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医成长录

　　吴先生正襟危坐地坐在郑子铭的对面，看得出来他非常紧张，鱼头已经进了航空箱，经过一番折腾后似乎也适应了环境，没有再张口呼吸了。
　　郑子铭把b超检查报告放在桌子上，“吴先生，你看啊，小猫的胎龄大概是54天左右，一般猫的预产期在60天到68天左右，鱼头差不多到生产时间的了，这一两个星期注意点吧。”
　　吴先生摆在桌子上的手交握又松开，反复了几次，“那我应该注意些什么呢？我第一次养猫，什么都没有经验。”
　　沈晚意看得出来吴先生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主人，起码在失误导致猫咪怀孕的事情上他是尽了自己能力去弥补的，而且因为自己的经验能力不足，也十分虚心受教。
　　“这个嘛，你看它最近的状态，如果它开始常常缠着你那就差不多了，你也得看它的□□口，如果开始有咖色的分泌物出来了，那就是快生了。”郑子铭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说。
　　“这样的啊。”吴先生恍然大悟。
　　连沈晚意都对郑子铭刮目相看了，这些可不是作为医生就能知道的知识，如果不通过长期观察孕猫的话，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得那么细致。
　　“那刚又说能知道多少只小猫的？”吴先生又问。
　　“是了，稍等。”郑子铭拿着鼠标点了点电脑屏幕上看x光片的软件，他把荧屏转到了吴先生能看的方向。
　　“你看这里。”郑子铭放大x光片的图像。
　　图像上显示着鱼头的身体，黑白色的，外围的一圈是肚子的边缘，里面覆盖了几条骨骼，白白亮亮的，还有几个像头骨一样的图像。
　　郑子铭拿出了一支笔点在荧屏上，“我们数一数头骨吧，一、二、三、四，一共是四只。”
　　“我看不清楚，能再数一遍吗？”吴先生问，他可能不太看得清图像。
　　郑子铭的耐心也很好，拿着笔又数了一遍，同时还仔细地解读，“你看，吴先生，这里这一个就是小猫的头骨，我们只数头骨，这样不容易数错，这里……这里，刚好是四只。”
　　这次吴先生倒是看清楚了，“谢谢，我了解了，我能把图像拷回去吗？”
　　“当然可以，如果没有别的疑问的话，我就去看下一个诊了，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找这位助理吧。”郑子铭指了指沈晚意，然后便起身走出诊室。
　　“麻烦你了。”吴先生对沈晚意说。
　　“没事。”沈晚意拿过吴先生递过来的u盘，熟练地把x光的图片存入了u盘里，“给。”
　　“谢谢，那我先带它回去了。”吴先生说话弱弱的，似乎非常不好意思。
　　“行，之后有什么问题的话就联系我们医院客服就好了。”沈晚意体贴地说，景和的确有专人管理医院客服的，就为了解决一些客户的疑难问题，算是比较人性化的，但客户真正能直接联系上医生的却很少。
　　“谢谢你。”吴先生诚挚地弯了弯腰。
　　沈晚意觉得他小题大做了，这并不是什么特别需要致谢的事情，等吴先生离开诊室后，她便收起了那张铺在诊桌上的毛毯，然后拿出消毒液往桌面上喷洒，再拿抹布仔细地把桌面擦干净，这些都是有要求的，每一个客人走好都要彻底消毒，避免病菌的传播。
　　等她清理好诊室出去的时候，邓嘉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她一见沈晚意的身影眼前就是一凉，连沈晚意都察觉到了，她迅速地在一张单子上写着什么，然后递给了刚到前台的沈晚意。
　　什么也没说，但沈晚意能意会了，这是她经过筛选后给自己的。
　　果然，不是什么复杂的病例，沈晚意大致看了下主述，他养的是一只萨摩，这几天发现屁股那里传来恶臭，因为萨摩的毛比较长，他翻开它的尾巴，拨开屁股的长毛才发现里面有一个直径大致有两厘米的窟窿，里面流了些黄白黄白的分泌物。
　　沈晚意脑海中对这病例的想法很清晰了，大概就是平时没有挤□□腺，然后积聚过多破溃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她便往候诊区走去，那儿就只有一个男人带着一只雪白的萨摩，萨摩的头上已经戴上了伊丽莎白圈，防止它乱舔自己的屁屁了。
　　“您好，请问你是顾先生吗？”沈晚意礼貌地和那个男人打着招呼，顺手摸了摸萨摩的头。
　　它是一点都不抗拒的，还把头伸到她的手下方示意让她继续摸。
