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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寅子做了一个梦,梦里面繁星满天,浩瀚的天空中布满了星星点点的亮光,澄澈而一望无际,好像能够倒映出岁月变化的轨迹。
她其实很少做梦,少有的几次梦境都与那人有关。她的快乐或是悲伤,全部都与陆奚的一举一动相连。
有时候林寅子会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呢?
两人虽然是同学,但是彼此沟通交流的机会并不多。他是万众瞩目的太阳,她却默默无闻,习惯了看别人热闹。后来毕业上了大学,更是分隔两地,为了避嫌几乎没有怎么说过话。
他们甚至没有真正意义上地一起玩闹过。
没有看过电影,没有去过海边…世上所有与浪漫相关的事情,都与他们两个无关。
充斥在她脑海中的只有少年隽永的文字,清越的朗读声,还有他偶尔的回眸。
分明是他坐在她后面,她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只能望着他背影的人。
比起现在繁忙的生活来说,高中的记忆已经远逝,即便她还能清楚地记起和他相处的每个场景,但中间犹如隔了一层薄纱,把一切回忆都变成上辈子的事情。
她甚至快要忘记他的声音,忘记他的笑容,忘记他的眉眼。
万幸的是,不管什么时候想到他,就算心脏多么酸胀痛楚,她都想露出笑容。
睡梦中,一抹浅淡的微笑不由自主绽放在了女孩的脸颊上。
林寅子并不需要太多的慰藉,只要有一点点温暖就可以让她保持很久的快乐。她是一个渴望温暖的雪人,明知会因灼热骄阳而粉身碎骨,仍然甘之如饴,心向往之。
*
大二的生活非常的忙碌,各种各样的事情接踵而来,无论是学校的比赛还是繁重的课业都压得大家喘不过气来。
刚开始学的东西比较基础,大家还可以轻松对待。可从大二开始,很多深奥的专业课程全部加进了课程,林寅子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同学逐渐力不从心。
比如她的室友经常熬夜到凌晨一两点钟,全部是在啃课上的知识,有时候做高数题还能把自己给做哭了。而且这种艰难并不仅仅体现在女生身上,很多男生也深深为其苦恼。
但林寅子觉得还好。
她一直喜欢数学,这些题对她来说不仅毫不枯燥,反而显得十分和善可爱,能带给她无穷的幸福感。可惜这样隐秘的小心思她没有办法对别人倾诉,因为在如今的大环境下,一旦张口便显得有些沾沾自喜和居高临下。
所以她往往缄口不言,只是埋头苦干。
对待作业林寅子一向是认真的,笔记工工整整,每道例题都解得非常的详细,透着一丝不苟的严肃。发现大家的困难后,她便更加专注地投入到课堂中,每一分精力都不想被分散,聚精会神听老师讲解例题。不止如此,没有学生组织和其他行政任务的牵绊,她的课余时间基本上全部用在了自学上。
等她大概整理出一套体系,已经临近国庆。
国庆回来后学校还有系列校园活动要搞,四舍五入,也就意味着期中考试快到了。
室友们已经被数据结构和算法折磨得不成人样,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就连胡梓梦那么爱打扮的人现在都完全没心思去装扮自己,整日披头散发,素面朝天,看上去要多憔悴有多憔悴。
林寅子简单地收拾了下行李,把东西全部装在黑色双肩包里。她迟疑一会儿,从里面抽出一本白皮册子,往对面桌子走去。
“你们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看一下这个。”她把笔记本递过去,温温柔柔地说。
女孩好像很少做这样的事情,神情显得有些忐忑。
胡梓梦刚刚才做完几道高数题,这会儿已经开始怀疑人生。她抬起头,懒洋洋地说:“这是什么?”
“老刘的笔记,我把他讲过的例题都总结了。”寅子小声说,“我之前听他提到过,期中考试会从这些里面抽题。”
胡梓梦眼睛一亮,不敢置信道:“还有这种事?我怎么没听到!”
另一个室友忍不住翻起白眼:“你上课都睡觉去了,能听到什么?”说完她转头看向林寅子,感激地说:“谢谢你啊林宝贝!”
