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疫尸

　　往回走的时候，韩鸳有意观察了一下其他几人的面部神情。除了阿律的表情还比较惊愕外，连宋和张决恩像没事人一样。韩鸳扭头继续走路。总觉得这俩个人并不属于这个“岛”。他们一直游离于全员被支配的恐惧之外，甚至脸上还挂着一些轻松之感。韩鸳想不明白原因，心情开始有些烦躁。
　　此后的几日岛上还算平静。第三天的时候是阿持的生辰。韩鸳和阿律约好午时在膳堂为阿持过寿。连宋和张决恩也加入了进来。
　　几人也没做特意的准备。只是罗诗晴照顾到韩鸳和张决恩等人的关系倒是给添了几道荤菜。
　　只见连宋双手端来了一只硕大的青瓷碗，稳稳地送到了阿持的面前，捧着他那张白白糯糯的大圆脸造作道：“早就听闻阿律有一个神仙般貌美的姐姐了，仰慕已久，今幸得见，十分欣喜。”
　　阿持惊讶地看看他又抬头瞅瞅阿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这人真有意思。
　　张决恩用手挡了挡连宋，示意他往旁边坐，道：“你别吓着人家！”
　　连宋一边移屁股一边嘟囔道：“哪有......”
　　阿持笑着摇摇头，低头看向面前这只大碗，里面装满了透着沁香的白米饭，不知连宋从哪找来的一些黑米，竟别出心裁地将它一粒一粒地摆成了几个寿字：“遥叩芳辰、生辰吉乐”
　　阿持抬头温柔地冲连宋轻声道：“有心了......”
　　连宋斜嘴一笑，表情有些洋洋得意。
　　“姐，生辰快乐。这几道荤菜是诗晴姐姐特意给咱的，你快尝尝吧。”阿律将眼前的荤菜向阿持那边推了推。
　　阿持还有些害羞，道：“可别让我一人享用，你们也赶紧坐下一起用膳吧。”她将其他几人的碗端了过来，把自己碗里的米饭舀到了里面，“这么多的米饭我哪能吃光，还是得分给你们点的......”
　　连宋挡住了她的手腕，一脸自豪道：“不用给我们！咱膳堂有人，你随便吃！”说着还往旁边顺起了大拇指。
　　张决恩拿着筷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话怎么这么多，每次用膳时不都是你吃的最快，今日见了美女倒是没有胃口了？”
　　连宋瞪了他一眼，用筷子猛得加了一大口米饭送进嘴里，嘟囔句：“还不让我说话了，真是岂有此理！”
　　“哈哈哈哈哈......”阿律看到他那个窘迫的样子趴在桌子上笑得起不来了。
　　正当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正开心时，膳堂北口进来了一小批队伍，这次领头的是沙仁番，查亚和索龙都跟在后面。
　　他们在过堂的中间部位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几人，膳堂里顿时鸦雀无声。
　　“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张决恩轻眯着眼微微抬头说道。
　　韩鸳皱眉，很自然地向四周望去，他在找齐颂。不过也不需多费眼力，这个胆小鬼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了他身后，吓得缩成了一团。
　　沙仁番翻开了手里的花名册，道：“被叫到的人到前面来。李策、方岩、何古水......”他依次念着册子里的名字，大概叫了有十个男人便停了下来。结果没人起身，膳堂里静得都能听见每个人的呼气声。
　　“都干什么呢！”沙仁番大吼，“我的话都不听了！”这才有人抬了屁股，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待几人走到前面，沙仁番数了数一个不少后，这才把火压了下去。他表情似有些为难，朝韩鸳那边望了望，还是重新打开了册子：“阿廖沙、阿持。你们俩也出来！”
　　“怎么会有阿持的名字。”韩鸳惊讶，他们到底要把这么多的人带去哪！
　　“姐......”阿律有些不安，凑到了姐姐的身边。
　　阿持听到有自己的名字时，先是一愣随即勉强挤出一些微笑，然后蹒跚着向前走去。
　　连宋拉住了她的胳膊，又转身对沙仁番说道：“沙仁番！怎么回事，你带这些人去哪？”连宋是和沙仁番最早一批登岛的，又基于建造西岛口有功，故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是胆子横了点。
　　沙仁番深深吐了口气，故作镇定地说：“你们都不要害怕。岛主马尔塞在海洲岛正南方向开发了一片新岛，需要先带一批人过去提前适应一下。那里地理面积更大，物产丰富，还生长着一些海洲岛上没有的热带果树......总之谁若先去谁便先享福，明白嘛？”
