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及

　　这顿饭是离别宴请，林斯迈请大家吃这顿饭，就是在跟他们告别。每个人心里都一清二楚。

　　所幸大家都明白，故意打打趣、开开玩笑，气氛没有离别的凝重，还算是欢乐。
　　只是，几个男生喝得都有点多。

　　江离拄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周征。他喝酒上头，脸红扑扑的，黑色的刘海搭在额前，有一种莫名的可爱。

　　过了半晌，他慢慢悠悠地爬起来，随手胡撸一把头发，慵懒又带些不羁。
　　他缓了几秒，沙哑的嗓音问：“几点了？”
　　“八点多。”江离看了眼手表。

　　周征没说什么，伸手拧开瓶盖灌了大半瓶水。喝完之后，他看向周围，几个人都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你一直醒着？”喝了水之后他的声线恢复了些以往的清越。
　　“嗯。”
　　“太晚了，送你回家？”
　　啊？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
　　“太晚了，你一个女生不安全。”
　　还挺绅士。

　　她说：“那你坐会儿缓缓吧，不着急。”
　　周征笑了：“怎么？觉得我酒量不好？”
　　难道不是吗？
　　江离点点头：“嗯。”
　　周征看着江离真诚的一张脸，笑了笑。

　　静了几秒，他逐渐笑出声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嘴唇翘起一个非常好看的弧度。
　　他多笑一声就令江离发抖多一分。
　　笑个毛线！

　　江离为自己解释：“酒量好的人脸越喝越白，酒量不好的人脸越喝越红。你就越来越红。”
　　“哪听的歪理？”
　　“我见证过的”，江离看看他的脸，“现在你也算是其中一个例子了。”

　　“你真是令我服气。”周征又灌了口水。
　　什么意思？
　　“你在损我？”
　　“夸你。”
　　江离撇撇嘴。
　　胡诌！

　　周征成功抓取她的心理活动：“别不信啊，我说的真话。”
　　江离心里微微一动。

　　她看着他：“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回答我真话吗？”
　　他朝她扬扬下巴：“问。”
　　“你对你身边的人有什么看法？”江离拐着弯问。
　　“谁？你吗？”

　　江离走上一个弯：“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其他女生。”
　　“你挺好的。”
　　我当然挺好的。

　　江离又走上一个弯：“那其他女生呢？”
　　“谁？李真啊？”
　　江离继续上弯：“那么多呢，也可以是别人啊，比如经常找你的、外班的。”
　　“褚良良啊？”周征笑着看她。
　　Yes！
　　成功登顶！

　　江离假装泰然自若：“可以啊，你对她有什么看法？”
　　周征不给她面子：“没看法。”
　　“一点看法也没有？”
　　“有点儿。”周征故意引她。
　　有what？

　　“什么？”
　　周征眼眉一挑：“你猜。”
　　江离凉了半颗心。
　　该不会......？

　　“你喜欢褚良良？”
　　周征闻言吓了一跳：“听谁说的？”
　　不你让我猜的嘛！

　　“猜的。”
　　周征笑笑：“看样子你还挺了解我啊。”
　　江离凉了整颗心，心脏仿佛被冻在冰里无法自拔：“...你真喜欢啊？”
　　“不喜欢。”
　　呼。
　　感觉心脏又有活力了呢。

　　江离追问：“为什么不喜欢啊？她那么好看。”
　　周征反问：“好看就要喜欢吗？”
　　倒也不是。

　　“可难道会喜欢不好看的吗？”
　　周征把手搭在椅子上：“如果我喜欢她，她是天仙我也喜欢她；如果我不喜欢她，她是东施我也不喜欢她。”
　　一堆废话！
　　“呸！还不是喜欢好看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切。

　　“但这不代表着只要她好看，我就会喜欢她。这是个充分不必要条件。你滴明白？”
　　江离一口啐在他脸上：“不明白。”
　　“算了，不重要”，周征看着她，吐槽道，“主要是你拐着山路十八弯问我，你不嫌绕远啊？”
　　呃......

　　“有话直说，你滴明白？”
　　江离偏偏嘴硬：“不明白。”
　　周征看着她白皙小巧的一张脸，微微勾起了唇角。

　　转眼间，又几天过去，林斯迈和江北奔赴到了人生中的另一个阶段，走向了大学生活。而他们几个，也从高一学年走到了高二学年。

　　高二伊始，他们从一楼搬到了三楼，彻底告别了那道便利的小东门。

　　为此宋别特别伤心，这代表着他再也不能随随便便拐去食堂胡吃海喝了。

　　江离看着整日郁郁寡欢的宋别，跟李真窃窃私语：“你对象他体委的官如果没了，大概也就是这样吧。”
　　李真点点头，表示赞许，“民以食为天啊。”

　　“看出来了，可好几天了，他还这样。”
　　“诶，食堂是什么？你可知道？”
　　“吃饭的地方啊”，江离想了想，“噢，还是吃垃圾食品的地方。”

　　李真摇摇头，开启一番高谈阔论：“食堂是男人的宫殿，女人的天堂，老人的休憩所，小孩的避风港。常言道，食可抵挡肌无力，食可战胜肚子响，品味美食要着急，一顿不吃饿得慌。”
　　“......”

　　李真笑嘻嘻地看着江离：“你猜这段话是谁说的？”
　　“......”，江离拍拍李真的肩，“不用猜了，用头发丝想我也能知道这是谁的名言。”

　　张泽在旁边哈哈大笑，他感叹：“太有才了吧。”
　　江离看向他，随口问：“老师又安排什么活给你了？去了这么半天。”
　　“一堆杂活，都是卷子表格。”

　　李真对张泽竖了个大拇指，笑着说：“不错啊，朗朗上口的。”
　　张泽跟着她笑，“没没，我可没说名言的本事。”

　　不一会儿，周征从后门进到教室，走到宋别跟前推他，“还郁闷呢？”
　　宋别瘫在课桌上装死不动。

　　“体育老师找你，官不当了。”周征敲了敲课桌。
　　宋别闻言立刻睁开眼睛，腾地坐起，身体向后用力移开椅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驶向体育训练室，整套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
　　众人：“.......”

　　铃声响起，眼保健操时间到，周征走回座位，开始跟着广播做操。等做到第二套动作时，江离突然听见耳边有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她起初是小小的眯开一只眼，结果下一秒，她就震惊地瞪大了眼。
　　what are you doing？

　　她巡视四周，周征在写数学作业，张泽在预习英语课文，李真在和前排的小姐妹说话，更有甚者，竟然在扔粉笔头打闹。

　　江离低声问周征：“怎么都不做眼保健操啊？”
　　“检查根据班级顺序，早都走过去了。”
　　江离瞠目结舌：“那就不做了？”

　　周征趁翻卷子的空隙看了江离一眼，他漫不经心地说：“眼保健操就那么回事，该近视还是近视，而且我在提前熟悉。”

　　“熟悉什么？”
　　“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高三就没有眼保健操了。”
　　“......”
　　“我在提前熟悉进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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