经过上一年的学习,她们要是再看不出来林寅子是个学霸,她们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瞎子。这丫头上课那叫一个专注,简直就像在打坐一样,好像天塌下来也不能分走她半分的注意力。
就凭人家这种态度,做出来的笔记绝对值得相信,反正肯定比她们自己在那儿瞎琢磨要好得多。再说有了这本笔记,他们至少能够找到应对期中考试的方法,不至于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徐薇收了笔记,一边把它打开翻阅,一边用疑惑的语气发问:“寅子,你借给我们笔记是好事呀,怎么感觉像做贼似的,那么心虚?”
见她收了笔记,而且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林寅子悄悄的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怕你们觉得我是在炫耀。”
她一直是很为别人考虑的人,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就连帮人都要思虑再三,生怕自己有什么不妥的言辞惹人不快。
听她说完,两人不约而同怔住,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这小丫头真是…”
真是什么,她们却是没有再说下去了。
胡梓梦收敛自己感激的神色,注意到她那个已经被东西撑得鼓起来的双肩包,好奇地歪过头:“这么几天假期你都要回家啊?”
国庆总共放七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大家都知道林寅子住在南方,从这边回去路程可不算近,而且舟车劳顿辛苦得很,以她这么懒散怕麻烦的性格,应该不会回去才对。
果然,林寅子说:“不是回家,我要去上海找一个朋友玩儿。”
许葭最近一直发短信狂轰她,说国庆想来G大找她玩儿。但是她前段时间才抱怨说学物理有点吃力,林寅子希望她能多点时间复习,并不想让许葭跑那么远。再三思量下,她便决定自己去上海找葭葭玩儿。
仔细想想,她上一次去上海好像都是小学的事情了。对于那个繁华而又富有传奇色彩的城市,她和大多数人一样,既觉得陌生,又有一点小小的期待。
为了节省时间,这次林寅子没有选择坐火车,而是难得大方的给自己买了一张机票。
知道她晕车,室友从柜子里扒拉出了一包话梅,硬塞在了她手里:“晕车鬼记得把装备带齐,待会儿别吐在车上了。这里离机场那么远,在路上吃点吧。”
寅子低头看了眼,是她最喜欢的味道,于是很幸福地笑起来。
室友正好看到她笑,当即捂着心脏吐槽:“死丫头长那么高一坨,居然是个甜妹。”
这话没有乱说,林寅子的长相虽然不属于甜美的类型,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加分不少,尤其是那对黑得发亮的眼睛,十分动人。
林寅子听出来是在夸她,嘿嘿一笑,说:“下午五点的飞机,我该走了。”
看看表,时间确实已经不早。她们忙说:“行,到机场后给我们打个电话。”
不是她们不信她,主要是林寅子经常做些傻事。像公交车坐过站这种情况全是家常便饭,她厉害起来甚至可以坐到终点站才发现自己上错了车。
大概是这句话提醒了她,林寅子也想起了自己之前做过的那些蠢猪事情,脸颊微红,小声说:“这次不会了,我会看清楚的。”
今日天晴,空气仍有些冷,但天是蔚蓝。
室友把她送到校门口,她挥了挥手,上了公交车。
按时抵达机场后,便是一系列繁琐的操作。万幸她带的东西不多,不用特地去托运行李,算是给自己省了点事情。
大概三小时之后,在浦东机场降落,她循着人流出去,在门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上海此时气温还比较高,许葭剪短了头发,穿着一身法式连衣裙,头上戴着个大大的红色蝴蝶裙,一下子就让林寅子想到了迪士尼公主。
她举起手晃了晃,大声喊道:“许葭,我在这里。”
许葭听到声音后猛的抬头,看到她后,拔腿猛冲过来,一把将人熊抱住。
“我的宝你总算来了,我好想你啊!”
林寅子早就习惯了好友的热情,她无奈地说:“可是咱们暑假才见过面。”
“那也有一两个月了,难道你不想我吗?”
她委屈极了,眼眶红红,林寅子哪里还敢得罪,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也想你,要不然干嘛跑那么远来找你呢?”
