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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枪决
胡杨跟着那个狱警往监狱那边儿走。
她不明白杜先生这是要干什么。事实上，胡杨也不太清楚杜先生是谁。这个名字显然是个假名——Mr.Doe，来自于英语里的占位名John Doe，也就相当于中文里的“张三李四”之类。然而胡杨并不能够确定杜先生是个英国人，或是美国人、加拿大人、澳大利亚人，甚至她都不能确定杜先生是否来自英语母语的国家。
胡杨之前只和她通过话，杜先生的声音很平和，没什么特点，听起来还挺年轻，但是她说着一口美式和英式混杂的英语，完全听不出一丝口音。胡杨觉得她可能并不是来自于英语母语的国家，否则不太可能一点儿口音都没有。根据道上的消息，这个杜先生是五年之前才出来的，从一开始就是做动物制品走私的生意，超过一半儿的生意都是走的海路，船很新，但是武器配备很少，应该是家里之前做合法生意，有些家底儿的。
这很奇怪，像是吴丹枫这样的大走私商都希望能做些安全稳定的合法生意，但原先做合法生意，却想转到接黑活儿上面，这倒是比较少见。
无论如何，胡杨跟着这个狱警向那座监狱走去，然而却没有进入到监狱大门内，而是来到了围墙外的一侧，在那里有一片空旷的场地。
胡杨知道那是执行枪决的场地。看来这个杜先生邀请她来，是为了“欣赏”一场枪决。
不过杜先生以为这对于她而言有什么特殊之处么，胡杨在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她从十八岁就开始学习如何快速杀人了，那是厂里武装部对于外勤人员的必修课。那时候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真的要掀起革命，厂里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尽量安静地解决掉北京的军队和警察。而自从厂里开始接那些非法的订单，那些专业技能终于得到了真正的实践。
作为一个差点儿被人杀了的“恐怖组织首领”，胡杨当然也杀过人。而且，过程显然会比这种干脆利落枪决更拖泥带水，令人恶心。
那个狱警领着胡杨来到破旧的观众席旁，这儿看起来大概已经有许多年没来过真正的观众了。而观众席的旁边摆放着两把舒适的木椅，中间放着一张小圆桌，桌上有两个装着红酒的高脚杯。
其中一把木椅上坐着一个穿灰色西装的女人，正随意地晃着翘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的小腿。
从身后看那是个蒙古人种的女人，而走到侧面看，则可以确认是中国人，至少也是华人而不是东南亚人，而且年龄顶多不超过三十岁。真令人惊讶，Mr.Doe竟然是个华人，而且如此年轻。
胡杨暗暗猜测，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走上做非法生意这条路。而且说实话，在走私船上配备反舰导弹并没有什么卵用。即使是现在各国的海军，和平时期也很少会用到反舰导弹这样的武器，这种玩意儿虽然是战术武器，但却一般只是用于威慑。而走私船显然是不能用这种东西对其他人进行明面儿上的威慑的，对付海盗和黑吃黑的其他走私团伙，用舰炮和轻武器即可，而若是不幸被某国政府的军队发现，即使有反舰导弹恐怕也无济于事。
看到胡杨来了，杜先生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她伸出手用英语问候道：“胡总，你好。”
胡杨注意到她说“胡总”这两个字的时候中文发音很标准，证实了她之前对这女人的猜测。她应该的确是个中国人，或者说至少原先应该是中国人。然而她却一定要用英语和胡杨说话，并且自称为Mr.Doe。
“幸会，杜先生。”胡杨用美式发音的英语对她说道，“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表演？”
“请坐吧，胡总。”杜先生指了指旁边的木椅，还没等胡杨坐下便先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拿起高脚杯却没有喝，只是晃着杯中的红酒，“我不知道你喜欢看什么，所以就准备了我最喜欢的。然而在中国内地，用枪杀人实在太罕见了，老实说，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买了这两张‘贵宾票’。”
最喜欢看杀人，这听起来真血腥。胡杨也拿起高脚杯抿了一口。她对红酒没什么研究，也不觉得它们有多好喝。
“唉，杜先生你是有钱人。”胡杨半真半假地感慨道，“花钱来看杀人，真让人觉得奢侈。”
“胡总，你在开玩笑。”那个杜先生轻声笑道，“你们的订单动辄上亿，怎么可能没钱呢。”
“这原材料也是钱啊，图纸也是钱啊，机器维修保养也是钱啊，技术专家和工人的工资也是钱啊。”胡杨笑着解释说，“扣除这些，剩下的也不多了。”
杜先生微微抬起头，一双丹凤眼轻飘飘地扫过胡杨的脸，胡杨也并不掩饰什么，淡笑着和她对视了一眼。
她看上去年轻，行事却老练成熟，让胡杨觉得这女人不太对劲。尤其是她竟然会请胡杨来观看枪决犯人。
倒不是说喜欢看枪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任何爱好都有存在的可能性，况且单纯喜欢看杀人的，胡杨之前也遇到过几个，还有人找她定制能够让血溅得更远的处决刀具呢。
然而这个杜先生能够向中国警察买观看枪决的“票”，却让人觉得很不正常。如果说在东南亚哪个小国家，或是在美国这样的资本主义国家，能够用钱去买观看枪决执行的机会，那倒也正常。但作为一个纯正的中国人，胡杨非常清楚，在中国你想直接用花钱去看枪决，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虽然中国已经是个只有社会主义口号的资本主义国家，但中国警察却并不是没有底线。
如果这个杜先生能办到，那只能说明她在云南省的派出所有点儿关系。然而这个满口英语、从来不在内地活动的家伙，究竟能和地方警局有什么深厚的关系，这实在不能不引人深思。
胡杨又看了看她，而那个年轻的杜先生也看了看胡杨。
胡杨心里已经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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