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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
魏明勋的这一声喊,包间里所有人都安静了。
他们这几个人里,只有魏明勋勉强算是跟高晓磊还有点联系。高三那年,许烈入狱服刑,沈未央大病一场后迅速转学,连高考都是在别的学校考的,只剩下魏明勋留在原来的班。
许烈出事后,魏明勋也退出了校篮队,他成绩原本就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许烈的刺激,他放弃体育专业专心备考,最后一努劲儿居然考上了B大。
他退出后,那年的体育保送生名额出人意料地落到高晓磊的头上。魏明勋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很惊诧,虽然少了许烈和他参与竞争,但校篮队还有几个人条件比高晓磊好。这个名额给到他,很多人都不服。后来又有消息传出说是张伟达要求的,学校对于他被打残的事正不知该如何安抚,挺痛快就答应了。
高晓磊拿到保送上体大的名额后就不需要再参加高考,他早早办理了毕业手续,跟原来校篮队的队员以及同班同学联系都很少。
高考结束后,大家各奔东西,不过之前的班级□□群并没有解散。先开始大家还聊得挺频繁,等到大一开学后说话的人就越来越少。直到大学毕业后那年暑假,他们班举行过一次同学会。即将走上社会的青年人学会了隐藏好恶,应对寒暄时都留有几分余地。也就是在那次聚会上魏明勋见了高晓磊一面,知道他在准备找工作。没想到几年过去,高晓磊没去当体育老师,反而跑到饭店里当起了经理。
包间这几个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魏明勋,他走过去搂着高晓磊的肩膀笑道:“嘿,这一晃好几年没见了。”
高晓磊啊了一声,眼睛越过他停在许烈身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嗨,烈哥,你......出来啦!”
一旁的沈未央听到“出来”这两个字,不禁眉头微蹙,他的眼神冷冷地在高晓磊脸上滚了个来回,便端起茶杯低头喝茶。
旁边的许熙不认识高晓磊,只觉得房间里的气氛有点不大对劲,便很机灵地闭嘴看着。
倒是许烈,愣了一下后站起身迎上去,单臂跟高晓磊抱了一下,道:“你没怎么变。这些年都挺好的?”
高晓磊有些别扭地说:“都挺好的。你们......这是?”他转眼瞥见沈未央,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
魏明勋说:“呃......我们就是随便聚聚。”
“你们经常聚?”高晓磊试探着问。
“是啊。你要是不忙的话就坐下一起聊会儿,咱们也好久没见了。”魏明勋察言观色,觉出许烈和沈未央他俩对高晓磊的态度都不热络,尤其是沈未央,从眼角往他这甩过来一个冷硬的眼神,明摆着就是让他赶紧把高晓磊打发走。所以魏明勋这话表面挺亲热,实际上是提醒高晓磊你还在上班呢赶紧忙你的去吧。
高晓磊作为经理到包间里跟客人打招呼是他的工作,一般就是敬杯酒留张名片加个微信啥的。没想到碰见许烈他们几个,一时之间有点掌握不好说话的分寸。最后还是魏明勋这个人精儿给他解了围,开玩笑道:“高经理给张名片呗。回头我介绍朋友过来,你可得给打折啊。”
“那必须的。”高晓磊就坡下驴,掏出张名片递给魏明勋,“手机号和微信号是一个。我还得去忙,哥几个加我微信哈。有空咱们一起聚聚。”
魏明勋赶紧说:“你忙去吧,有空聚。”许烈也笑道:“行,有空聚。”
高晓磊走后,魏明勋和许烈坐回座位。沈未央还在面无表情地喝茶,就像刚才根本就没进来人似的。许烈趁着魏明勋跟许熙说话的空档,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怎么光喝茶,没见你吃东西。”
沈未央抬眼看他,闷声道:“刚见了个倒胃口的。”
许烈一笑,给他夹了一筷子金糕,“吃点这个,开胃。”
沈未央瞥了他一眼,依言吃了。许烈笑着在桌子下面抚了抚他的腿,以作安抚。
