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照何处

　　顾翌辰第二天出席沙龙。
　　这次的邀约，来得突然，赵羽也就在昨日才告诉他，顾翌辰不得不放弃了跟他家小女朋友约会的机会匆匆赶来参加。
　　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一切，在他见到那个人出现在沙龙上时，就明白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赵羽，目光审视。
　　赵羽面无表情，顾翌辰收回目光。
　　那人注意到顾翌辰这边，转身从旁边小桌上拿了两杯香槟，长裙曳地款步而来。
　　“好久不见。”面容精致的女子浅笑着递上香槟。
　　顾翌辰没有接下，她也毫不在意，随手将香槟放在一旁，“一直没机会恭喜你呢，终于得偿所愿，辰。”她向前一步靠近他，低声说。
　　顾翌辰后退拉开距离：“也恭喜你，得偿所愿。”
　　女人的面庞闪过一瞬难堪，随即消失不见，快得让人难以捕捉，“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心直口快。”
　　顾翌辰却没再理会，绕过她去了别处。
　　女人怔愣在原地，直到有人上前打招呼，才重新挂上无懈可击的笑容。
　　今晚的事，若说是巧合，顾翌辰根本不信。
　　回去的车上，顾翌辰直接发问：“羽姐，是你的安排。”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赵羽没有否认：“这么多年了，你还心存芥蒂，是不是还没放下？”
　　顾翌辰觉得她的思路匪夷所思：“你想说什么？”
　　赵羽说：“周若在圈内摸爬滚打数年，再加上她主演的剧正在热播，风头正盛。我想，或许你们可以摒弃前嫌，强强联手。”
　　顾翌辰厉声说：“羽姐，这次的事，太过分了。星希是我的原则和底线，任何会伤害到她的举动，我希望你往后不要再做。今天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看到。阿秦，回燕京。”
　　“老板，”秦深急声问，“明天还有活动……”
　　顾翌辰打断秦深，看着赵羽说：“我相信羽姐会安排好的。”
　　赵羽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白色的印子。
　　手机提示有邮件进来，赵羽滑动手机查看附件，然后抬头看着顾翌辰的车早已汇入车流，分辨不出，赵羽嘴角扯动，似笑非笑。

　　顾翌辰回到家之后，习惯性地叫人。
　　看着室内一片黑暗，突然想起她昨天就回了父母那边，情绪突然低落。
　　他家小姑娘香香软软的小身体好像有治愈的力量，她在他怀里，他便可以抛下一切消极情绪。
　　此刻的他格外想念小姑娘。顾念她好久没有回家看望父母，顾翌辰拿起手机的手又放下。
　　顾翌辰坐在沙发上，手指捏着眉心。他在思考，到底什么时候跟小希交代清楚以前的事，该怎么开口才比较好？
　　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参考一下林石寒的丰富经验。
　　给林石寒发了信息，顾翌辰决定明天去找他。

