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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曾经
我以为我最在意的是和李尉的错失,没想到事到如今我心里想的还是君遥,真想不顾颜面的问他,这半年来他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房门忽然打开,明日站在门口。“你在?为什么不点灯?”
原来我在不知觉中回到醉风苑的房中,此时的窗外月亮已经爬上枝头。
没有动,不觉得黑暗有什么不好,今日就是太阳太大,才逼我看得太清。索性缩在床角,环抱自己。
从不进我房的明日居然踏了进来,将屋里所有灯点亮,我的眼睛一时不能适应,赶紧闭上。
“你怎么失魂落魄?”感觉他的声音离我很近。
把头深深埋入膝间,闷闷说:“没事。”
许久,他没有动静,久到我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终于他语速极快地说:“我输了。”
我茫然抬头,强光让我的眼睛有些酸涩,眯着眼睛看他。
“我输了,你肯定想让我做什么吧?”他晶亮的眼神不再是不耐,反而有些期待。
努力地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赏菊宴的事,明明就发生在昨日,我却觉得异常遥远。
视线放在他纤细结实的腰上,费力地摇摇头。
“那要不要我背你?”过了一会他艰难地开口,眼睛在闪躲着我的。
大脑一时处于当机之中,我歪着头,瞪大眼睛,在心里确定我没理解错后,问:“为什么?”
他有些尴尬,脸上飞起了红晕,直接转过身把双手背于他的后面我的面前,十指可爱地摆动着,仿佛在邀请我,“你曾经喜欢的,很久以前。”
他的一席话从我的左耳飘至右耳,混乱的脑中只留下一个词,曾经。
看着年轻的他,蓦然发觉我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贴近年少时代了。早就忘记了有个词叫纯真,阴谋燎原过后,爱情寸草不生。
我苦涩一笑,“这个话题我们先记着,我会再问你,明日,现在的我,真的一丝力气都没有。”
他半侧身看了我一会,将点燃的所有的灯一一熄灭,轻轻带上房门离开。
黑暗重新拥抱了我。从这一刻开始,明日在我心中永远定格为伴着光亮来到我身边,并长久地存在着的俊俏少年。
第二日我缩在床角,不敢面对外面的世界。君遥熟悉的气息似有似无,快将我逼疯,于是我可以清楚地感到他就在屋外,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没有离开。
精神已经极度疲乏,满脑子的画面:临安李府的书房,太傅府的桃花树,君遥别院的月光,一幕一幕像过度曝光的胶片,散发着老影院的气息,稍一放松就会刺痛我的眼,逼得我无处可逃。有什么可以忘记眼前的一切,可以赶走记忆里的味道,蓦然,我想起了那封存的香囊,那总是与我预知梦境相联系的香囊。
安慰也好,麻痹也罢,当君遥的香气不再可以相信,我需要它那淡淡的安心。待到黑暗将眼前的一切吞没,我赤脚走下床。摸索到墙边的衣柜,终于取出了被我压在最下面的香囊。
一股异香突然在夜里绽放,替代了君遥的气息。黑暗的房间仿佛也焕发出七彩光芒,我干涸的心里仿佛又有清泉流动,快乐地转身,脑中出现一道白光,闪得我脚下一个踉跄,没有扶稳,便撞翻了旁边的书架,刺耳的碎裂声划破了一日的寂静,瞬间瓷器花瓶碎裂一地……
门被推开,月色如流水般倾泻进来。下一秒捂住双耳蜷缩成一团的我便被环抱在熟悉的怀里。本能地想推开,却在看到自己满手的血后惊呆,我为何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
“朝欢,朝欢!”君遥的声音很急,摇散了我披散的长发。
我终于回神,想起了在刚才的一瞬间我曾用手去抢救那已经破掉的花瓶,而香囊也落在了地上。我的香囊……我立刻双手伏地,在地上摸索。
“你到底在干什么?”他一把抓过我的手,那凉凉的触感包围了我,月光下颜色有些诡异的血汩汩流出,流在在他紧握的拳里。
药物作用下,我仿佛又回到了井下脱困那夜,那日他的温柔让我的心更加柔软,今日同样的温柔却让我遍体生寒,我知道,那是我们之间的某样东西消失了——信任。
初来异世,我谁都不信,是李尉酒醉后的一席话让我敞开了心扉,今日还是为了李尉,我不敢再相信世界上我最想见的人。
他曾经说:“我不想救了天下人,却负了你。”
他曾经说:“我也是会被美色迷惑的。”
他曾经说:“永远把你留在我身边。”
他曾经说的一切,我都不再敢相信……
猛的抽出手站起身,香囊被留在他手中。
“这是什么?”他的手维持着握着我时的姿势,缓缓开口。此时我才终于听出了他清冷语气中的异样沙哑。
俯视着他,冷冷地说:“你不必知道,请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他悲凉一笑,原来他的笑不是朵朵都让我心花怒放,起码这个我第一次见的笑,狠狠的抽痛了我空荡荡的心。
可惜的是他从不接受我的拒绝,直接站起来打横抱过我,未来得及推开,我已经被放坐在床上。
“不要!”同样被无视,桌上的烛火骤明,我悲哀地用手捂住眼。
左手又被他拉下,一阵凉意爬上伤口,接下来是麻痒,微眯眼看到他穿着昨日的白衫,半跪地上低着头细细给我上药,那样的温柔。
那能骗死人的温柔,我故技重施,重重打开他的手,说:“不记得我昨天说过什么吗?我的伤不要你管。”
他抬起眼,火光中我终于看清了他眼中的痛心:“怎么不归我管!你所有的伤都归我管,你身上十五条鞭伤,每条都归我管!朝欢,我知道你在意什么,如果你觉得你为我受的十二鞭是假的话,那么这半年来我对你的心意就全是假的!”