　　沈晚意想这真是一只没见过世面的狗，待会它可能就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我是。”顾先生用他那粗犷的嗓音说。
　　“嗯，请跟我来吧。”沈晚意带着他去了一间空置的诊室。
　　萨摩名叫雪球，一如它的名字，真的是一团雪白，如果忽略屁屁那边被主人铲掉的一圈毛的话。
　　雪球虽戴着伊丽莎白圈，但由于屁股的疼痒交织的感觉，它不时还会掉头到屁屁的位置去蹭，实在舔不了，它就开始磨地板。
　　沈晚意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说道：“我先给它做一下基础的检查。”
　　她拿着听诊器就朝雪球走去，它的体型不小，但她也并不想费这个力气把它抱上桌子，于是她便蹲了下来，直视它的眼睛，然后把听诊器触到它心脏的位置，眼睛盯着墙上的钟表大致推 算出了它的心率还有是否有心杂音。
　　当她想要拿着温度计给它测肛温的时候，雪球明显表现出了不愿意，因为沈晚意是生人，她贸然去提它的尾巴的时候，它立即就把屁股扭到了另外一边，然后警惕地望着沈晚意，一开始的温情全然没有，果然是狗东西，这么快就忘恩负义。
　　沈晚意不觉得自己能安抚它，因为它现在痛着，她一个生人去弄它屁股肯定会遭到它的攻击。
　　而很明显，它的确就是这样，当沈晚意试图去戳它□□的时候，它便龇起了牙，犬齿都露了出来，鼻子到两眼之间的皮肤皱了起来，满面凶相，她知道她一个人是搞不定了。
　　她抬头看着顾先生，抿了抿唇道：“顾先生能帮忙箍住它的上半身吗？它这样我很难测体温的。”
　　“你是要戳它□□吗？”顾先生随意就把“□□”这词说了出来，挺显粗鄙的。
　　沈晚意点了点头。
　　“行吧。”顾先生见沈晚意一个女孩子确实搞不定他的萨摩犬，便答应了。
　　他一手圈在萨摩的腰上，手臂刚好掐住萨摩前臂的关节，让它动弹不得，沈晚意当机立断，她迅速地提起了它的尾巴，然后把套着套的温度计戳进了雪球的□□内。
　　雪球挣扎了几下发现被顾先生箍得更紧了，便瘫软了。
　　过了一会儿，是顾先生先没了耐心，“可以了吗？挺久了的，我满身都是汗！”
　　沈晚意随意地打量了他一下，顾先生是那种常练肌肉的健身男，穿着的是背心，现在背心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汗渍了，她柔柔地便道：“别急，很快了，要测一分钟这温度才准确。”
　　“那快点！”
　　“好。”虽是这么答应，其实沈晚意根本就不会调快速度，只不过让帮忙的客人心里好过一点也是他们助理应该做的。
　　“可以了。”沈晚意说，顾先生也松了口气，立刻就把雪球给放了，不说他热，雪球被他这么箍着也热，被松开后第一时间就是甩甩毛发。
　　沈晚意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微微皱了下秀气的眉，见她这个样子，顾先生也开始紧张了，“没事吧？结果不好吗？”
　　她调整了一下脸部表情，“没事，就是温度稍稍高了些，大概是因为感染了，你在这稍等一下，我去通知一下医生。”
　　顾先生这个病例并不是预约的，只要找空闲的医生就可以，而刚好，沈晚意又在休息室里见到了正在喝咖啡的郑医生。
　　她笑着对郑医生说：“有个□□腺破溃了的病例您要接吗？”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听得郑子铭差点就应承她了。
　　“什么病例啊？”他挑着眉轻佻地问，一手还拿着杯咖啡，而且还是明知故问。
　　沈晚意顿觉郑子铭相当难伺候，这什么人呐，她在化验室的时候怎么就完全没看清他呢？但她也忽略了当她待在化验室的时候，郑子铭也鲜少出现就是了。
　　她很有耐心地把主述和基础检查都说了一遍，见郑子铭这期间又抿了一口咖啡，眼神不知落在什么地方，犹如放空了一般，也不知他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行了，我看是你才跟你走的，你可要好好谢我！”郑子铭把咖啡杯扔到了垃圾桶里，“带路吧！”
　　沈晚意着实被他气到了，这接不接病例的跟她又没什么关系，他要不接她也可以找其他空闲的医生，并不是非得要他的，这个男人可真自以为是。
　　她气鼓鼓地走在前头，忽略了走在后头那个对着她背影偷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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