　　膳堂一片哗然，大家言来语去，彼此应对，好似激起了沉闷已久的兴趣，更有甚者吹起来口哨。
　　有人挤上前去，起哄道：“可以加一个人嘛？我也想去。”众人一听哄堂大笑。沙仁番给了他一个白眼，道：“一边待着去，这等好事哪能轮到你。”
　　“不去行吗？”连宋的表情变得严肃。
　　沙仁番瞪着他，走向他说道：“这是岛主马尔塞的决定，你我都做不了主。人我今日必须带走，你有疑义直接去找他！”
　　“我没事、我没事、稍安勿躁......”阿持着急了起来，她转身对连宋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这么做。生怕再出现上次被抓去西岛口“生喂”疫尸之事。
　　她挣脱了连宋和阿律的手，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路过最后一张桌子时，又被人拉住了她的衣角。她低头看去是齐颂，不过她并不认识他，只是有些疑惑。
　　齐颂躲在桌子下面，抬着头，一脸纠结又痛哭的表情，摇着头，示意她不要走。阿持笑笑，轻轻地推开了他。
　　阿廖沙也和阿达莱那边拥抱告别后一人走了过去。俩个女孩相视一眼，默默地相□□点头，走到了人群最后面。一群人开始向北口走去，阿律看着姐姐逐渐离去的背影彻底慌了......
　　“姐！”他跑上前去。
　　阿持扭头，看着眼睛里满含泪水的弟弟自己顿时也悲伤起来。
　　她抬起右手轻轻擦拭阿律眼角的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爱哭......别担心我，阿律。我在新岛上等你。”
　　不知道为什么，阿律的心忐忑不安到要碎了。知道姐姐要去新岛享受更好的生活了，可生生地就觉得今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捧起姐姐的手，颤抖着嘴唇，呜咽着说：“姐......我......我不想......让你走......”低头下的时候颗颗珍珠般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里坠落下来。
　　“阿律......”阿持哽咽了，“我这俩天一直在想,人这一辈子终究是要学会一个人往前走的，亲人、朋友的陪伴都会是暂时的......”
　　“姐......我是真......真的......不放心你......”阿律哭着说。
　　阿持摇摇头，抚摸着阿律的手背，“傻弟弟，我是去新岛上享福的。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在那平安等你的......”
　　阿律看着姐姐的手从自己的手心里慢慢挣脱滑落，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窝心之痛像一股电流穿过他心脏的每一根血管，流到哪里就伤到那里。此时的他才明白，在这个残忍又寂凉的末世，姐姐一直都是他心底最后一层砥柱，望眼欲穿也换不回姐姐的一丝回头，阿律的心也跟着飘走了。

　　“咚咚咚......”刚送走的一位被铁器伤坏手臂的工匠好像又返了回来，此时正有节奏地敲着二楼医室的大门。
　　“来了来了......”张医师看着手里的医用日记出了神，随手拉了一下大门，头也不抬地便转了身走向自己的案台。
　　走到一半停了下来，他意识到：这人怎么走路没声？难道是？猛地好似被一股闪电击中一般，带着惊讶又紧张的情绪转了身。真被他猜对了，是罗诗晴。之前所有人被马尔塞叫去“训会”的时候，他注意到罗诗晴走路潇洒轻巧，而且真的没有一点声音。他知道她是闽南第一美女武士，擅长近距离搏斗，身盈轻巧，还会“飞檐走壁”。
　　他紧张、窃喜又觉得出乎意料。
　　好久没有见她了，还是美丽到让人不敢靠近。不过她身体一直很好，之前不曾来我这问诊过，这次是生病了吗？
　　张医师带着疑问的表情看过去，不过罗诗晴的状态看起来比他还要精神抖擞一些。
　　“张力。”罗诗晴冲他点点头。
　　“额......嗯......你怎么来了......”张医师显然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一只手焦急地从身后拽过一只凳子示意她坐下。
　　罗诗晴浅浅一笑接受了他的好意，张医师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罗说：“我身体一直很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那......那是？”张医师开始期待了，难道她是专门来看自己的？他心里想着。