沈未央面色稍和,本来他也不是冲着许烈生气。对于高晓磊这个人,他始终没有好感。其实许烈并没有告诉过他,当初高晓磊拆他椅子又偷他钱的事。
他讨厌高晓磊只是因为那天他被骗进体育教室,是高晓磊来传的话。
魏明勋跟高晓磊在高中时关系本就一般,要不然也不会毕业几年都没联系。他见许烈跟沈未央都不爱提高晓磊,也自觉地把话题岔开,问起许烈去东北自驾的事。这个话题起得好,大家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尤其是许熙,嚷嚷着下次也要跟着去。
沈未央喝了好几杯茶,起身去洗手间。等他洗完手出来时,在走廊里好巧不巧地撞见高晓磊。
“嗨,沈学霸。”跟刚才在包间里的别扭不同,高晓磊单独面对沈未央时显得十分热情,特意用起了高中时他们跟沈未央开玩笑时常用的称呼。
“之前同学会时听明勋说你跟他一个宿舍,学霸不愧是学霸啊,就知道你肯定能上B大。”高晓磊满脸堆笑。
沈未央手插进兜,淡淡一笑。
“你现在在哪儿高就啊?”高晓磊问。
“BCTV文综部。”
“牛逼啊你!那可是个好地儿。以后你们台要是录晚会啥的,想着给我弄两张票,我也去当个现场观众啥的,哈哈。”
“好。”沈未央不咸不淡地说。
高晓磊见沈未央应了,语气里更加上几分亲热,“这饭店我能管点事儿,你以后来或者是介绍朋友来,我都给打最狠的折。”
沈未央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
高晓磊又扯了几句,忽然看了眼四周,凑近他小声说:“你怎么跟许烈又凑到一起去了?他可是蹲过大狱的。”
沈未央立刻沉下脸,讥诮地说:“你们以前不是挺好吗?”
高晓磊脸上闪过一丝赧色,随即又说:“嗨,那时年纪小,大家也就是凑一块儿随便玩玩。我也没想到他那么狠,居然打瞎张伟达一只眼。他这一进去八年,出来要什么没什么,说好听点叫社会边缘人,说难听点就是渣滓。这样的人咱们躲都来不及呢......”
“所以呢?”沈未央的语气已经冷得挂着冰凌,可高晓磊打定主意跟沈未央套近乎,还摆出一付我可是为你好的腔调接着说:“老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跟他凑那么近干什么?小心日后他讹上你!”
“关你屁事!”沈未央忍无可忍,眼神像刀子似的往高晓磊脸上砍过去。
高晓磊懵住了,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这时从走廊拐角处出来一个人,是许烈。他就像没看见高晓磊一样,走过来握住沈未央的胳膊,轻轻带着他往包间走,嘴里笑道:“你怎么去这么半天?走了,还得送魏明勋他们回去。”
沈未央紧抿着嘴唇,僵着脸一言不发地跟许烈回了包间。
魏明勋结了账,一见他就张罗着:“幸亏你没喝酒。我和许熙都回学校,你送我俩一趟呗。”
魏明勋跟沈未央从来不客气,当然沈未央对他也不客气,白了一眼说:“我能说不送吗?”
“不能。”魏明勋拽着许熙一起下楼,沈未央和许烈跟在后面。一直到走出“铁磁儿”的大门,魏明勋才想起来,“哎,走的时候没瞅见高晓磊啊。你们等我会儿,我去打声招呼。”
沈未央已经走到车旁边,闻言冷声道:“你上不上车?不上就自己滚回去。”
魏明勋不明所以,但还是很识相地上了车。
夜里不堵车,沈未央开车上了京通快速,很快把魏明勋和许熙送到学校,随后跟许烈一起回了家。
一路上沈未央都板着脸,许烈跟他说什么他都要么嗯,要么不吭声。
进了家门,许烈牵了River去遛,沈未央打开电脑处理工作。忙了一会儿,他阖上电脑,拿了衣服去冲澡。
打开淋浴喷头,沈未央撑着墙让热水淋遍全身,忽然狠狠地一拳砸到墙上。隐约中,他听见许烈遛狗回来的声音。又过了两分钟,浴室的玻璃门被推开,许烈从背后抱住他。
“还生气呢?为这点破事儿也值当?”许烈俯在他耳边说,一边开始舔舐他的耳廓。他已经脱了衣服,两人在氤氲水汽中肌肤相贴,连声音似乎都被晕染得模糊不清。
沈未央只觉得痒,侧过头避开他的嘴唇,心里气还没消,恨恨地说:“他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你?”
