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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
申时,会宴宫。
崇德帝高做主位,看着各国使臣一一进贡礼品。
式微小国素来谋求大晋庇佑自不必说,定然是规规矩矩的按时按量的纳上朝贡,而在此次朝会上更是献宝献人。
只是到了阿图丹使者这里便有些发愁,他们原本通过一些小道消息得知大晋的皇帝要立太子,于是就准备了一位绝佳的美人想要献给太子,谁知道这太子是立了,但却是个女太子。
这可如何是好。本来还打算靠进献美人讨得太子欢心,这样再进宫一些不那么稀奇的物件也好说得过去,可是现在怎么办。早些时候就把那些个宝马拿来朝贡了,现下可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思虑再三,阿图丹使臣还是决定献出美人,哪怕是送给太女当奴婢也比送给那些皇子而得罪太女要好得多。
于是在送完那些较为普通的东西后,阿图丹使臣便硬着头皮对李长吟说道:“太女殿下,我国还准备了一位美人送给殿下,以求殿下欢心。”
阿图丹这话说完,整个会宴宫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崇德帝心绪颇有些复杂的看着阿图丹使臣,实在有些费解他怎么就能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
偏偏还正中下怀。
储玄安皱着眉头正要说话,一旁的程识遗一眼看出他的意图直接伸手拽住他低声道:“人是阿图丹使臣献给殿下的,你没事又想插什么嘴?”
“殿下是女子,要什么美人,老夫看那使臣是故意愚弄殿下!”储玄安皱着眉头有些不满的说道。
程识遗:“......”他倒是觉得阿图丹使臣没有那个胆子,只是不知是不是脑子抽了。就算你想拉拢殿下,送美人也要私下送啊,殿下是男子到无伤大雅,可是现在那么多老匹夫在,难免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虽然程识遗想不通为什么就有那么多人觉得女子就不能好色,不能喜欢女子了。
食色性也,男女都一样。
“他哪有那个胆子,何况这点小时殿下还处理不好吗,哪要你多话?”
储玄安想了想觉得也是,便坐好静观其变。
李长吟倒是很有兴趣,她玩味一笑道:“既然使臣大人都这般说了,不妨将那美人叫上来看看。”
阿图丹使臣顿时松了口气,连连应声,然后吩咐将人带上来。
顾云怀垂眸,无意识的扣着指甲。
侯在远处的莫祈倒是松了口气,如果殿下会对其他女子也感兴趣的话,就足以说明她不过是闲来玩玩而已,并没有动真情。
他倒宁愿李长吟花心一些,也不要专宠一人对谁动心。
美人很快便被带上了殿。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了那名女子身上,李长吟却只是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然后便注意到王奎义看得眼睛都直了。
女子一身红衣,热烈如火,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口若含朱丹,指如削葱根。既有异域风情又有中原之柔和,是一种从长相上就彰显开了妖媚之感,只是她的眼神含着几分黯然,浑身气质也并没有像外貌那样呈张扬之态。而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女子的红衣却很是轻薄,一节藕臂裸露在外,冻得有些发紫。
顾云怀起初觉得她是与绾娆相似类型的美人,但现下发现并不是。
绾娆的妖娆之态并不仅限于皮囊,更是有一把媚骨,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热烈张扬,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她素来会撩人,撩人而自知,知而吊着人。于是会有许多人为她疯狂,想要得到她却偏偏得不到。
而面前的美人,美则美矣亦有妩媚妖娆之姿,却无勾人心弦之魂。
顾云怀一眼就可以看出,她骨子里是温顺自哀的,没有那样的有逆反之心。
“你叫什么名字?”顾云怀能看出的东西李长吟自然能看出,对于缺少逆反之心的人也就少了几分兴趣,但看这女子眼里的黯然自哀,她又动了几分别的心思。
“奴家翩若。”
“翩若?翩若惊鸿,是个好名字。”李长吟笑道,而后便不再看她,只对使臣道:“既然大人进献,那孤便收下了。”
阿图丹使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对李长吟不尽感激,还好太女殿下给了他一个面子,否则今天就完了。
“还不快去殿下身边伺候?”阿图丹使臣见翩若还站在原地不动,便出声催促道。
“不必了,齐姒你先带她下去暖暖身子,把孤的那件白狐裘给她披上。”李长吟淡淡吩咐道。
齐姒领命便拿上白狐裘上前披在了翩若身上,低声道:“姑娘先随我下去吧。”
白狐裘一披上,翩若便觉得方才还冷的发颤的身子暖和了不少,当即对这位太女殿下心存感激,只是向李长吟一行礼,跟着齐姒下去了。
顾云怀差点没把自己的指甲扣烂。
李长吟有洁癖,向来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那件白狐裘是她极为喜欢的一件御寒之物,除了偶尔披在顾云怀身上再没别人碰过了。
如今殿下赐她顾云怀雀金裘,却把那件白狐裘披在了翩若身上。
顾云怀眸里含了几分冷意,目光触及到李长吟身上佩戴的茉莉花香囊,当即做了一个决定。
李长吟此刻倒是没注意到顾云怀的反应,只是在脑子里想着该怎么把人顺理成章的送出去。
这个小插曲一过,进贡的事宜便有序的进行,只是到了匈奴进贡便又开始生事。
只见一个匈奴使臣手里捧着一个盒子站了起来走到大殿中间。
“大晋的圣上,这盒子里面的东西是我族王子偶然得到的一件稀奇玩意,”使臣说着便将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件玉质环扣物件。“此物名为九连环,我族王子拿到手后仅用两天便解开此物又重新装上,素闻大晋人才济济,想必能有人更快解开此物吧?”
