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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存.九
四皇子和景麟带兵出征后,景允也称病告假不再上朝,兵部的事务就全落在了段锦头上。虽然和四皇子共事时这些折子大多都由他批阅,但这几日段锦却总是有些心不在焉,觉得在宫中的时间实在漫长。
这日晌午时分,段锦正坐在案几前,盯着门外高大的梧桐树发呆。突然,一个人影远远出现在平日空荡荡的院落里。段锦心下疑惑,因着四皇子不喜欢被人伺候,平日宫人们并不会轻易到这里来。
看清来人后,他的神情中带上几丝讶异。
杜沉安在这院落里张望着,看见段锦正坐在正对殿门的案几上看着远处发呆。见段锦注意到了自己,他将拎着食盒的手朝段锦挥了挥,示意自己来给他送饭。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段锦不紧不慢的将碟中的菜夹起送到嘴边。
“景大将军知道你一个人在这,我若是不送饭来,怕你饿死在这里。”杜沉安边说着边笑着看向他。却见段锦仍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怎么?这饭食不合胃口?”杜沉安将一只手放在他眼前挥了挥,段锦这才回过神来。
“没有,很合胃口。”段锦说着,还加快了夹菜的速度,像是想证明自己的话。两人都不再言语,没过多久,段锦便说自己已经饱了。杜沉安看着他碗里没怎么动过的米饭,眼神里有些担忧。
“不舒服?”杜沉安说着将手覆上他的额头,确认段锦没有生病。
段锦看出他眼神中的担忧,叹了一口气,说到“发兵之后,这几日,我心中总是提着一根弦。”
“景副将武艺了得,兵法哥虽不懂,朝堂上的事也无从得知,却也能在民间听到些风吹草动。”他顿了顿,接着说到“至少我认为,这次发兵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看着杜沉安一本正经的样子,段锦心中的不安才被压下了些许,却仍觉得有什么他不曾注意到的细节,正在暗处悄悄编织出一张大网。他心中所想与杜沉安相差无几,但这根弦却像是一种昭示,想让他想出被遗漏的细节。
段锦又陷入沉思之中,却感觉总有一层模糊的纱笼罩在他知道的信息之上,阻止他想到更多。杜沉安见状不再打扰他,悄声将食盒收了,在院中的井里打了水清洗,然后将食盒放在院中的梧桐树下,三下五除二的爬到树上,靠在一支粗壮的枝桠上开始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段锦知道继续思索也不可能得到答案,强行压下了自己的思绪,回过神来才发现杜沉安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午后的微风正从殿外吹进来,暖暖的从他身边划过。
段锦将案几和未看完的几卷奏折一同搬到了殿外,却见树下放着杜沉安带来的食盒,让段锦有些摸不着头脑。
用了大半个时辰将未处理完的事务一一处理完,段锦甩了甩发酸的手腕,靠着那梧桐树打算小憩一会。刚把眼睛闭上,就听树上传来声响。
“小锦,宫中铺的这石板甚凉,莫要染了风寒。”段锦抬头像上看去,只见杜沉安两手枕在脑后靠在树枝上,正从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一直没走?”段锦有些惊讶。
“回了景府也是无事,哥在这里陪着你就好。”杜沉安说着,右手摸了摸鼻尖。
段锦一眼就看出他在说谎,但也并未拆穿他,他将外袍向上提了提,准备也爬到树上去,杜沉安还未来得及阻止,段锦就已经双脚离地攀到树上。
“嘶…”段锦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臂力,粗糙的树皮让他不敢将力用的过狠,双脚又迟迟找不到借力点,最终狠狠摔回了地上。杜沉安见状,直接从树上一跃而下,而后稳稳落在地上。他将段锦扶起来,眼神中有些责备与内疚。
“你又不曾学过爬树,即便要爬,也先让哥在下面接着你,若是摔出点什么事,你让哥如何是好?”
段锦揉着摔的发痛的屁股,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之前学的几手功夫,许久不练,看来是都忘光了。”
杜沉安见段锦没摔出什么事才放下心来,随即半蹲在段锦面前,示意段锦上来。段锦双手环在他厚实的肩膀上,杜沉安又用一只手抓住段锦的双手,段锦都还没看清杜沉安的动作,两人就已经到了树上。
段锦知道杜沉安跟张绩成习武,武艺不知比自己高上多少,可却从未想过杜沉安连轻功都已练到这般境界。杜沉安让段锦躺在自己怀中,双手又枕在脑后开始闭目养神。
段锦看着从叶隙间穿过的细碎日光,忍不住转头向下看了一眼,虽然知道这棵梧桐树不算矮,但当段锦看到小了一半不止的案几,还是不由得一阵目眩,身体也跟着紧绷起来。
杜沉安有力的手掌轻轻挡住了段锦的双眼“小锦,莫要往下看,要向上看。”段锦将头转回来,杜沉安身上传来的热度让他脑中的困倦感愈发明显,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
段锦只觉得这是几日来睡的最踏实的一次,他没有梦到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也没有从梦中惊醒。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有些黯淡下来,段锦抬头看向杜沉安,却发现杜沉安正看着自己,目光对撞,杜沉安有些不好意思的偏了偏头。
“见你睡的正熟,便没喊你。”
段锦下意识伸了个懒腰,缺忘记这是在树上,杜沉安赶忙搂住他的腰,才让他没失了平衡。段锦翻身趴在杜沉安胸前,看着杜沉安那双满是柔情的眸子。杜沉安会错了意思,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谁知下一秒段锦开口“沉安,我饿了。”
“这是之前押送长安锦时忘记在哪座城买的,不过上面的果子说是启鸾特有的,处理不好的话,毒性堪比砒霜。不过这些糕点哥每样都已经尝过几个,并无毒性。”
两人坐在树枝上,段锦细细品着杜沉安拿来的糕点,味道甚是不错。他吃着糕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被猛地呛了一下。
“这糕点上的果子,是启鸾的?”
杜沉安不明所以,点了点头,以为段锦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将段锦手中那半块糕点拿过来放入了嘴里。
“这块应当也是无毒的,小锦放心吃便是。”
杜沉安的一句话像是串起段锦所有碎片一般的思绪,如同一阵吹落覆盖在事物上轻纱的风,让段锦找到了自己遗漏的一点。
“毒!我曾在墨先生给我的书中读过,我应当记得的,启鸾与别国开战时,每每敌方军中不是时疫便是幻像,如此看来,并非天时不利,而是启鸾在不知不觉间用了毒。”
“可史书中却从不提及启鸾用毒之事,想来怕是太过不着痕迹。需得及早提醒麟哥他们才是。”几息之间,段锦就想好了一切。他在杜沉安半边脸上落下一个吻“多亏你了,沉安,帮了我的大忙。”
杜沉安更加摸不着头脑,他的脸一下红了起来,说话也有些支支吾吾“这…没什么,你喜欢便好,下次哥仍给你带些回来。”
段锦兴奋的险些忘记自己还在树上,还好被杜沉安眼疾手快一把捞回来。
“莫非这糕点真的有毒?”看着借着最后一丝日光奋笔疾书的段锦,半边脸仍有些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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