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场暑雨

　　晚自习结束，月光透过缝隙，尽情撒在地上，融穿在校园里，昏暗中映下那处皎洁，抬头亦有指引，明辨方向。

　　孟骄见晏姝神情低落的收拾着书本，整个晚自习都无精打采的，好在今晚没有上课，李绅安排了看电影，却无人关注剧情。

　　她刚想要开口说话，见到从后面走上来的人，欲言又止。

　　和夏年隅对视一眼，孟骄自觉起身让位置，不忘跟晏姝说一声：“我先回家了，拜拜。”

　　晏姝终于有了反应 ，点头有气无力回了句拜拜。

　　等她收拾好东西，拿着书包起身，不曾抬头看身旁站着的人，自顾往外走去。

　　晚上本就人少的学校更加僻静，各自都慌着回家，连说话声都变得微小，路灯下的人影被拉得很长，部分留在阴影中，窥不见光。

　　出了学校后，回家的那条路变得更加漫长，月色之下，无所顾忌的留下了两个人的影子。

　　就着月光，晏姝缓缓开口说：“安诺说得那件事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

　　有些问题问出口的那刻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声音很慢很轻，像夏日的微风，轻轻从身边离开，可以去完全忽视。

　　“嗯。”

　　少年独有的清澈嗓音在这个黑夜中响起，晏姝不由自主低下了头，看着地上的影子，步伐不快，她甚至看到了影子之间的重叠。

　　她早该知道的，从来到南岸见到夏年隅的那一刻起她就该知道。

　　晏姝当时抱有侥幸，她觉得王女士不是一个喜欢对别人诉苦的人，她也一样，无论什么再艰难，再灰暗，都是她一个人的事。

　　却又忘记了，有时候人总有为生活低头的时候。

　　月光高高悬挂在天空之上，它俯瞰着全世界，见到过太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时间越长，它是不是也会腻。

　　对她来说，眼睛看不见那段时间，她见到了世界上另一种黑暗，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再也见不到明天。

　　奇怪的是那一刻的她是很平静的，王女士那段时间也沉浸在痛苦和压抑中，早上见她迟迟没有出门，打开门一看就见她愣着坐在床上，眼睛睁开着，听到开门的动静，她只是缓缓转过头，声音平静地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妈，停电了吗？”

　　自我欺骗是最容易被拆穿的谎言，那个夏天，早上六点的天边挂着粉红的云彩，世界一片明亮。

　　时间静止约一分钟，格外漫长的一分钟，就连秒数都被放慢了一般。

　　等时间过去，她听见了王女士无声的哭泣，阳光突破高楼，照射在晏姝的手上，她却感受到冰冷，若不是她还能够听见，或许会觉得自己已经随着爸爸离开了。

　　那年她小学刚毕业，记忆犹新的十二岁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医院，医生看了检查结果单，平静地说：“经诊断是车祸导致的眼角膜创伤。”

　　晏姝听完才记起，出车祸的那瞬间，她被爸爸保护了起来，当时的她大脑一片空白，痛与惊吓同时在心里蔓延，晕过去之前，她以为自己全身都散架了，醒来后觉得全身都痛，不等缓过来，却听到另一个无法挽回的消息。

　　县城的小医院医疗条件有限，晏姝只听到警察在和妈妈说话，爸爸当场死亡，而她侥幸躲过了一劫，望着纯白的天花板，她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大约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命是爸爸换来的，如果他当时没有扑过来保护她，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那个时候她的年纪不算大，却也不小了，除了失去父亲的痛苦，她还明白，那一瞬间，爸爸是出于作为父亲的本能保护了她。

　　时间过去的很快，爸爸离开的一个星期后，就像是回到了原点。

　　哪里都有他的存在，哪里都没有他。

　　王女士作为大人，一位母亲，她比晏姝率先恢复过来，仔细一想其实她们都没有好，日子还得过下去，悲痛与爱留在心中。

　　幸好的是，出事之后的那一个星期里，夏年隅被他爸妈送去外公外婆家，等他们得知消息回来后，晏姝已经走了。

　　王女士将她带去林梧一方面是那边有很好的医疗条件，另一面是想要缓解自己的悲伤。

　　心中还有爱，待到一个满是有他，却不再有他的地方，除了想念还有悲伤。

　　为了孩子，也为了她自己，王女士选择了逃避。

　　这些年她和晏姝一直不曾回去过，却也有好好关照爷爷奶奶，哪怕回到南岸，离家更近一点，她也不愿回去。

　　是因为不敢，夜里时常看着两人曾经的合照，止不住的泪水融进黑夜里。

　　初中的时候晏姝一边接受治疗一边就读于月明中学，因此学会了盲文，那段时间她逼着自己成长。

　　从王女士的陪伴到逐渐一个人独立，黑夜和白天对她来说没什么意义，她见到的始终是一样的，不过是为了区分时间罢了。

　　或许是上天眷顾，就连医生都说她眼睛治好的希望不大，她却侥幸从黑暗中逃离出来。

　　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奇迹，晏姝觉得也许是爸爸在保护她，给了她重新见到这个世界的机会，即使没那么美好。

