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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雷馆(二)
藤蔓数量多得出奇,况且韩舒伶没有刀,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生生扳断它们。
“阿伶!”温琮咬牙跟上,手腕的力道也跟着强硬了几分。
韩舒伶对她喊:“你是上了星宿榜的人,别怕,拿出你的本事来。”
温琮顾不上其他,一心想把快要缠上韩舒伶的藤蔓斩断,不料脚底仿佛被粘住了,她一下子跪倒在地,刀也掉到地上。
花蕾的声音更大了,前方的林子里,上百棵大树争先恐后地倒下,每棵树竟都是空心的,且被挖尽的地方全都放着一摊红泥,扑过来的尘土呛得人直咳嗽。
身后,储清徽他们还在与藤蔓斗智斗勇,而温琮在看了眼倒下的树桩后,就与韩舒伶双双被藤蔓捆住、拎起,在空中不停地挣扎。
黎安在身后大喊两人的名字,与储清徽先后跑去,却被粗大的藤蔓重重拍到另一边。两人摔出几米远,口吐鲜血,无力地看着花蕾。
花蕾将两人越举越高,几十颗眼珠瞪得发胀,血丝清晰可见,在这个没有嘴巴和牙齿的怪物中充当吃人的血盆大口。
它凶狠地吼道:“我要杀光你们,一个不留!”
温琮和韩舒伶怎么也挣脱不了束缚,身躯被紧紧裹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藤蔓忽的一收,眼球的模样逐渐清晰,两人绝望地闭上眼,在快要碰上眼球的那一刻,藤蔓停住了。
双眼睁开,山峰又变回了冰宫,温琮和韩舒伶好端端地站立着,储清徽和黎安也毫发无损,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阿姐,黎掌柜,你们没事吧!”储弦鸣扶起她们。
众人死里逃生,瘫倒的瘫倒,跪地的跪地,嘴里念念有词,深陷在巨大食人花的阴影之中。
那个男人又出现了,他悠闲地倚在栏杆上打了一个响指,冰宫又变成十分普通的房屋。
“欢迎诸位光临昌雷馆。”男人展开一个标准的微笑,“方才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还请诸位不要介意。”
屋内嘈杂声起,惊讶这场面竟是个小小的玩笑。男人身后跟着五六个人,其中便包括那位引她们入室的阿婆,温琮好奇阿婆是怎么找上这地方的,而且看情况,他们仿佛是个很有规矩的组织,因着自己是异灵人,所以只好隐匿在深处,神秘又危险。
爹娘大概也是这组织的一员吧?如若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也不浅。
“我说岳馆主,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上来就动手,不太合适吧?”有个人抱怨道。
昌雷馆,岳馆主,这人绝对是组织的头目。
前面的人还在继续控诉,温琮她们站在角落,面前一个小姑娘比储弦鸣还小,看起来天真无邪。
她转过身,从兜里拿出麦芽糖,友善地问温琮:“姐姐,你吃糖吗?”
温琮很少被这样对待,因此一时无措,震惊之余忙去回绝:“小妹妹,姐姐已经吃过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不可能,这糖很难买到的。”小姑娘直接把糖塞进温琮手里,“姐姐,你就吃一个嘛。”
似是被可爱到了,温琮受宠若惊,语塞到难以回应,直到韩舒伶替她收下:“谢谢你啊小妹妹,我先替这位姐姐收下了。”
储清徽酸得身上一颤,十分不服气地指着温琮:“小孩,为什么只给这个姐姐吃?”
“因为这个姐姐很面善,我很喜欢她。”
小姑娘的直言不讳让温琮红透了脸,储清徽闻言在一旁笑得灿烂,更使得温琮眼睛眨呀眨,缩起身子只想把自己给藏起来。她很想看看韩舒伶是什么反应,便偷偷去瞧,韩舒伶还是如往日一样微笑,只不过这次的笑容有一点奇怪。
好像有些,紧张?
