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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
他的三个男人们,都怎么了?一个个都很反常!
听闻金秋赏桂大会,要连着举办三晚。但是于蔓再也无缘去观看了。舒虹衣的事情也半途而废,来不及去辨明‘她’究竟是不是十八年前南少林的叛徒无依。
因为自那一晚后,龙翱和箐菊他们每人都脸色阴翳的在黎明时分归来,才回到惜缘居没多久,就拉着装满了大半船的药品,催促于蔓一行人上船,匆匆地朝景国赶去。
船上的那一个月左右的时光,龙翱沉默寡言,睡少食少,日日显得心事重重,人也日益消瘦。蔓儿问了他几次,“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但总被他屡屡回避,以及“以后告诉你”这五字真言打了回去。搞的她心里七上八下,却又无能为力。
姚児也一改常态,不再找龙翱麻烦。什么比赛钓鱼,下棋,武功招式...等等各种花头都消停了。整日整夜里就把自己关在船舱内的卧室里,说是要闭关练功,还叫她无事少去打扰他,搞的蔓儿啼笑皆非,随他去了。
三人之中,最最最反常的,于蔓觉得反而是清绝。
每当夜深人静,船上的人都睡熟的时候。他就像个资深的采花大盗,凭着一身超凡入圣,绝顶的轻功,神鬼不知的潜进她的闺床,向她求欢。每次颠鸾倒凤,一番云雨过后,自己不穿上衣服,也不让她穿上衣服,就逼着腰酸背酸,浑身乏力酥软的她背念一种内功心法,叫她吐纳打坐。
颜如舜华,优雅如钢琴家般的完美指尖,就会游走过她全身每一个穴位,助她气走奇经八脉,加速的提炼她的功力。往往是教到一半,彼此又会欲练浮生,咣溜溜的两人又会颠鸾倒凤,云里雾里又来一番。
最可恨的是!这样常常半夜厮混,肉裕横飞。她不但没有精神萎靡,气色衰败,反而是大白日里天天出落的容光华发,神清气爽,身体和精神,好得出奇。
如果她有胆告诉他人,她一天的睡眠时间加起来不足一个半时辰,怕是这话说给鬼听,鬼也不会相信她的话吧?!
沥水都,隶属景国最边缘地带的一个小城镇。
从盈国淮阳城出发,一路朝东,先走陆地再走水路,到达景国的边镇沥水都。差不多在预算的三个月时日里,他们一行人终于顺利的到达了目的地。
自古以来,官商勾结,历来有之。
做官的使权谋财,行商的自然是花财图利。
他们一行人冒充药商,呃...其实也不算是冒充,龙翱属于超超超级大官一流,搞几个路引弄几个身份证腰牌,完全是轻而易举,毛毛雨的小事情。
为了方便行事,清绝头上缠起了银带,戴上了玉冠。褪去了长穿的青色僧衣,换上了平常公子哥儿穿的锦袍罗衣。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清绝这一变装,更显得人淡似冰山上的雪莲,气质纯净清远,恍如谪仙。
清绝,姚児,龙翱,对外宣称是她的夫君。周青和箐菊是他们的家仆,于蔓依旧是做她的药师大夫本业。而他的夫君们都是药材商,专到景国做药材生意。
为了扮演好‘妻主’这一角色,于蔓挽了髻,绾了发,头上插上了三支光闪闪的雀翘金钗子。身穿红丝线打底色,银丝线绣成流云衣,月绮罗色的白叠裙。足踏小羊皮底子精制成的薄靴子。
走起路来,裙摆上的银丝线,水流云似地一闪一晃,头上的三支金钗也一闪一烁。使得她婀娜玲珑的身形添加了几分楚楚动人的神韵,配上她清秀雅致的容颜,走在路上,虽然不显得特别招摇惹人眼球...但是遗憾的是,配上龙翱,姚児,清绝,三个气质迥异,各显春秋。身高,相貌都算是出类拔萃,帅哥一类型的男子。与他们走在一起,想不招摇,不引人瞩目,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不可能的事情。
于蔓望着身边的美男们,和箐菊周青他们,无声的叹息。自卑感冒上来又冒下去。里面就属她个子最矮,相貌最一般。箐菊和周青,一个是身材高挑有形,面容端丽秀媚。一个是高大精壮。眼深眉浓。两人都有款有型,在前世。
足有资格当上一代名模,名骚一方了。让周青和箐菊充当家仆的角色,是是好比暴殄天物啊!但是转眼又看看龙翱他们,想到这三个气质迥异,各显春秋。身高,相貌都算是出类拔萃,帅哥一类型的男子。是她的‘夫君’,不由一咪咪的自卑感迅速的冒上来又迅速的冒了下去,几分自我膨胀的虚荣感,和满足感盈满了胸臆间。这一世,她是不是真的可以得到幸福?!爱人和去被爱这两种权利,她是不是都可以同时去拥有?!