窗外有几只鸟被突如其来的高音量吓得振翅飞逃,我也被从未见过的他的怒火吓得忘了语言,只会定定望着他。
原来那夜我挨了十二鞭,原来清醒的他一直在数着……
直到他看着我的黑眸里的火光变成了流水,我小小的倒影在里面荡漾,我才惊觉暧昧,移开眼找回了自己的思绪。
赤脚走回了碎片当中,捡起了香囊,淡淡说:“是假的,那几鞭,我不是为你受的。”
他眼色一沉,下一秒,一只胳膊圈住我的腰,带我一旋,离开满地的碎片,将困在高大的自己与衣柜之间。
我们靠的那么近,我的发缠着他的,他的呼吸吹动我的睫毛,仅着中衣的我贴在他冰冷的身上,他的腰紧紧地压着我的。他熟悉的香气夹杂着站在外面一夜带来的凉气环绕着我。他的视线从我的右颊划过,看向我的眼睛。
“朝欢,那夜和今夜一样,我是真的……”他粉唇轻掀,低柔的声音几不可闻。
抬眼看着他不多不少的憔悴,恰到好处的性感。睫毛上的痒意搔进心里,因为有些紧张,唇也轻颤起来,肖想了无数次的唇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压向我……
我的防线几乎被攻陷,幸好在那冰冷的触感碰上我,赶走我的理智之前,我的左手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手中是沾着我血迹的薄薄碎片。
“君遥,我说过我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微微偏头看他,我的声音近似冷酷。
他粗重的呼吸就在我的脸上,起伏的胸膛压得我几乎透不过气,一丝放开我的意思都没有,仅仅一秒的错愕过后只是深深地看我。
我咬咬唇,不必我用力,不停颤抖着的手已经在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血顺着他的脖子,我的手腕,滴在我们紧贴的身上,他白衫上的凝固早已经分不清是来自他还是我。
“要是没有这个香囊和救李尉的决心,我早已死在那十二鞭下,不要小看我的意志力。”
他眼里的黑潭一直在随我们共同的呼吸荡漾。我坚定的看着他,不允许自己再沉溺在他的诱惑之中。
终于,我赢了,他熨在我腰间的手松了开来。
“不要去找李尉,不是你想的那样。”十几个字,他说得无比艰难。
我放下瓷片用力推他,他却不动如山。只是定定看我,仿佛等我一个承诺,我愈发地不自在,无奈迅速一蹲,从侧面闪出他的桎梏。
他维持着原有姿势许久未动,直到我依稀在脑中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他才利落地收拾好屋内的狼藉,留下了两瓶药,离开了房间。
在门被关紧的那一霎那,身后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掉,我颓然瘫在床间,看着双掌中的血,曾经看到他受伤都会落泪的我居然亲手伤了他,不知道自己今夜的暴戾究竟从何而来。
蜷缩在床角,本以为再想到李尉时的痛会减少几分,谁知沾有他血迹的手掌却疼得钻心。
唯一的安慰是,我与他的斗法,终于在付出了血的代价后小胜一局。
一夜未眠,天将亮时下起了雨,数着那二十五弦弹不尽的愁绪,我揣好香囊打开房门。没有看梧桐树下白色的身影一眼,坚定地走入雨幕。
迟到半年,我终于得以来赴这临安城之约。上次踏进城门是与李尉一起,在熙攘清新的春日早晨;如今却是孤零零的在这飞着细雨的深秋之暮。
凭着记忆找到了李府,却不敢跨进大门,只因那满园敷衍的花草今日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热热闹闹的粉菊和不知名的绿木。
“瞎看什么呢?找谁?”恍然间门口的小厮冲我吆喝。
看着他陌生的脸,这才记起曾经的家仆早已随李桐一起散落天涯。
“这可是刑部侍郎李大人府上?”
“秋霄,今日大人说好要陪郡主的,不见客,给打发走了!”那熟悉的声音属于郡主的贴身丫鬟蝶衣,我跟她的声音还真是有缘。
原来连门口的小厮都有了这么风雅的名字,想起了原来的甲乙丙丁,本该笑,却只是苦涩地勾了下嘴角。
“听见了吧,有什么事明儿再来吧!”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对我说,随即像想起什么似地,回头喊:“哎,蝶衣姑娘,明日行不行?”
