋安敏跟她通了很长时间的电话,他们用充分的调查和研究做出的决定,寄希望在不远的日子开出成形的果子。从高真晗同意蒋安敏拍病床上的郑捷的照片开始,蒋医生在高博士那里除了是郑捷的主治医生,还是郑捷小迷妹的操心人,他总是会问高博士,小女孩儿这样行不行,高博士会告诉他,小女孩儿的心思你管不住,她会把林妙可当初上的课分享给他——堵不如疏。
她不是医生,她治不好他,她尽了她的一份力,只能和小婉他们一起等待。
“高博士你什么时候回来跟我换换班啊,我这周熬下来,一下子吃得太多,都重了四斤了,过劳肥老板给我算工伤不啊?”小婉总是让人轻松。
“这小子太不听话了,你让他别偷懒,他还赖上了,等他醒了,你一定不要心软,务必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庄静也总能让她不那么忧心。
而郑妈妈,就时不时转来串串店的美食照,害她口水长流,每每这时,高爷爷最好是不要凑巧来消息,不然准被迁怒,是谁害她没去得了成都。
日子又再多翻过一周,马上就要到两人见面一周年的日子了,睡得呼天抢地的人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高真晗看着日历发狠,小婉在电话那头一听就来劲了,蹦到郑捷床前就威胁,“听到没有!下周一你再不醒,真真姐就把你踹了!”
然而6月5日那天郑捷还是按兵不动,小婉颓丧地问高真晗怎么办,还踹不踹,高真晗说:“再给他一次机会,明天是我们俩一起录节目一周年,看明天。”
小婉狠狠点头的同时终觉不对,“真真姐,北京录节目那天不是你们俩头一回见面?你们前一天就见过?我怎么不知道?”
高真晗以忙为借口,再也没回过小婉的微信、电话。
或许是郑捷总算听到了威胁,或许是2016年6月6日这个日子实在太顺溜,托了点福气给一周年纪念,郑捷在被踹的边缘自救成功,他总算睁开了眼睛。
于是,蒋安敏圆乎乎的身体狂奔在通往三号特护病房的走道上,小婉哇哇哭着一屁股坐地上把脚在病床下板得楼板快凿穿,收到消息的郑妈妈关了炉灶上的火扔了围裙就开跑,刚买菜进屋的郑爸爸菜撒一地,差一点就在退款协议上签字的丁冉扔了笔就退出商务谈判,正在开车的庄静差点把车撞电线杆子上,而在郑捷醒了九个小时之后才看到微信消息的高真晗两眼水闸大开,吓得站在她对面的苏清远心惊胆战。
“呜呜——真真姐,我都快累死了,是心累!我们团队就这不到一个月都走了三个人了,我老板就知道一直睡一直睡,那些商家也坏透了,就知道逼我们退钱赔钱,哼,他们不知道吧,我老板郑汉三又回来了,赶快去赚这些坏蛋的钱,呜……真真姐,你高不高兴呀?我终于不用熬夜了……”
高真晗流泪的同时又被小婉逗笑,哑着嗓子问:“他能说话吗?”
“不能,只能眨眨眼睛动动手指头。”
“还要做手术吗?”
“要的,说是明天专家会诊了定日子。”
“小婉,别哭了,起码,天亮了。”
“嗯!”小婉用力点头,抹了眼泪问:“真真姐,你还过不过来呀?”
高真晗沉默了,想了很久,两个人的过往如十倍快进在眼前闪过,最终叹了口气说:“不了。”
手术前夕,郑捷基本恢复过来,说话正常,能自己坐着吃饭,床是下不了的,下肢还处于麻木阶段。难得无事忙的他除了趁机翻翻书,上上网跟他脱节一阵子的世界重新建立链接,就是听小婉唠叨他不知道的故事。可是不论小婉念叨多少,他都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把小婉急得跳脚,“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她也不过来,你连个电话也不给人打,心灵感应的游戏就这么好玩儿吗?”
一听小婉提她,郑捷眉眼都快化了,“小婉,我好想她啊。”
小婉没好气,“没看出来!”
郑捷躺回枕头把脸埋进去,“你不懂心灵感应的游戏,我得赶快好起来,她在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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