　　许星希进门的时候，发现门口他的鞋子胡乱摆在地上，沙发上还扔着他的黑色外套。
　　“翌辰在家？”这样想着，许星希悄声去了卧室。
　　轻轻旋开门把，房间内黑乎乎一片，床上被子隆起，隐约可见他的身形，还在熟睡。
　　许星希轻轻关上门。
　　顾翌辰醒来时，已上午十点。
　　他躺在床上思索着，“要不要去把她接回来？”
　　就在此时，顾翌辰发现，他好像听见客厅有人说话。
　　这样想着，顾翌辰掀了被子出去，看到沙发上的人影，还没说话就先笑了。
　　许星希听到声音扭头，一眼就看到顾翌辰脸上笑意浅浅，格外好看，头发翘着几根也不影响，反倒增添了几分不羁帅气。
　　真是一大早就不自知地散发魅力。
　　“你回来了。”他开口，刚睡醒的嗓音慵懒又有磁性。
　　许星希看着他踱步走来，觉得心里在冒粉红泡泡，分明已经看过亲过很多次的脸，却还是会忍不住心跳加速。
　　许星希坐在沙发上朝他伸出双臂要抱，顾翌辰不急不缓地走到跟前，俯身搂着腰将她抱起来。
　　许星希胳膊顺势挂在他脖子，双腿缠着他的腰。
　　顾翌辰大手移到她大腿，托着她的身体防止下滑。低头含住她的唇辗转亲吻。好一会儿才放开她，哑着嗓子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星希挂在他身上，眼神直勾勾盯着他，“早晨啊。你工作结束了？”
　　顾翌辰沉吟着点了点头。
　　许星希没有注意，只是高兴今天可以跟他一起了。
　　“小希？”顾翌辰开口。
　　“诶？”
　　“今天带你去林石寒工作室看看，怎么样？”
　　“好啊，”许星希很感兴趣。
　　顾翌辰在她小脸上轻啄一下，“去换衣服。”说着要把她放到沙发上。
　　“你抱我去卧室啊，”许星希挂在他身上不下来。
　　“磨人的小丫头。”顾翌辰衔着她耳垂啃咬一番，这才把人抱回卧室。
　　两人出去吃过午饭，又买了些咖啡蛋糕过去。
　　林石寒的助理早就在停车场等候，领着他们直接去了林石寒办公室。
　　许星希一进去就被墙上挂着的各式珠宝海报和设计图吸引，眼睛都要黏在上面。
　　“我这里还有珠宝展示区，都是货真价实的饰品啊，星希要不要看？”林石寒问。
　　“如果可以的话。”许星希眼睛亮亮。
　　林石寒交代助理领着她过去。许星希看了看顾翌辰，他拍拍她的脑袋，轻轻点头。
　　许星希悄悄捏了捏他手心，雀跃着跟着助理离开。
　　“说吧，”林石寒推开面前的电脑，“什么事？”
　　顾翌辰毫不避讳，直接说：“我昨天见到了周若。”
　　林石寒一只手指轻轻摩挲下巴：“都是这个圈子，碰面是难免的事。你不会……”
　　顾翌辰打断：“是羽姐。她一直没能接受星希，这次的意外碰面是她一手安排。我担心，她不会如此轻易就放弃。”
　　“你那个兢兢业业，不离不弃的经纪人？”
　　顾翌辰点头。
　　“周若那个女人，曾经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赵羽也真是，啧，她这是管你上瘾了？”林石寒调侃。
　　顾翌辰冷冷看他一眼。
　　林石寒正色：“据我的经验和观测，那个女人怕是还会在此事上做文章，对星希下手。所以，我的建议是，坦白从宽。这样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误会。”
　　“我没打算隐瞒，”顾翌辰拧眉，面带难色，“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来找你。”
　　林石寒打趣：“从没看过你在一件事上如此犹疑不决，看来我们星希真是个宝啊，看把你心疼的。”
　　顾翌辰对他说的“我们星希”很是不满，无奈今天他实在有求于人，暂且按下。
　　“星希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我从她的眼睛里就能看出她对你的爱意。与你在一起时，她的眼睛里从没有过别人。所以，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相信她会理解你。”
　　顾翌辰深深思索着好友的建议。
　　回去的路上，顾翌辰一直在脑海里盘算如何开口，所以这次他没注意到许星希的异常沉默。
　　许星希双手放在膝上，紧紧握着手机，指甲在透明手机软壳的侧边掐出几道凹痕。
　　下午在林石寒工作室的陈列厅，她掏出手机查看提示消息，是一封匿名邮件。
　　许星希不是第一次收到匿名邮件，还没点开查看邮件内容，她的心却先变得慌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手指却忍不住轻颤。终于点开邮件，里面没有文字，只有几张图片。
　　发现她突然停下，没有跟上来，女助理走过来询问：“星希小姐，怎么了？”
　　许星希身子颤抖了一下，似是被她的声音吓到，抬头说：“不好意思，我突然有点不太舒服，我们先看到这里好吗。”
　　助理点点头，声音关切地问：“身体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告诉老板和顾先生？”
　　“不用不用，”许星希连声说：“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就好了。谁都不用说。”
　　助理点点头，带着她重新回到办公室。
　　到家之后，许星希说了句“我去洗澡”就匆匆钻进浴室。
　　顾翌辰在客厅等了好久，许星希才从浴室出来。
　　小脸红红的应该是因为受到浴室热气蒸腾，怎么眼眶好像也有些发红，顾翌辰奇怪。
　　“小希，”顾翌辰叫住她，“我……有事情跟你说。”
　　“现在吗？”许星希强打着精神。
　　顾翌辰点点头。
　　许星希揉了揉眼睛，慢慢走过去。
　　顾翌辰拿毯子裹着她的小身体，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小希，我有件事要跟你交代。我……”顾翌辰难得语窒，“我大学时候有过一个女朋友，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就分手了。”
　　许星希低垂着脑袋不去看他的脸，声音闷闷地说：“哦。你不用特意跟我交代以前的事情。”
　　顾翌辰搂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羽姐也知道她的存在，所以昨天的沙龙，我在羽姐的设计之下碰到了她。”
　　听到这里，许星希抬头看着他。
　　顾翌辰看着她迷茫的眼睛，低头怜爱地在她小脸轻轻一吻，大手轻轻揉捏着她的小小的耳垂，声音低沉却温柔：“所以活动还没结束我就提前回来了。虽然我早就跟羽姐开诚布公地谈过，可她如今不知为何变得十分固执，我怕她再做出什么伤到你的举动。”停顿了几秒，顾翌辰别过眼不去看她，“你可是我的宝贝，我得护着你。”说完，顾翌辰难得地有些脸红，期待着她的反应。
　　半晌没听到她的回答，也没做出任何回应，顾翌辰低头看去。
　　许星希小脸挂着泪珠，鼻尖和眼眶俱是红红的。
　　“怎么了这是？怎么哭了？”顾翌辰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因为我是不是？都是我不好，又把小希弄哭。不哭了，好不好？”
　　哄了好一会儿，许星希慢慢止住眼泪。只是因为刚才哭得太过伤心，身体到现在还一颤一颤的。
　　等她平息下来，顾翌辰捧着她的小脸看向自己：“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许星希指了指桌子上的手机，顾翌辰拿过来，许星希翻出那封邮件。
　　顾翌辰看到之后，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拍照片的人很会选角度，顾翌辰想，大概就是周若找过来跟他说话的功夫。照片里看上去，周若和他离得极近，倾身凑到他耳边说着什么，姿势暧昧。
　　顾翌辰第一反应想跟她解释，话到嘴边，念头飞转，他居然笑了。
　　许星希湿漉漉的大眼睛瞪着他。
　　顾翌辰把她连人带毯子抱到膝上，亲亲她的眼睛，柔声说：“小希是相信我的，对不对？不然不会直接把这照片给我看。”
　　许星希噘着嘴，小声“哼”着，目光看着别处，就是不去看他。
　　顾翌辰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小丫头对他太纵容，他这是捡到了什么宝贝。
　　顾翌辰还是仔细跟她解释：“我想，这件事很明显跟赵羽有关。我们共事多年，她于我而言确实是一起并肩前行的忠实伙伴。我尊重她，感激她。但她三番两次针对你，试图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我一定不会再容忍她这样做。我会解决这件事，小希不要伤心好不好？”
　　许星希大哭之后觉得有点累，脑袋轻轻抵在他胸前，揪着他的前襟。
　　“翌辰？”
　　“嗯？”
　　“你会跟我分开吗？”
　　“除非你不要我。”
　　“哦。”
　　顾翌辰对这答案很不满意，拧眉问她：“‘哦’是什么意思？你会不要我吗？”
　　许星希撇撇嘴：“你这是在凶我吗？”
　　顾翌辰立刻偃旗息鼓：“不敢。”
　　“哼。”
　　“所以‘哦’到底是什么意思？”顾翌辰穷追不舍。
　　“看你表现吧。”许星希声音越来越低，慢慢闭上眼睛。
　　“哦。”
　　顾翌辰抱起她放到卧室床上。