　　夜晚的凉风吹散了白日里烦杂的情绪，月亮肆意挑战着黑夜，车流灯摇摇晃晃，模糊又清晰。

　　听到夏年隅的回复，晏姝并不意外，反而心里轻松了许多。

　　被她自认为掩埋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到最后不过是自欺欺人，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罢了。

　　夏夜的晚风唤醒了许多沉睡中的事物。

　　上楼分开前，晏姝叫住了正在开门的少年：“夏年隅。”

　　少年回过头，不加以掩饰的平淡刻入心底。

　　“嗯？”

　　晏姝勾起嘴角，温和轻声地说：“晚安！”

　　尾音落下，她准备上楼，就在她即将转身迈向另一层阶梯的时候，夏年隅及出声叫住了她：“晏姝。”

　　在静而暗的环境中，他们在楼道口相视对望。

　　一高一低的距离，他们能够清楚的看清彼此。

　　亦如，她见到了他的世界，他来到了她的世界。

　　夏年隅放下了准备开门的手，在晏姝回头露出疑惑表情的瞬间，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长腿往前迈了一步跨上阶梯，脚步急促，十几层阶梯他用了两三步就走到晏姝面前。

　　气息突然逼近，将晏姝尽数包裹其中。

　　晏姝也被他突然冲到面前的动作给看懵了，两眼怔怔地看着他，局促来不及掩饰，动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中间隔着一小步的距离，楼道里灯光突然亮起，毫无预兆的落在他们脸上，将他们隐在黑暗中的表情全数收入对方眼底。

　　时间随着他们的心跳加快，静谧的氛围响起了同频心跳。

　　夏年隅认真凝视着她，用极为冷静地声音一字一句不加以停顿的方式说道：“你还有我，尽管去做你自己。”

　　夜晚终将过去，太阳总会升起，我揽着月亮和太阳同时朝你走来。

　　-

　　经过昨天的事，晏姝第二天无意中又成为了学校论坛讨论的话题。

　　和上次一样，率先发现的是孟骄，晏姝对手机没什么瘾，在学校里也不怎么看手机.

　　学生又都是走读，免不了有人把手机带到学校来的情况，后来有人被抓到勒令退学之后，大家都畏缩起来，老师在的时候都不会玩儿，顶多就是下课的时候摸出来看看。

　　相比起高一的学生，高二大部分都沉迷在课程上和作业上，之前的高三更是没时间，危机意识都比较严重，没人愿意拿自己未来开玩笑。

　　旁边孟骄动作一个激动，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晏姝，没有控制力气，导致晏姝在写得英语单词都扭歪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孟骄连忙道歉。

　　“没事。”晏姝停了下笔，想了下后面的英语单词。

　　孟骄看了眼手机上的内容，又往晏姝旁边凑了凑，小心翼翼问道：“晏姝，你昨天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安诺啊？”

　　说话全程她都注意着晏姝的表情，担心她不高兴。

　　然而晏姝根本就没在意，听到她的话只是疑惑问了句：“怎么了吗？”

　　当即手机就送到了她眼前，孟骄指着上面的内容说：“你瞧瞧，你都成为小说女主了，男一和男二同时对你有意思，男二堵你被男一解救，要是再穿个西装和婚纱，就妥妥是抢婚的戏码啊！”

　　孟骄津津有味的回味着她所编造出来的剧情，晏姝没怎么听进去，手机上是一张她和安诺站在楼道里的照片，后面还有夏年隅过来揽着她肩的照片。

　　两张照片放在一起，旁人看来确实充满了戏剧性。

　　拍摄角度像极了电视剧中摄影老师的角度，离得不远，什么都能看清楚。

　　昨天从厕所出来路过的人不少，也有看热闹的人，捕捉到有意思的画面就无聊拍了下来。

　　论坛上内容的上传时间就在昨晚，单单两张照片就被顶上了论坛最高点，热度不减，低下评论还在不断增加。

　　晏姝看着评论数字上升，好奇地问：“不是只有高二在补课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在说话？”

　　“又不是只能高二的人才能在论坛上说话，现在高一的放假了，玩手机自然轻松得多，不对……你关注点是不是错了？现在他们在讨论的是你啊！”