　　“前日膳堂有十二个人被带走的事儿你可否知晓？”罗诗晴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张医师的表情有些失望，有些含糊地回应道：“我......我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事？谁带的头？”
　　“沙仁番！”
　　“那就是岛主马尔塞的意思，沙仁番一直都是直接受他调遣的。”张医师提起马尔塞的时候顿了一顿。毕竟他知晓罗诗晴和马尔塞的关系，罗是马尔塞想得得不到却又无计可施的女人。如若罗直接去找他的话，也许马尔塞能告诉她原因。不过她既然没找说明她从心里还是没有接受他。自己得不到的女人在马尔塞如此尊贵地位人的那里也得不到，想想就觉得开心，嘴角都不经意上扬起来。

　　“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但不会像这次是的一次性带走这么多人。”
　　“你倒不必在意这些。人多人少都自有他的去处，不会殃及性命的。”张医师走到案台旁边的医柜下面，打开柜子，里面都是晒干的中草药，他将它们推拨到一旁，从最里面掏出一个褐色的檀木盒。推开盒盖后一股清冽的茶香味迎面扑来。是蒙山茶，罗诗晴喜欢喝。他将其制成了便于储存的茶饼，每次只需从饼角处掰下一些茶丝即可。
　　“什么殃及性命？我并没有说他们会有危险啊？”罗诗晴用质问的语气说道。
　　正准备抬高茶壶的手在空中愣了一愣。张医师这次才意识到罗诗晴在套他的话，她不信任他。
　　“来，先喝点茶吧......”张将泡好的茶水端到了罗的面前。
　　“多谢......”罗诗晴双手接过茶杯。
　　“张力。我们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了。我是一个言语直接的人，你也是知晓的......”罗诗晴随手将手里的茶水放到了旁边的案几上，此时没有心情饮用。“前日在膳堂被带走的女孩究竟去了哪里，你可否告诉我？”
　　张力眼神随着罗诗晴随手放下茶杯的姿势划了过去，眼里闪过几丝失望。
　　他一脸平淡地说道：“你为什么要问我？你觉得我知道？”
　　“对。”
　　“诗晴，你太高看我张力了。我怎么会知道。“
　　“不！你是太谦虚了。你在海洲岛上的地位举足轻重。”
　　张医师无奈笑笑，走向医室的后窗那里，看着窗外远方的大海小声说道：我就是一个俩耳不闻窗外事的闲人，每日守着我这一亩三分地的小医室给前来问诊的病人缝缝补补就是我所有的生活。其他的不过问，也没有机会知道。”
　　“你只是......不愿意告诉我。”罗诗晴的语气冷漠如霜，有气无力的吐字里透着无尽的失望。
　　张力扭过头来看到了罗糟糕透顶的眼神后，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酸楚。他一直暗恋罗诗情，哪怕罗多看他一眼，他都愿意付出全部。但是他不能说出晓沙仁番带走那些人的原因，这绝对是在保护她。
　　“张力、”罗诗晴走到了张医师的面前，张向后退了半步，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罗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但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我相信你不是坏人。你看着我的眼睛。再告诉我一遍，我就相信你。”
　　“我......”张力抬头撞上了罗诗晴坚定又美得不可方物的眼眸。他不能对着她的眼睛撒谎，还是连忙垂了下来。道:“诗晴，你最好不要知道，这样你就可以在海洲岛上平安地度过你的......后半生。”
　　“何出此言？为何听着如此严重？”
　　“不是，你不要多想。他们被带走的原因我确实是不知道。我只是劝你少听、少看、少参与。稀里糊涂、得过且过才是在这个岛上最佳的生存方式。”
　　“呵”罗诗晴冷笑一声：“你是让我逃避事实，苟且求活吧？”
　　“嗯......也未尝不可！”
　　罗诗晴鄙视他：“你一直都这样，总是自作主张把活的糊涂就能保命的个人思想强加于我身上。”她显然有些生气了，“你怎么就知道你所想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守着你的安稳日子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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