许烈手臂圈着他的腰,顺势向下亲他的脖颈,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人也没说错啊。”
“什么叫没说错?”沈未央止住许烈在他腰侧揉捏的手,蹙紧眉恨声道:“他知道个屁。你全都是为了我,要不然也不会......”
许烈停了动作,搂着腰让他转身面对自己,嗤笑一声,道:“你管别人怎么想呢。我都没往心里去你有什么可生气的?这事儿要是再来一次我还是那样。我不后悔,我乐意。”
沈未央望着他,眼眶渐渐红了。心里胀得满满当当又甜又涩,想说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张嘴只吐出个“你......”
许烈把他摁进怀里在眼睛上亲了亲,有意岔开这个话题,低笑道:“今天我犯了个错。”
沈未央仰头挑眉,“嗯?”
“不该让许熙管你叫哥,应该喊......大嫂。”
“你......滚!”沈未央满腔缱绻情绪一下子没了,羞恼得一把推开他,却被许烈捞进怀里。
浴室本就逼仄,开着淋浴更是热气腾腾空气稀薄,没一会儿的工夫沈未央就难以支撑。
他的世界原本就狭小,此刻已尽在眼前。
两人关系中他向来仅是承受就已难以招架,但此时此刻他只想付出。
沈未央在许烈的吸吮中挣脱嘴唇,移到他耳边难耐地喘息,“许烈......我想。”
许烈一愣。
他们之前曾经想过试一试,但并没有完成。沈未央浑身剧烈颤抖,仿佛陷入梦魇一般。
“我还没......”许烈十分讶异。沈未央忽然大力挣脱开他的怀抱,身体蜷缩起来,这是个痛苦的自我保护的姿势。
“你这是......”许烈先是茫然,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下一秒他便把沈未央紧紧搂进怀里,在他背后不断抚动,用最软的声调哄着:“不怕,不怕,有我呢。我在......嘘......我在。”
过了许久,沈未央的颤抖才慢慢平息,四肢松开,但依然紧紧地依偎在许烈的怀里。
许烈伸过手抚他的脸,摸到一手眼泪。
张伟达带给沈未央的阴霾虽然时隔多年却依然没有消散。人世间不是所有的痛苦都能用时间来洗刷,有些人会固执地不跟过去和解,也不期待救赎。就让伤痛在心底溃烂,永不结疤。
因为许烈的存在,沈未央这些年不断舔舐自己的伤口,提醒自己因为软弱无用而犯下的大错。他就像是苦修士用鞭笞来惩罚自己的罪孽,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压抑自己的贪欲,一步步退缩,却依然抵御不住许烈的温暖,就像蝎子本能地趋向光源。
两人在一起后,沈未央总是抱着过一天就是偷来一天的念头,不敢思考未来。直到今天高晓磊的那番话激起他沉郁已久的怒火,也让他横下一条心,也许,许烈也需要他的保护。
许烈是上天给他的恩赐,是他灰暗无趣人生中唯一的光,他无论付出多少都觉得不够报偿。
你舍我八年,我许你未央。
“你不怕?”许烈被勾起了遏制已久的欲望,他挣扎着用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问道。
“你不想?”沈未央蛊惑般地问。
想,我他妈都快想疯了。
“我想给你......全都给你。”沈未央在他耳边低喃,火热的唇喷出的气息瞬间点燃了许烈所有的神经。
两人不知何时从浴室跌跌撞撞地滚到床上。沈未央白皙清瘦的躯体泛起红潮,修长的手臂紧紧攀住许烈的脊背。他忍住所有恐惧,打开自己,同时敞开自己的内心,仿佛最虔诚的信徒在神祇面前献祭全部血肉乃至灵魂。
沈未央像是忍耐了极大的痛楚,又像是挣脱了牢笼般欣喜。他久悬的心重重落回胸腔,仿佛新生般跳跃,一声又一声,跟许烈的心跳交缠在一起,和谐统一。
许烈舔舐着沈未央不知何时爬满面颊的泪痕,在他耳边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我爱你,沈未央,我爱你......”
沈未央迷了心智,他勾缠着许烈像是藤蔓攀附大树,又像是金银花彼此纠缠,相伴相生。他身心俱醉,错乱地回应着许烈,意乱情迷地低喃:
“我也爱你,许烈,我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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