去了趟沥水都县衙府,使了些银子,半个时辰内就办好了路引,换了牌色。于蔓他们每人骑着头大马在前方赶路,周青和箐菊两人赶着一车子的药材,不紧不慢的跟在其后。
他们一行人在午时上了岸,只在沥水都停留了一个时辰。吃了些点心茶水,买了车马,买了一些干粮,就离开了这个镇子,朝着北面行去。
在上岸的前一夜,龙翱告诉了于蔓,他的亲爹,龙贵君,人在景国的北沥城,要经过三个镇子,才可以到达最终目的地。
但是,前途并不乐观。
北沥城被封了,只可进不可出。
城被封了五日了,封城的旨意是景国最高的统治者,女王陛下慕容琼亲笔赐下的。
女帝慕容琼为什么会亲笔下旨封城呢?因为北沥城爆发了一场百年难见的大瘟疫。此不知名的疠气,有着极其强烈的传染性和流行性,城内几乎一大半的人都染上了查不出来的病因。
城外,包括周边的大小镇子与村落,每三里地,就有一连营的官兵带着个官医把道,一一查检路人。一发现有病患者,或者是身体不适者就会当场扣押,让医官仔细的检验。万一有人查出的症状类似不知名的疫状,管你病情是轻是重,是男还是女,是平民还是商贾,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当场强行扣留。直接被几个五大三粗,浑身麻木白衣,包的只剩下一双眼睛的特别士兵押送到北沥城,丢进城门内去。
他们一行人刚出了镇子,姚児和清绝各阴霾着一张脸,双双将龙翱拉到了官道旁近处,一座无人的斜坡上。
周青和箐菊被龙翱的一句话定在了坡下,“你们在此守着马车,不许跟前!”
此坡当地人随便的叫作‘剌草坡’。坡上开满了剌草花,是一种让世人不讨喜的植物,因为剌草花不能入药,又辛又辣,又苦。也没有染色的功效,虽然红艳,但是染在白布上,遇水即化。更没有赡养观赏的价值。它一旦离开茎身,会在一刻钟内迅速的枯萎凋谢,完全是一种对世人没有任何贡献的野生植物。
剌草花,也是一种于蔓从未见过的野生植物。约六七十厘米高,茎细皮滑,分枝甚多,叶片窄长粉绿。花蕾猩红似一颗颗血滴珠子集结于枝头,花细如豆,每朵六七瓣,红艳如血,略有微香。如果远眺一瞥,仿佛红艳如血雾,又似落日绯色霞烟。美是美艾,但是那是一种不祥的美丽!
坡上无人,唯可见一群群白色的小粉蝶,在花族丛中翩翩起舞,嬉戏追逐。
“你混蛋!”三人才走上坡,姚児就当先发难,一拳朝龙翱脸上打去。“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不是为了蔓儿,我岂会容忍你到至今?!”新仇加上旧恨。姚児打了一拳又快速无比的打过去第二拳。
龙翱也不躲,他也不想躲。姚児第一拳揍在他脸上,第二拳击中他腹部。
“够了!不要打了!”于蔓展开双臂,上前几步挡在了龙翱身前。
无意中睥见到她右掌心间一点白褐色的旧疤痕,姚児呼吸一窒,伸出的拳飞快的缩了回去。“你还要护着他?”绝色的桃花面满是怒意,“他要骗你去北沥城,那是要你去送死!你明白不明白啊?”