这倒是。
她能从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已经证明了这段友情在她心里的重要性,许葭觉得非常满意,没什么可以挑刺的地方。
许葭心情大好,拽着林寅子往外面走,蹦蹦跳跳地说:“走,姐姐给你开了个超级华丽的房间,这几天你的住宿我都包了!”
林寅子摇头:“我带了钱。”
包包、衣服、化妆品,许葭全都喜欢。她花钱的地方很多,经常跟自己抱怨这个月又超支了,所以林寅子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好友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
许葭嘻嘻笑着:“放心吧,我跟我妈说你要来上海找我,她立马给了我大把钞票,让我好好的招待你。花的都是她的钱,你怕什么?”
说完她伸手比了个数字,这数字大得让林寅子咋舌。
许葭自己也觉得神奇,嘟囔道:“你说我妈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平时给我点钱扣扣搜搜的,每次找她要钞票都要问几百遍,结果呢?一听到是你来,那叫一个爽快!”
林寅子很感谢阿姨对她的优待,她垂眸仔细想了想,认真回道:“大概是因为我漂亮。”
许葭呆住。
“……”
她好像没想到自家小林现在嘴巴这么贫,不由抬头看了看她,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番,随后非常认同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是挺好看。”小丫头怎么越长越好看,东北这么养人的吗?
林寅子乍一看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美人,可是皮肤白皙,脸型生得极好,整个人纤细高挑,气质十足。眉是鸦色,形似新月。眼睛不很大,但清亮澄澈,自有一种勾人心魄的魅力。
这样的姑娘,放在哪里都是不会被无视的。
许葭欣慰地叹了口气:“我家银子总算也长成大姑娘了。”
林寅子一愣,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别扭。
……她怎么觉得这话该她妈说呢?
许富婆带小林去酒店安顿下来,把行李卸货,两人背着个小挎包就出了门。
她带林寅子去了外滩,找了家路边小摊吃饭。两人一边喝可乐,一边聊最近的生活。
林寅子没有什么分享欲,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一向是许葭说得多,而她总在旁边扮演一个聆听者的角色。
看着叽叽喳喳的好友,女孩心底无比宁静,眼神中流淌着淡淡的宠溺。
突然,许葭手机轻轻震了下,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赶紧低头去看手机,然后从包里拿出了纸笔…开始演算?!
“……”这也太认真了,吃个饭还要算题。
林寅子喝了口冰可乐,被她的努力程度震惊。
她越想越奇怪,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许葭这会儿已经把手机合上,右手握笔在纸上“唰唰唰”划动,同时分出心思回答她:“你看我像那么爱学习的人吗?还不是怪之前那个在网吧帮我打游戏的臭小子,自从知道我学物理以后,他每天晚上都要问我物理题!刚刚又发了道题过来,真是气死姑奶奶了。”
许葭可能觉得解释得还不够到位,又补上一句:“人家帮我玩儿了跑跑卡丁车,我总不能不管他吧。况且…况且我以后也是老师,看不得学生考差。”
哦。
寅子把最后一口可乐喝完,舔舔嘴皮,又问:“那他为什么不问老师,要问你这个半吊子。”
许葭可是物理考过40分的女人,并不是天赋型选手。就算他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去问经验丰富的老师,而要问一个大二的学生?
她不是抬杠,是真的不解。
这个问题也难倒了许葭。
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被好友质问后立刻就懵了。
对啊,为啥老揪着她问呢!
她挠挠头,还没来得及思考,新消息又发了过来。
点开图,是一道力学题,并不难,只是过程有点复杂。许葭的思绪被身为师范生的责任感绑架,被迫投入新一轮的解题中。
吃瓜者林寅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眼下她还没有联想到其他事情。直到很多年后,她受邀参加好友的婚礼,看着台上那个清俊挺拔的男孩,这才如梦初醒,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在外滩的那个夜晚到底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的是少年小心翼翼的讨好,是情窦初开后不知所措的笨拙,是一朵青嫩栀子的初绽。
是她渴望很多年,却始终失之交臂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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