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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演
唇下柔软,呼吸间全是钟渐身上清苦的药香气,慕清寂也僵住了。
他本想趁机讨个甜头,最大也不过亲一下额间,谁能想到钟渐恰好低头。这甜头未免给得也太多了,慕二公子直接愣在原地,耳尖红得彻底。
他风月满身,但惟有这次是真的。
他对上钟渐蓦然睁大的眼睛,钟相此刻僵得比他还厉害,连一向温和的面容都维持不住,呆呆的,连脖颈都红了一片。
慕清寂自诩没见过猪肉但见过猪跑,至少比钟渐强一些。他故作镇定地坐回去,微咳了两声:“……不许再说连累,不然就还……”
钟相高岭之花做了二十五年,打他主意的如过江之鲫,但真正能讨到这种便宜的只有面前这一个人,偏是最得他纵容的这个,连气都不知如何生。张口结舌,勉勉强强找回神智:“刚刚……刚刚说到哪里了?”
是要翻篇的意思。
慕清寂只得顺着他的话:“……你不用担心会连累我们。沈家与慕家本就不是一路人,没有这种事日后沈珂也容不下我们。况且我们、我和我爹娘……很希望你能依赖我们一点。”
钟渐垂着眼,胡乱点了几下头:“我想想……”
却根本不知道该想什么。
院外传来脚步声,慕伯来请二人用午膳。钟渐起身:“走吧。”
走了两步,没注意脚边那么大一块石头,直接被绊得踉跄了一下。
慕清寂在他身后,一把将人扶住了,哭笑不得的同时又忍不住想逗逗他。
脸皮这么薄,日后该怎么办啊。
他张了张嘴,到底是怕把钟渐惹狠了,于是乖乖地走在后面扮鹌鹑,毕竟得了便宜。
午膳时国公夫人还奇道:“阿渐脖子怎么了?吃坏东西过敏了么?”
慕清寂帮他:“天热,捂的。”
辅国公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相处也如往常。沈氏的动作已经相当明显,朝中已有些山雨欲来的意思,只是还没有撕到明面上。以尹半云为首的中书省在朝中看着,暂且翻不出什么风浪,私下便不一定了。钟渐将钟泠也接到了国公府住着,短短几日,刺客明显是往日的几倍,但在行云宗出身的侍卫面前,跟送菜一样。
慕清寂提着剑去参与了几次,回来时向钟渐表达感想,说自从沈氏的暗卫庄子被端了之后,实力明显大不如前。
更何况还有陛下派来保护丞相的暗卫。
白日里,钟渐就同慕清寂一起看各方暗中查得的情报,时刻注意着锦都中仍然暗藏着的摄魂草链条,以及钟渐当日圈出的几个从天牢里放出来的人名,虽说朝中夏侯泽也在追查,但不及他们在暗处,钟渐将名单写给了慕清寂。
“宋恢。”慕清寂点点这个名字,“你圈了他,不会是因为沈珂与他有半师之谊吧?”
“宋恢此人,寒门出身,沈太师门下学生众多,他与沈珂那点联系实在微末。”钟渐搁下笔,“我当日之所以圈了他,是因为这个人,风评实在是好。”
“宋恢一个翰林供奉,上至太师,下至小卒,全让他一以待之,面面俱到,什么错也挑不出。与他相交过的人都觉得他老实仁善,得他恩惠者颇多。这样一个在官场中如鱼得水的人,从不与人结仇,为什么为官几载,仍是一个翰林供奉?
“得他恩惠的人大都官职低微,但朝堂之中最多的,偏偏就是这些官职低微的小人物。如果他们其中有人做了什么,高位之人反而不易察觉。”
钟渐轻声:“恒河沙数,焉得一粟。”
他转头看向慕清寂,微微笑了笑:“只是直觉,说不准他真是个切实的好人呢?”
慕清寂将宋恢的名字又圈了一遍:“我让八方阁那边重点查查他,其他人也注意着。”
又过了几日,一直因病耽误的行云宗二少宗主韩画,终于风尘仆仆赶到了锦都。
慕清寂早早得了他要来的消息,人一进府门就拎着后颈皮带走了。一路上就长命锁丢失一事念念叨叨,韩画在宗内就已经被自家爹和兄长训得蔫头耷脑,他怀疑要不是因为他正好得了风寒,他爹能当场毫不留情地削他一顿。
毕竟若不是钟渐,这事就大了。
慕清寂也道:“看在你大病初愈的份上……”
韩画:“既往不咎?”
慕清寂没什么温度地笑一声:“秋后问斩吧。”
韩画自知闯了大祸,缩着脖子乖乖被拎进了听澜院,见到钟渐也不敢起什么好奇心思,见了礼后缩手缩脚地坐在那里,像只拔了毛的鹌鹑。
钟渐叩了叩茶盏,眉眼弯弯:“先前听说韩小公子得了风寒,如今可安好?”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韩画偷偷用余光瞧他,“蒙……蒙丞相挂心。”
钟渐笑起来:“你是阿喧的表弟,我与阿喧同辈,算我占你一个便宜,说起来,你也要唤我兄长才是。”
他笑时眉眼灼灼生艳,瞳中盛着浮光,一身青衣生生压过所有艳色,温柔又凛冽。、
韩画看得呆了,一时没管住嘴:“你救了我们家,当我祖宗也不为过。”
慕清寂踹了他一脚。
“那倒不至于。”钟渐温声,“韩小公子帮我一个忙就好。”
……
“……那日看到了什么?”韩画第一反应,“鬼!”