于蔓回头望了望龙翱,他高大健硕的身躯半弓着,边咳边喘息。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正以手背拭去嘴角边的一缕血丝。姚児那两拳下手下的不轻呢!
见于蔓回头望他,龙翱徐徐的挺直了腰身。抬眸,迎望。眼底黯幽,沉如黑潭。他只是静静地站立着,一言不发。
于蔓轻叹,转身,对着龙翱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深幽如潭的眸子垂下,他轻答:“一月前”
“那么早?”蔓儿语气难掩惊讶,“一月前...不就是在菱湖镇?!我想起来了,在菱湖镇最后那一晚上,我看见一封蜡泥封住的白色金边信函,你说是宫中来的信,有事要外出一次...”
“不是一封信函,是两封”龙翱轻咳了咳,脸上乏白,一缕细细的血丝随着他的喉头振动,又溢出唇角,他极快的伸指拭去,继续道:“那晚你看见的是宫里传来的密信,还有一封从景国飞鸽传来的暗信...”他又咳了两声,像是呼吸不续,连着急促的喘息了好几下,仿佛才喘过起来。
看样子姚児的那两拳不光是下手不轻,简直是下手下的不是一般的狠!
于蔓走近他,自怀里掏出一粒药丸递上去,“先吃了这颗药再说,有化血於散的疗效”她微则头,对着清绝唤了一声,“绝,水!”
清绝腰际挂着一只小巧的的牛皮水袋,是专门为于蔓随身携带准备的。他闻言,只是淡淡地瞄了龙翱一眼,慢慢的解下水袋。
“给他吃什么药,喝什么水!没必要对他那么的好!他死不掉的!”姚児实在忍受不住了,对着于蔓跳脚。见她不听他言,还一意孤行,龙翱白着脸,紧闭着嘴巴,那表情明是不想吃药。她还硬降药丸塞进龙翱紧抿的嘴巴里...他看的不由气得哇哇大叫,对着还递上水袋的清绝大吼“不要给他喝水,让药噎死他算了!”
清绝听而不闻,将解下的水袋递到于蔓手中。
“谢!”蔓儿意思意思的谢了一声,拉开水袋塞子,转手移到龙翱手掌心,“喝口水,将药吞下去”
“姚児说得对,你没必要对我那么的好!我是个混蛋!不要担心我,这两拳还要不了我的命...”
“不要废话!喝!”蔓儿竖眉。
龙翱惨然一笑,接过水袋。
“哼!假惺惺!”姚児冷哼。
于蔓横他一眼,眼目犀利,有着欲发怒之前的警告。
姚児面色僵了僵,朝着龙翱恶狠狠的瞪去一眼,旋即一甩袖袍,错开几步,背对起他们。
过了半响,也许是起了药效,龙翱脸色正常了些,接着道:“景国边镇,这次瘟疫,暗信上说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流行了。但是当地官府衙门并没有多加注意。只到后来疫情大幅度的扩展,严重到家家有伏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声,或合门而亡,或举族而丧者...到了防无可防,避无可避的境界,才惊动了帝都。其实北沥城在一月多前就已经是城门半闭...”
“你确定你爹爹人就在北沥城内?”于蔓颦眉。前世的她在读大学期间,阅览过一些历史书籍,关于古代瘟疫那一方面的资料。大疫频发,史不绝书!史书上屡屡有记载...大疫流行时,往往“死者不可胜计”,“丁尽户绝”,“户灭村绝”,是真正的人间惨象!
“是!”龙翱毫不考虑的点头,眼中亮起一点喜色“我派去的式三式四在一月半前就找到了他,暗信就是他们飞鸽传送而来,但是...”他眼眸中的神采又迅速的熄退,“我爹爹他...不肯走”
“咦?...为什么?”