“瞎问什么呢,我怎么知道,要看今晚的啊!~”
郡主今晚给李尉安排了什么活动?难道她根本就是住在李府?心凉了半截,不敢想像。
“愣什么呢?还不走,耽误我家大人和郡主的好事赔得起吗?”
明明知道李尉就在里面,现在我却连自己的名字都无法说出口。只是作了个揖,拉过瘦马,抹抹脸上的水珠,不敢再破坏别人的好事。
胡乱找了个客栈投宿,没有点灯,将自己锁在黑暗之中。为什么我豪情万丈的来到临安,却连他的面都不敢见,我是郡主还是怕他?抑或是怕看到他们脸上的幸福表情。
“咳!”
春日的午后,暖风煞是熏人,迷糊中我没力气抬起眼,只是扬起下巴用从来闭不上的眼缝看看无缘无故扰我清梦的李尉。“唔?”含糊出声。
耳中听得有个不熟的声音,“李桐似是乏了,连坐着都能倚着窗子睡着。”
料想他也只是逗着我玩,我的意识又开始飘忽。
……
“咳咳~”又是一声咳嗽,我轻震一下,冲他扬了扬下巴,只看到没有动作的模糊影像,甩了甩头,风儿吹来,纱幔在我腮边轻拂,没有痒意反而有几分舒服,我的眼皮又重起来。
……
“咳!”还没来得及看到周公,再次被唤回,这次,我连下巴都没抬,不再迎合他的恶趣味。
……
意识飘散前听到:“李大人,你这样好像我家内人在逗猫儿,我家的猫儿也长着琥珀色的大眼……”
忽然心中一痛,我猛地睁眼,哪里有春日熏风,屋里屋外依然漆黑,外面的雨打得我心里潮湿一片,原来是两日的快马加鞭让我太乏,才会梦回那个猫儿般慵懒的午后。
那再也回不去的李府,再也回不去的李桐。
雨歇后,我不甘心的换上夜行衣跃出客栈,掠过雨后无人的小巷,飞上了李府的外墙。
是我记错了吗?这本是该养鬼的三层小楼,怎么会有灯光。
“靖珵哥哥,来嘛~”一个稍显洪亮的女声在撒娇。
“韵儿别闹~”那懒懒的嗓音是我在梦中都不会认错的李尉,他叫靖珵吗?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接下来的谈话呜咽不清,我向小楼靠近,快到墙角时终于辨清了李尉低哑的声音:“说了不要再坐在我腿上。”那语气中的暧昧霎时让我的脸烧了起来,急退两步,摔倒地上,原来他们在调情!
在地上坐了半分钟,我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想起了君遥对太傅夫人说的话:“李尉和郡主处得极好。”原来是已经好到这等地步!于是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解释,有了女主人,李府当然不再是曾经的李府。
曾经思咐了一路想对他说的话,再也没有任何立场开口,这就是君遥阻止我的原因吗?李尉和郡主已经极好,我这个昨日的李桐,终于也同这李府的过去一起在他心中消失了。
再待在这里只会徒增伤感,我跃上了高墙,离开前最后回头,想再寻找一些属于李桐的回忆,却看到高大的李尉抱着娇小的郡主踏出小楼。
我怔在墙头,完全忘了怎么呼吸……
他轻轻地放下她,好像她是易碎的娃娃,她满面娇羞地躺在竹塌上,前方是一盆撒满了红色花瓣的水。
他的手插入她的发间,掬起一捧晶亮,月光下她长长的黑发仿佛也在闪着光。
“李桐过来帮我冲冲水~”烦躁的夏日,知了不依不饶的嘶吼着,李尉也来闹人,吵着要人帮忙洗头发。
我这个享受惯了空调的现代人几乎要被蒸熟,简直连抬起胳膊都出一身的汗。
“你让李炳帮你好了,懒得动。”有气无力的出声。
“那小子手太重,你虽然看着不像,怎么说也是女儿家,快过来,李大人我等着呢!”
“哎,李尉,你可知道在我们家乡,女儿家是不能随便帮人家洗头发的。”我打算随便绉个借口打发他。
“为什么?”他懒洋洋的口气明显地在说,你就编吧~
“呃……”想起《走进非洲》的桥段,我转转眼睛,“因为那是男女之间情谊的表达,我对你又没有情谊,你省省吧。”
耳边只听到李炳在窃笑。
知了-知了-知了
我闭上眼睛默念了十几遍“心静自然凉”之后,他终于开口:“李炳,手轻点啊~”
……这是他对她的情谊,记忆中那些过度曝光的照片里,那不羁的人,那坦荡的笑,渐渐消逝再也看不到,与李尉擦肩而过的李桐,再也没有被记忆的必要。看着越来越远的年少天空,我伸出手,只握得一把空气,身体向后,跌出了墙外。
闭上眼却没有等到那尘埃落地的痛……
一双手稳稳地托住了我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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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功力不深,只想写个普通的女人,不淡定,会吃醋,会伤感……
重要ps:大概是我从前写在这里的话给大家些影响,让下面很多看官纠结,那啥,不是失恋,不是失恋!我的文里没有给这种情绪定性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