“有鬼!”
少顷,他又揪着眉头:“我爹他们都说我眼花了,听说是个宫人?可是不像啊……”
韩画撞上的,是第一次旧东宫闹鬼的时候。那时旧东宫与太常寺同时有了闹鬼的传言,后来太常寺卿柳哲得钟渐指点,用脏污高祖墨宝一事遮掩过去,调离太常寺。旧东宫闹鬼经夏侯泽调查,是宫人偷窃,悄悄点烛所致。
钟渐:“你见到的是什么样的?”
韩画苦着脸,竭力回想那天从窗缝里看到的:“白衣裳,长头发……”他哆嗦了一下,“蜡烛,蜡烛飘得跟鬼火一样。”
慕清寂:“出息。”
“有可能是人穿着白衣裳,披散着头发,手里拿着蜡烛,韩小公子一时惊异,看错了也不一定?”钟渐递了一杯茶给他,“小公子安安神。”
他微垂着眉眼,柔声道:“揭人伤口不大好,但此事对我确实重要。小公子,能再细细想想,还有什么异样么?”
韩画当时离那“鬼”确实不远,但他除了白衣黑发红蜡烛印象比较深刻,其他的惊吓之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钟渐温声细语问了几遍,他慢慢冷静下来,愁眉苦脸地抱着茶杯努力再努力:“……走路真的很像鬼,我不骗你们。”
“好像踩在云上,飘飘忽忽的……”
说着说着,他好像愣了一下神:“……其实,若不是在那个情境下,更像是在走什么武功步法,跟没有脚似的。”
慕清寂:“你的意思是他有武功?”
“应该没有……”韩画迟疑,“我都把长命锁吓掉了,当时应该藏不住的。他要是有武功,早就发现我了……”
他越想越不对,喃喃:“可是没有武功,若不是鬼,怎么能走出那种感觉呢,好奇怪……”
钟渐听到“神仙”二字微微一凝神,思索片刻放下茶盏:“……无事,已经很难为韩小公子,小公子不如先去休息,我们晚些时候再说。”
韩画挠了挠头:“对不住,钟……钟哥。”
大着胆子攀了下亲,眼睛眨啊眨的,跟个卖乖的小松鼠似的。
钟渐失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慕清寂把韩画送到收拾好的院子里,嘱咐了几句,临到走时韩画像是想起了什么:“表哥,你是不是之前写信给宗里的孙老先生来着?”
孙老先生是宗里的老大夫,蜀地一带都颇有名望的,慕清寂当日因钟渐的病写信去询他。
“孙老从山里回来了,还给你写了回信,正好我要到锦都来,就一起给你带过来了。”韩画从怀里掏出封好的一封信,“你找孙老什么事啊?谁生病了?”
慕清寂把信揣怀里,答他:“就问问,把你打到什么程度能救过来。”
韩画悲愤:“你就会欺负我!你和宗里的师姐师妹说话都不是这样的!”
慕清寂笑了:“她们是姑娘,你是吗?”
他回到听澜院时见钟渐在那里出神:“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如果真如我所想……”钟渐按了按眉心,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骄月么?”
*
韩画回去睡了一觉,晚间和姑父姑姑一家子用了饭,姑姑和他说了会儿话,刚要回院子,有个小厮将他拦住,说二少爷有事寻他。
他一路到了慕清寂的听澜院,见院中漆黑一片,并未点灯:“表哥不是找我么?人呢?”
回头时,已不见那小厮人影。
韩画并未多想,探头探脑冲着院中喊了几声,没人应他,将要离去时,眼角瞥见一点光,晃晃悠悠的,像只眼睛。
他今日刚回忆过当日撞鬼的情景,此时冷汗唰一下就出来了。心知这十有八九是他表哥在捣鼓什么,但还是忍不住颤声:“……表哥?”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韩画立时就要惊叫起来,就听到那人咳了两声:“小公子,是我。”
是他今日认的新哥。
“钟……钟哥。”韩画咽了咽口水,“你们在……”
钟渐的手轻轻搭着他肩膀,低声:“不怕,你只用看一看,当日的“鬼”,是不是这样的。”
一片漆黑中,韩画睁大了眼。只见一个白衣的影子飘飘忽忽的,衣摆起伏之间步法轻盈,移动起来倘若不细看,真如没有双脚一般在地面上飘动。白衣黑发红蜡烛,十足十的鬼气森森。
韩画几乎要攀到钟渐身上,紧紧抱着人的胳膊:“呜……就是、就是这样……”
钟渐:“你看看步法。”
那影子好像又近了一点儿,韩画强忍着去看,半晌,有点惊讶:“是!是这样!好像连行进方向都与那日一样……左,右,左后……”
他到底是练了十几年武功,撇去那点恐惧再加以引导,很容易发现问题。
钟渐闭了闭眼。
“左入泽,右引风,回踏离火。”
“什么?”韩画晃了晃他的手臂,“钟哥,你发现什么了?”
一回头,那鬼影竟不知什么时候近在眼前,一头黑发散着,低头好像在看他。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韩画下意识跳了起来,被一把捏住后领。
“松手。”“鬼”冷冷道。
“……表哥?”韩画心有余悸。
慕清寂直接上手,把他的爪子从钟渐手臂上扯下来:“没大没小,别吓着你钟哥。”
他自己轻轻握了握钟渐冰凉的手,微微俯身看着他的眼睛:“更阑?”
韩画:“……”
……气死,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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