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烨城大喜(上)
初秋九月,在果实才刚初结,在稻麦还未深香,在秋叶还没金黄,在盛夏也未走远,楚国刚打了一役胜仗的轩王五殿下娶亲了。
烨城上下喜庆与幽哀同浓,除了切实的替五殿下欢喜外,闺阁中的小娘子们也凄凄切切好生忧愁,都想着为什么自己没得这份恩宠。
烨城南面的一栋雅致小院外,铺在门口的红绸一直曲折延伸,远远看去望不到尽头。秋风吹拂,大门外的红灯笼摇摇晃晃,将这喜庆极致渲染,让人仅看一眼便心生欢喜。
“都快准备准备!还有一柱香殿下的接亲队伍便来了!”
喜婆手中的一张红帕摇晃的让人炫目,院内的婢女小厮听到嘱咐连连点头,忙碌地身影交替地更快了。
“娘娘,殿下约莫一柱香便到了,您抓紧些。”
喜婆停在门前对着里边说道,不过心里还是打了一个顿儿,不知这一声“娘娘”恰不恰当。
“知道了,喜婆你去门口等着便是。”
里面传来一声回音,喜婆听罢捣蒜似着点着头麻利地退到了门口。
屋内,此时一身素白的女子正手持着一碗黑色的浓汤面对着床榻上坐着的艳红身影,那女子低眸浅声道:
“喝了罢。你既然嫁入王府,这肚子里的,自然不能也跟着进去。”
穿着精美喜服的女子听罢吃惊地抬头,一双晃着盈盈泪光的美目更加湿润了。
“姑娘,五殿下曾对我家主子说过,可以留。”
一位红衣内侍上前垂头应道,虽看不清他说话的神情,可他的言行不卑不亢,只是很平常地叙述着。
“不过是一位侧妃罢了。公公,我家姑娘可是随时可以成为殿下正妃的人。五公主,身为女儿家,还是不要这么不清不白的好,这药喝了罢。”
白衣女子身边的一位婢女将药端到自己手中递到床榻前,一张年轻的脸上满是轻蔑。
这时,门忽然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位绿衣人儿笑意盈盈对着屋内道:
“苏兰姐姐,鸢儿还以为你对这事分毫不上心呢。”
苏兰皱眉,随后转身对着绿鸢也笑道:
“怎么,谢婉怕我不上心,所以遣你也来了。”
“婉儿姐姐一颗玲珑心,受不得殿下的责怪,这等事自然想方设法儿让我们来做。”
绿鸢走到那婢女面前将药端到手中,对着她们二人道:
“这事还是让我来做罢。虽然不管苏兰姐姐做什么殿下都会原谅,可殿下毕竟是心软之人,因为这等事而牵累我们两人,实在不值当。”
苏兰点头,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出了屋内。
的确,她不想因为这件事,或者说不想因为这个女人而让千航对自己有所不满。
不过,她确是不能让这女人生下孩子。
她太了解他了,纵然他不喜欢这个女人,纵然这不是他的孩子,他也不会放任已经出生的孩子而不管。
如今绿鸢来做这事,实在太好不过。
等到屋内只剩下三人,绿鸢才将碗递给了床榻上的人儿。
“你若想要这孩子便泼了,不想要便喝了。”
那人儿明显没料到绿鸢会这样说,稍稍犹豫一会儿后一口将碗中的汤汁喝了下去。看到这般,绿鸢明亮的杏眸里微微晃了一晃。
“未想你已经下定了决心。”
绿鸢走到床榻前靠近那人,忽然以迅耳不及的速度用手重重拍向她的后颈,莞尔那人便瘫软在了床上。
“绿鸢姑娘这是想毁了你家殿下的大婚?”
听到这冷淡又不带丝毫焦虑的嗓音绿鸢回头轻轻一笑:
“王公公居然这般冷漠,莫非是因为她不是你家真正的主子?”