“他和你一样...”难得的,酷厉的俊面露出一抹柔和动人的微笑。
“和我一样!什么意思呀?”于蔓有些莫名其妙,找不到北的感觉。
“我爹爹他出宫后,万念俱灰,随风漂泊。两三年后辗转来到了景国的北沥城,凭着微薄的医术,在城内开起了一家小医馆度日糊口,一开就开到了至今。他给我写了一封信,夹在了式三捎来的暗信中。信中就寥寥几句,要我不不必去见他了,返回盈国去。说他活得很开心自由,北沥城需要他,他也离不开他的病人。说...他再也不想回到那个表面华丽堂皇,暗地里却充满了阴谋诡计,肮脏丑陋的深宫内院...”说到此,他脸上柔和的笑容转为深深苦涩,“但是...式三
却在暗信上告诉我,我爹爹他...”
于蔓有种很不祥的猜测,“你爹爹,龙贵君...不会是和城内的百姓一样,染上了...”瘟疫两个字眼,她实在是问不出口。
龙翱无言,只是眼底闪过深深的痛色。
于蔓倒退一步,顿感有些天旋地转,不由喃喃低语,“究竟是什么病因,传播的速度那么的快?难道比甲型肝炎,非典,禽流感...传播的速度更快?”
“景国已经在全国招榜大夫了!女帝慕容琼接连派宫里的御医,到民间九人。我只知道,一月前,选派出去的五人,两人染病身亡,其他的人或多或少都感染了些疠气。女帝当朝下了死令给众御医,‘治不好疠气,永不能回宫!’”龙翱眸色中的痛楚深了一层,他嘶哑的嗓音,像是在宣誓般自语,“即便是死,我也要见上爹爹一面...”
遽然,他抬眸,凝视住于蔓,像是下了什么重大无比的决定,双掌按在了蔓儿削薄的双肩上,“蔓儿,是我不好!这世上除了爹爹外,你是我唯有重视的人了。我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我不能再一错再错了...你的儿子,安儿你快两年没有见过他了吧!你虽然从未向我问过他的消息,但是我知道母子连心,朝思夜想,你心里一定是急着想见到他吧!就好比,这十多年以来,血浓于水。我天天念念不忘的,就是想见到爹爹一面....你...回盈国去吧!从今往后,你我男嫁女婚,各不相干...我们分手吧...”他每说一句,按压在于蔓双肩上的两掌就压下一份。当蔓儿要顶不住的时候,龙翱的手掌又毫无预警的离开了她的双肩,她顿时感到周身一轻,身形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
“要回盈国,我们一起回去。我不会在这时候和你分手的!”蔓儿轻叹,“安儿反正在你宫中,有吃有喝有专人照顾,再晚一些时日见他也无妨”
龙翱缓步,和她拉开了一小段距离。眼神转为深沉复杂,“安儿已不在我锡龙殿!”
“什么?”于蔓一惊。
“也许不久的将来,宫内将会有场大变,已不再安全。在豪山城计诱仇人到大峡谷一线天的前一晚上,我就飞鸽传书去京城,给姚炽寄去一信,拜托他帮我照顾好安儿一段时日”
“安儿在四弟那儿?”姚児咻地来了个大转身,脸上遮不住惊喜之色。旋即,觉得那里不对头了,叫道:“不可能!四弟怎么没有告诉过我,我们暗中一直有联系的”
龙翱斜瞟了他一眼,那一眼带着几许讥嘲与不为人知的冰芒冷意。
于蔓脸上也露出几许惊喜。毕竟安儿待在熟悉人身边,比待在人生地不熟的深宫里,好的太多了,何况她将来娶了姚児的话,姚炽也算是她的弟弟了,是亲戚了。
“我走了,你会盈国去吧!”龙翱一咬牙,对着于蔓等人微一抱拳,撩袍就转身朝坡下大步离去。他走的是那么的匆忙果决,似乎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翱...不要走”于蔓过了几秒才反应回神。耳尖的她没一会儿就听到坡下传来一阵马鸣蹄乱的骚动声。
“不要走...”她毫不犹豫的追过去,但是没跑几步,眼前红影突闪,姚児一个飞落,刷的一声落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不准去!我不准你去追他!”
于蔓有些头痛!先安抚好眼前的活祖宗才是第一要事,心念电转之间,她已做好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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