那人还控诉,男人则坐在主位上,耐心地听他抱怨。
“你们这样做,与那土匪窝一般的风墟有何区别?”
储清徽登时就变了脸,狰狞的模样令温琮和韩舒伶想要发笑,只因黎安在场才急忙把笑容收了回去。
储清徽对这人倒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心想他应该是最近才去的风墟,所以自己没见过。当然没见过是最好的,互不相识,免去了不少麻烦。
男人没有因为指责而不悦,心平气和道:“兄台,馆中门客稍有失礼,在下替他们道歉。”
见男人态度温和,那人也没多说什么,另一人听到风墟两字,激动地问他:“诶,你真的去过风墟吗?怎么样,那个什么总掌柜是不是特别凶神恶煞?是不是话如天震地骇,行如地动山摇,一瞪眼就能吓死整栋楼的人?”
储清徽:“……”
她耐着性子听下去,看那人会怎么说,顺便检验一下自己的凶神恶煞是不是达到了效果。
男人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哪怕正处在紧闭的空间里,他也控制不住地浑身发凉。
见越来越多人围着他,他心虚地将人推开:“去!别乱嚼舌根。”
其他人便一个劲儿嘲讽他吹牛,骂他打肿脸充胖子,嘴里没几句实话。
“如果你没打算去找风墟,那我就不能和你不能细说,这些话你出了昌雷馆也莫要再提,当心小命不保。”那人又羞又恼,气急败坏。
人们又是一阵嘲讽:“哼,胡吹乱谤,真没劲。”说罢便一哄而散。
储弦鸣也看得脸青一阵红一阵,难道这段时间她和阿姐不在,阿禾他们又研究出了新手段?再看储清徽,狰狞已被得意代替,一副恶趣味得逞的模样,显然已是心情大好。
同样心情好了许多的还有温琮,那颗糖还未吃,她就已经感受到了甜味,郁结也消散了些。
她把糖放在手心里,正准备拨开糖纸,韩舒伶却拦住她的手。
“这……”她从韩舒伶的眼中看出两个字:别吃。
其实她也没想吃,就是想打开看看,毕竟这般精巧的糖她也是第一次见,很是好奇。
她想可能是现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办,韩舒伶不想她为此走神,才拦下她的动作。因此她听话地把糖收进兜里,一抬头便看到黎安叫过小姑娘,悄悄打探。
“小妹妹,你年纪不大,为何会找上昌雷馆?”
“因为没饭吃。”
这话令黎安微怔,又问:“那你,是哪族的人?”
小姑娘歪歪头:“鹿族,就在筠瑶界那边。”
怪不得说没饭吃,温琮想起筠瑶界县令的所作所为,酸涩又愤怒。
但是来到昌雷馆就能有饭吃吗?这种好事她怎么没听说过?
“因为没饭吃,所以就找上这里了?岳馆主怎么没与我说过?”韩舒伶试探性地问。
“我也是听人家说的,只要找到岳文铮,成为他的门客并替他做事,就一定不会饿肚子了。”
岳,文,铮。温琮默念着,想必这就是岳馆主的全名。
从风墟归来后,她特意向韩舒伶请教了目前族群中的所有少主族长,每一位都认真记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但岳文铮这名字,她没有任何印象,不知是何方神圣。
储清徽端起架子,疑神疑鬼地说:“小姑娘,你就不怕他教你做坏事?”
“怎么可能?岳馆主可是顶顶的好人。”小姑娘拿起麦芽糖给她们看,兴奋不已,“这次我和阿兄过来,经费都是岳馆主给的,别提有多幸福了。至于做事嘛,应当就是要攻略话本中的任务,打开圣殿,成功噬城。”
她陡然放低声音,悄悄道:“听说若真能噬城,别说能吃饱饭,我们异灵人可就要东山再起了呢。”
圣殿,噬城,果然是这里。井宿刀的归属,爹娘与十城府反目的缘由,这一刻好像都清晰起来了。
“诸位莫急,若需噬城,风墟定是要拜访一番的。”
房屋前,岳文铮打断众人的喧闹,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儒雅,透着一股和温琮很相近的温和。他摩挲手中的刀柄,还算俊朗的五官下脖颈细长,与并不算修长的四肢相比,甚至有些不太协调。
“是以这位兄台莫要紧张,多说几句也是无妨的。”
刚才奚落最凶的那几人不由得张口结舌,肉眼可见的焦躁不安。
“岳馆主,这是为何?”