“哦?你倒是比你家殿下明白!你看得出,他却看不出!”
王公公的嗓音压得低低的,一双细长的眼里满是凉意,似要将一切冻结!
是的,他恨!无比的恨!
他恨这个男人!恨他看不出!恨他要娶这个女人!
公主是为了他才甘愿赴绝境,可这位五殿下居然丝毫认不出她来!
这个女人哪里像她?分毫都不像!
“若不仔细辨别,怕是我也认不出来。特别是现在闭着眼睛时。”
绿鸢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床榻上的人儿,发觉她和五公主真的很像,就连先前看着自己的神态也像,难怪君星河那么顺利地将她安插在了君星海身边。
“画皮难画骨。”
王公公哑声道,细白的脸上依旧冷若冰霜,只有那双眼里的悲恸让人觉得他是有心在的。
“殿下估摸着也快到了,听说她嗓子坏了说不了话,这可怎么行大婚之礼?”
绿鸢忧虑道。王公公听罢冷笑一声,右手指着床上昏迷的人道:
“岂止是说不了话,怕是有人想自己代之。”
绿鸢浅浅一笑也不恼,反而点头表示肯定,只是经过王公公身边时低声道:
“我把骨带来。不过,她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可要好生注意。”
也不等王公公答话,绿鸢便轻巧地从屋里的后院窗口跃出去,没过多久窗口便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王公公朝窗口走去,一双细眉慢慢皱了起来。
绿鸢要做什么?她和她的主子倒一样难猜。
虽说是要娶这个女人,可是从他们来楚国后他便发现无论是路途上还是在这院子里,虽衣食安寝都很周到,可是守卫太过松懈,即使今日大婚也如此。
仿佛,他特意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让她可以逃一样。
不过这女人怎么会逃。逃出楚国,也逃不出君星河的手掌心。
她只会毫无底线地按照君星河的吩咐留在这里。
“吃力么?殿下的迎亲队伍快来了,坚持住上花轿,我们的计划便成功一大半了。”
绿鸢轻声对着扶着自己手臂一步一步走得很缓很慢的布衣人儿道。
那人儿抬眸张了张嘴,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最终做罢只是微微一笑,却足以惊艳任何。
“别担心,被发现了也无妨。记住,你才是正主,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你的。”
绿鸢安慰她道。她知道五公主有些不安,因为她抓住自己的手都在发抖,她的神情无不表明她的紧张。
其实绿鸢自己先前也很担心,因为子傲哥哥一直跟随着殿下那边的,她自己一路将五公主带到这儿。
不过到这院子后绿鸢便不担心了。因为这里的守卫很少,特别是后院,连一个人也看不见。
如果是别人,绿鸢还会怀疑几分,可这是殿下她便能明白。
特意留下这逃跑的路线,无非是殿下想给五公主选择的机会。
逃,或是嫁。
“想好了么?真的选这一条?我们可以……”
若是直接去告诉殿下,她便不用背负这不清不白的名声,殿下他也一定会倾其所有去呵护她!
可是绿鸢这时却看见那个面色还有些苍白的人儿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摇了摇头。
她还是选择了最艰难,却是对殿下最有利的一条路,取而代之。
可这个“代”,实在过于沉重了些。
“我会帮你,所以你一定不要对我有所隐瞒,特别是君国细作跟你联络时。”
虽然绿鸢一直肯定五公主的聪慧,可她目前身子还未康复,特别是谢婉一直视五公主为眼中钉,而今日更令绿鸢担心的是,一直毫无动作的苏兰居然听从谢婉的话亲自送来了流胎药。
绿鸢还想嘱咐什么,却听见了四处震耳欲聋的炮竹声,而这时,屋里的后窗被人支了起来,然后她看见王公公冰凉的眸子瞬间起了薄雾,而他那只仅有的右手放在撑杆上,连窗子也随着他的手而颤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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