　　第二天把她送到公司之后，顾翌辰去了工作室。
　　“羽姐，我们需要谈一下。”
　　赵羽放下手中的咖啡，指了指面前的座椅。
　　顾翌辰坐下，“羽姐，如果她愿意，我早就会公开。”
　　赵羽：“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再做那样的事，我会直接公开。”
　　“顾翌辰！”赵羽气急败坏。
　　“你不了解她是个怎样的好女孩。她担心公开关系会影响我的事业，所以千方百计拦着不让我公开。”
　　“既然如此，她当初就干脆不应该缠着你。”
　　顾翌辰诧异赵羽的想法，解释说：“是我追的她。遇到她，爱上她，差点错过她，终于握紧她。我才发现，有她的存在，除了工作，我的生活还可以拥有很多别的体验，甜蜜或幸福。”
　　“所以，”他正色道：“她是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羽姐，你是我最尊重和感激的工作伙伴。我希望，你能改变对她的偏见，试着去看到她的好。否则，我刚才说过的话，说到做到。”
　　说完，他起身离开。

　　赵羽当然不愿意看到顾翌辰在这个时候主动公开恋爱关系，所以她即使再愤怒，也无计可施。
　　慢慢地，她虽然不愿承认，可确实感受到了顾翌辰的变化。
　　如果说，以前的他，是一个人孤注一掷地在看不到前路的迷雾中摸索前行，那么现在的他则更像是在一盏温暖的灯光包围和指引下坚定地追逐梦想。
　　真正让赵羽释怀的，是一次她在片场听到顾翌辰打电话，跟对方细细交代自己的工作。
　　“刚刚拍了一场打斗戏，待会儿还有两场。今晚大概要熬夜了。”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顾翌辰脸上带着笑意，“我需要小希的亲亲，这样我才有力气拍戏……放心，周围没人……”
　　放下电话，那个独当一面的男人又回来了，刚才的温声软语仿佛是赵羽的错觉。
　　共事这么多年，赵羽早把顾翌辰视作弟弟一般。看着他现在的模样，赵羽想，幸福有千百种样子，遇见了就不该错过。事业之外，顾翌辰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她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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