　　孟骄被晏姝扯开话题，还细心解释，转念过来，将讨论重点又拉了回来。

　　她回头瞥了眼坐在窗边的安诺，他笑着正在和同桌说话，看起来像是不知道论坛的事。

　　“你被他们都说成什么样了，说你脚踏两只船，更难听的都有。”孟骄忍不住说道，焦灼的样子好像被拍的人是她。

　　“哦。”

　　一个轻飘飘的字出来，孟骄觉得自己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翻了翻评论再次递到晏姝眼前，“你真的不在乎吗？在这样下去指不定被骂成什么样。”

　　手机挡住了试卷，晏姝无心做题，只好看着手机。

　　见上面的评论几乎是统一战线：

　　“怎么回事？晏姝不是和李嘉沫抢夏年隅吗？怎么又变成两男抢一女了？”
　　“这位转校生不简单啊！把学校里两大校草都抢了过去，难道她是狐狸精转世吗？”
　　“到底怎么回事啊？有没有人还原现场的？”
　　“姐姐麻烦给我们留条路吧！两个男神你选一个，另一个给我们一个机会不好吗？”
　　“我在现场，我知道。”
　　“快说快说。”
　　“快说一下，我已经急不可耐了，夏年隅就算了，安诺也要被抢走，哭死。”
　　“当时安诺说他们两人老早见过，他们又都是从林梧转来的，安诺拿出手机翻出照片给她看，而且说得是他们两人的合照。”
　　“我也在现场，我能证明，安诺说他们学校挨得近，而且还有一个重爆消息！”
　　“看到有合照我就已经哭了，我也好想和他拍合照啊！”
　　“重爆消息是什么快说啊！已经激起我的好奇心了。”

　　底下不少人同时刷起来要那人说出重爆消息，评论成倍增加。

　　过了几秒说有重爆消息的ID重新出现：“听安诺说那个女生之前在林梧上的学校是盲人学校！”

　　“我去，她眼睛瞎过？完全看不出啊？”
　　“难道现在优秀的男生都喜欢身体有缺陷的女生吗？那我现在受个伤是不是也能被他们看上？”
　　“别说了，如果是这样，我现在就出去摔一下，让手和腿都受伤，明天就和夏年隅在一起。”
　　“姐妹，既然如此安诺就归我吧！”
　　“哈哈哈哈……”
　　“……”

　　越往后讨论的话题越偏，晏姝也不知道是怎么看下去的，前面她觉得没所谓，直到见有人说她身体有缺陷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就变了味。

　　孟骄也看见了，发现不对劲连忙将手机抽了回来，见晏姝神情不太对，连忙安抚道：“他们都是口无遮拦，无所顾忌的开玩笑，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晏姝垂下眼睑，淡淡地说：“我知道。”

　　所有人都在开玩笑，只有她一个人认了真。

　　在他们的眼中，她才是那个玩笑。

　　教室里有人在大声欢笑，其中包含着一些窃窃私语，越是不想听，越是听得真切。

　　晏姝重新拿起笔，看着英语试卷上的选择题，木了许久，却迟迟没落下一个选项。

　　每一个字母她都认识，每一个单词她也认识，偏偏她就组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风灌进耳朵，她感受到了太阳的温度和味道，很烫，很闷。

　　渐渐地，她脱离了世界，任由风将她卷到各个地方去，她不会反抗，只愿最后能够将她带到海里。

　　脑中一阵刺麻，闪着白光，耳边终于什么也听不见，世界与她无关，而她只想溺死在深海里。

　　“选A。”
　　夏年隅清冷带着提醒地声音在耳畔响起来。

　　把距离深海只有一步之遥的晏姝拉了回来，她缓缓抬头，眼底迷茫，从白茫茫一片到逐渐看清眼前的人。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蓝白的校服穿在他身上随性洒脱，像窗外需要仰望的天空一样，不受约束，他不需要以任何事物作为世界中心，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世界中心。

　　孟骄正在因为给晏姝看那些评论而感到抱歉，她本以为单单是他们三人之间造成的误会，不曾想牵出那么多事。

　　听到其中一个男主的声音，她们两人都有些恍惚。

　　夏年隅的出现同时让教室里正在窃窃讨论的人安静下来，全部视线汇聚在一地，仿佛看见了电视剧的男女主走到现实，而他们仅仅是旁观者。

　　有少许人见到这个画面同时将视线投向了后面的安诺，他注意到情况也停止了说话，事不关己的态度看着前面。

　　见晏姝光看着不动，趁着前面位子没人，夏年隅借此坐下，指着卷子上那道选择题，指着选项说：“选A，第一选项。”