这分明是在挑衅,若是在场没有大晋人能在三天以内解开这九连环,岂非大晋徒有虚名,连一个部族都不如了?
崇德帝一挥手,让使臣将九连环拿给朝臣传看。
众臣之前都没见过这个东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开,而且那匈奴王子花了两天时间才解开又装上,他们就是能解也要细细钻研才行。
“九连环那不是辞忧闲来无事把玩的东西吗?”李长吟突然说道,便让人将东西递到她手上,随后看了一眼便笑了,拿到顾云怀面前道:“你瞧瞧,是不是你平时玩的东西?”
顾云怀接过一看便轻轻一笑道:“正是,只是这九连环辞忧早就解了不下百变已然腻了,近日来在解十九连环,已经解了三日了,想必明天就能解开。”
两人对话一出,匈奴使臣的脸色就变了。
李长吟转头看着他道:“这九连环在大晋算不得稀奇之物,只是寻常人不感兴趣未曾发掘罢了,不过匈奴不比大晋地大物博,见识少些也实属正常。”
匈奴使臣被李长吟这番话说的恼怒极了,只能憋着一口气道:“殿下这话说得轻巧,却不曾将它解开,谁知是不是殿下胡编乱造?何况这九连环已实属难得,又哪来什么十九连环?”
李长吟嗤笑一声道:“孤胡编乱造?”
顾云怀轻柔一笑道:“殿下切莫生气,使臣大人不信,辞忧解给他看就是了。”
李长吟点头,随后看向崇德帝道:“父皇,不妨让辞忧她一试。”
崇德帝点头应允。
顾云怀便不再顾及大大方方地道:“还请点上一炷香,一炷香之内我便能解开再重组。”
这话不可为不狂,毕竟匈奴使臣方才说过,阿力库是花了两天时间才解开并装好的。
下人看李长吟脸色,二话不说便把香点上了。
顾云怀便拿着九连环不慌不忙的开始解,虽说气质沉静,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慢,看得众人又是紧张又是眼花缭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香料过半,大殿内一片寂静,众多大臣都紧张得不行,却听见顾云怀云淡风轻地道:“解开了。”
众人定睛一看,之间顾云怀拿着解开的九连环在匈奴使臣面前晃了一晃,然后便开始组装起来。
匈奴使臣:“......”他觉得自己被挑衅了。
但很快他又想,能解开未必能重新装上,毕竟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是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因为根本没到一炷香的时间,顾云怀就在解开的基础上又完成了组装。
匈奴使臣:“......”
阿力库:“......”
阿史娜:“......”
李长吟接过顾云怀递过来的九连环看了一眼便令人还给了匈奴使臣。
“除此之外,匈奴没有别的东西进贡了吗?”李长吟淡淡地说道,却带着十足的压迫力。
“自然有,”阿史娜站起身说道,“只是我族一向奉行强者为尊,大晋要我族进贡,也要有受供的资格。”
“狂妄至极!”当即便有年轻气盛的武将出言呵斥。
崇德帝抬手制止了年轻武将的话,只看着阿史娜道:“你直言即可,朕不喜欢绕弯子,也不喜欢粉饰太平。”
“圣上豪迈,”阿史娜道,“方才那九连环便算作第一轮比试,接下来还有两轮,不知圣上可敢应战?”
“你想比什么?”
“三局武斗!”阿史娜说着便唤了三名身形高大的匈奴人走上殿中,随后指着其中一个说道:“他是穆戈尔,是我族的一名勇士,不知大晋可有人敢与他比试这第一局?”
“输赢何定?”姜穆问道。
“既然是比试,自然是点到为止。”储玄安出言道。
“我族比试,生死不论。”阿史娜接着说道,神情冷酷,“敢问大晋可有人敢上前比试吗?”