“话本里就是这么写的。”岳文铮说,“没有井宿刀,便什么也做不了。”
“可那藤蔓的确用手就能折断,哪里还用得上井宿刀?”
啪嗒一声,岳文铮的脚步停住,又打了一个响指。
这次是一片枫树林,飘舞的红叶赏心悦目,天空阴阴的,随时都要落下雨来。
岳文铮还是那般儒雅,他的脚轻轻点在枫叶上,飘如游云,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快速地抽刀向旁边一刺。
直接贯穿了被秋风吹来的枫叶。
“这里是参城,希望大家,玩得开心。”
岳文铮再次消失不见,枫树沙沙作响,地面的枫叶被卷成一个个高大的旋风,旋转着卷动而来。
离旋风最近的那个人立刻被卷进去,在忽上忽下的折磨中大喊救命。所有人被搅得一团糟,本想迎难而上,没想到旋风相当牢固,极难砍断,也根本不可能控制住。
“别跑!救我啊!”
又有几个人被卷进去了,大家只好四处逃窜,其中有人无助地问:“参城是哪里?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就是晚城的前身!”黎安回答众人,“人族大战前,那里还叫参城,后来就被改为晚城了!”
枫叶不仅糟蹋了储清徽的精心打扮,更是扰乱了她的好心情。
她气哄哄躲着它们,问黎安:“可是有什么原因?”
黎安忙着与枫叶斗智斗勇,觑她一眼:“问的太多了,不回答。”
“你!”
温琮不是第一次在韩舒伶面前使用井宿刀了,可她依旧很紧张,而且感觉这个话本好像专门和她不对付,上一个幻境是脚被粘住,这下便是腿软,两条腿莫名其妙打颤,她想转身挥砍,然而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这不禁让她回想起十五岁前的狼狈模样,脑子轰的一下发麻。
“温琮,放松。”
韩舒伶扶她起身,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知为何,我有些腿软。”
温琮刚站住便要往前走,然而又是一个栽地。
“坏了!”韩舒伶忽然意识到什么,无比严肃,“那糖一定有问题。”
她让温琮别动,想抖出放在兜里的麦芽糖,此时糖已然化成了糖浆,渗透了温琮的衣衫,连同面料与她的皮肉全部粘在一起。
“怪不得我感觉很奇怪,还以为是那里又出血了。”
“你手臂经常流血吗?”温琮淡定地说,韩舒伶却无法淡定地听。
“嗯,是老毛病了,不碍事。”
完全是火上浇油,这会儿事态紧急,没法处理这个问题,韩舒伶便四处寻找,透过人群发现那个小姑娘也正在看她们,脸上尽是挑衅与得意。
果然如此。
还没到发脾气的时候,她奋力把怒气压下去,让温琮靠在树边。
“刀给我,你在这里坐好,别乱……”最后一字还没出口,树桩便开始碎裂,韩舒伶搀着温琮紧忙躲开,眼看这片枫林的树桩变成了空心,与食人花那会儿一样,其中也放着一摊红泥。
“树桩里的红泥,那是?”
只是她们现在看清楚了,那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红泥”。
“是被剖出来的五脏六腑。”韩舒伶肯定道。
温琮蹙着眉,胸口立马闷沉沉的,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她立马就要吐出来。
韩舒伶抚摸她的后背:“还好吗?”
可她实在说不出话来了,随意挥了挥手,一抬眼,又看见了更为恶心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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