　　讶异的眼神无处不在，空气静止的教室里，他的声音无比清晰。

　　他又重复了一遍，晏姝才从怔然中回过神，跟随着他的话在选择题后面的括号中填了答案A。

　　众所周知，夏年隅英语能够考满分，全校第一名，所以他给的答案一定不会出错。

　　见她填上答案，两人纷纷抬起头看着对方。

　　夏年隅语气软下来了些，望着她若有若无问：“看见了吗？”

　　“什么？”

　　凭借着意识不加以思考，晏姝反问道。

　　下一秒就听见他自信又傲娇地说：“答案。”

　　他们对视着，他说的每一个字，晏姝觉得哪怕不用听声音，她也知道他在说什么，薄凉的唇说出了动听的话，被巨浪拍击而过的心脏，随着他的声音平静下来。

　　孟骄待在一旁有些懵，教室门口传来动静，目光转过去看见是洛沈赋和江煜走了进来，他们不知道在聊着什么有趣的话题，打打闹闹，本就安静的教室因为他们的声音而回归原状。

　　之前在谈论的话题也因为刚刚那一幕而发生了改变。

　　“我去，这什么情况？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肯定啊！你有见过夏年隅这么温柔的对别人吗？他不冷着脸就不错了。”
　　“哇！刚刚那一幕好美好啊！像偶像剧一样，我也好想被夏年隅这样对待。”
　　“别想了，看样子夏年隅是晏姝的了，安诺注定是男二的命。”
　　“说真的，我觉得他们挺配的，晏姝可是我们班上唯一成绩能进前十的女生，比李嘉沫成绩好多了，他们才是真正能够比肩而行的人啊！”
　　“你这样说也是啊，晏姝是在理科重点班给我们女生争过气的人，只要他们想完全能够考同一所好大学。”
　　“也难怪她惹人喜欢，人长得也好看，文静中不失风华，而且优秀。”
　　“果然，优秀的人总是率先被人看到，我们要想这样还是停止摸鱼，好好学习吧！”
　　“……”

　　一番讨论下来，大家对晏姝的看法都不一样了，画风一转，舆论偏向了他们。

　　因为夏年隅公然出现跟晏姝说话，所有人似乎都在暗地里默认为了他们在一起的事实，

　　论坛上的风向也倒向了晏姝这边，都关心起了他们的感情问题，无人再关注晏姝曾经失明的事，甚至还有人默默为安诺感到不服气，认为男主角应该是他才对。

　　这些事情晏姝都不知道，她也没有心情去关心。

　　翌日中午，趁着午休时间，李绅拖同学传话，把晏姝叫去办公室。

　　晏姝当时正在听洛沈赋和孟骄聊天，时不时做一两道题，听到李绅叫她的时候，人有些懵，不明所以。

　　“李绅是不是知道了论坛的事，把你叫去谈话啊？”孟骄猜测道。

　　晏姝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洛沈赋跟着附和说：“我觉得有可能，论坛的事全校都能看见，发展成那样，老师们知道也正常。”

　　说到这儿，晏姝想起上次李绅跟夏年隅谈话，也聊到了论坛的事，这次发酵的比上次还要激烈些，李绅肯定知道。

　　她不愿多想，有什么事去了才知道，收拾好卷子跟孟骄说了声，起身往办公室走去。

　　经过一节长长的走廊，晏姝忽然想到转学来的那天也经过了这么长的走廊，当时她觉得自己是个事外人，自己在学校里显得格格不入，如今她也成了这里的一份子，无法脱离。

　　快到教室办公室门前，她不免紧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谈话。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就撞见了迎面走来的人。

　　夏年隅手里刚从办公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沓试卷，见她往办公室走，下意识问道：“去哪儿？”

　　“李老师叫我去办公室。”晏姝坦诚回复。

　　夏年隅蹙了下眉，也没问原因，而是直接说：“你去，我在外面等你。”

　　不等晏姝说话，李绅的声音就从他身后传来：“等什么等，我是会吃人吗？还能把人给你弄丢了？”

　　严厉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意味，两人纷纷看向他，见李绅板着张脸，手里拿着透明玻璃杯，里面泡着红枣枸杞，盖子打开还不停往外冒着热气。

　　夏年隅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改变想法，甚至直接无视了他说的话，头转回对晏姝又说了句：“去吧，我等着你。”

　　李绅听到当即脸色一变，额上的抬头纹同时显露的更加明显。

　　空气中透着一丝尴尬。

　　晏姝见他手中抱着的试卷，想说不用等，又发觉自己无法改变他的想法，话没说出来，最终乖巧点头。

　　等他侧开身子，从他身旁经过，心里那份紧张消失不见。

　　等晏姝进了办公室，李绅还不客气的拿着茶杯对夏年隅“哼”了一声，表示他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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