“只是比试而已,何论生死”魏終皱着眉说道。
“一场比试罢了,怎能如此轻易的决定一人生死,实在太过不仁。”王忠良冷哼一声说道。
阿史娜冷笑一声道:“正如殿下之前所说,匈奴比不得地大物博的大晋,物资贫乏,若想要活下来就必须要有强健的体魄,所以我族比试向来生死不论。几位大人方才说的点到为止,那只能叫做练习。”
李长吟眸色冰冷正欲说话,顾云怀便扯了她的袖子。
“殿下,就算是生死不论,这个条件也不能由您同意。”顾云怀付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她太清楚李长吟时有的暴戾性子了,若是这会不劝她那么她一定会一口答应这生死不论的条件,答应了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会让崇德帝觉得她没有那份仁慈之心。
听到这句话后李长吟便按捺住了自己没有说话,顾云怀说的没错,这个条件即使是要同意也不能由她开口。
“怎么,大晋无人敢应战吗?”
“那便生死不论,谁愿上场?”崇德帝看了一眼李长吟后开口说道。
魏丰正要请命却听见李长吟清冷的声音:“父皇,便由儿臣的侍卫来打这第一局吧。”
崇德帝皱了一下眉头,而后看李长吟胸有成竹的模样便也同意了。
侍卫也好,左右生死不论,他还是不愿意让朝中武将上场的。
“莫祈。”
阿史娜听见李长吟喊了那人名字便觉得不妙,当即出声道:“殿下这是何意?我族尊重大晋才派出一名勇士上场比试,现在殿下却让一个侍卫上场应战,是否有些折辱人?”
“是吗?”李长吟笑了笑道:“你族勇士若是被孤的侍卫打死在这便更折辱了。”
阿史娜:“......”
“还请大晋派出一名武将!”既然说不过,那就干脆不要脸。
谁知道李长吟比她更不要脸。
“公主有所不知吧?东宫侍卫也是有品阶的,孤的这位侍卫不大不小也正好算个武将呢。”
......
“既然如此,那便比吧。”阿史娜颇有些自暴自弃地道,有令人叮嘱穆戈尔要谨慎一些,不要轻敌。
“公主要你谨慎一些不要轻敌,这个莫祈便是那日阻挠我们的人,他左肩上有伤,想必还没有痊愈。”传话的人压低了声音用匈奴话在穆戈尔耳边说道。
莫祈虽能听懂匈奴话,但此刻隔得太远,那人声音又太小,因此他听得并不真切,只是大概也能猜出一些,想来是针对他左肩上的伤的。
莫祈当下便有些懊恼,他没有告诉李长吟他受了伤,可是等会一比试李长吟一定能看出来,到时候无论输赢他都逃不掉一顿责罚。
他不害怕被责罚,但是怕李长吟因此生气。
两人相对而立,体型分外悬殊,看得大晋一众人心顿时悬了起来,甚至有不少人觉得莫祈是李长吟拎出来替死的。
“莫祈武功极强,不用担心。”见上官若安皱着眉头,魏挽箐不由得出声安慰道。
上官若安叹了口气道:“我担心的是你。”
魏挽箐一愣“担心我做什么?”
“若是方才不是殿下点了莫祈上去,你是不是就想上场了?”
原来是这个。
魏挽箐顿时有些开心,便开口安慰道:“不用担心,我自小习武未必不能赢他们,何况,我也要抢得过我阿兄才行啊。”
“你就算能赢,就那生死不论的规则,你也得折半条命进去!”上官若安有些生气,这人怎么就不明白她的意思呢?殿下算无遗策,如今又正是用人的时候,哪里会让魏丰上场受伤?
可魏挽箐不一样,她手中暂无领兵权,又是个女子,上场赢了也就罢了,若是输了只会让这些人觉得更丢面子,哪里又会记得她的牺牲?
殿下有情也无情,看的终究是利益罢了。
“你莫要生气,其实此事殿下早已猜到了,与我商议过。”见把人惹生气了,魏挽箐也不顾之前答应的要保密的话了,左右上官若安迟早会知道。
“殿下与你商议过?”
“没错,殿下要我代替阿兄。”
上官若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当即便皱了眉头连问道:“代替什么,代替你阿兄上场被打死吗?”
这下倒让魏挽箐懵了一下。
当然是代替阿兄得到他的领兵权啊,还能代替什么?
魏挽箐见她误会刚想要解释便被他人的一声惊呼打断,她转头一看,便见到莫祈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左肩已经渗出了血。
莫祈有旧伤?
莫祈看着衣服上的血迹,只觉得左肩火辣辣的疼,他下意识的看了李长吟一眼,却见她眸色深邃而冰冷,没有一丝担忧之情,只有无尽的冷漠。
他有些失望,而就是这一愣神,他被穆戈尔一拳打了个正着,当下喷出一口血来。
顾云怀掩去眼里的冷意,继而换上一副担忧的神色问李长吟“若是莫祈输了怎么办?”
“那就死。”李长吟毫无波澜的说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他自找的。”李长吟冷冷地打断顾云怀的话,继而转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孤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他要是输了,那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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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顾云怀:“殿下,莫祈想杀我。”
李长吟:“乖,那孤先杀了他。”
莫祈:“......”(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