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倾忱

作者:邦尼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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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生命是汪洋中的一叶小舟
      我向苏忱的父母告辞,临走前他妈妈哭了,拉着我的手说:“苏忱娶你是对的,我代他向你道歉,他不能照顾你更长。”
      他父母憔悴很多,我给他们鞠躬,开口喊了爸妈,拜托他们替我照顾苏忱。我向护士小姐要证件,她说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哦,以后你不可以非规定时间进病房了。我笑得很惨,对她说:“放心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柯奇在停车场等我,他靠在车门上站着,指间夹着烟,但没点燃。我走过去二话不说,拉开车门就坐进车里,柯奇也上了车,回头说:“我以为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夺过烟猛吸几口呢。”
      “戒了。”我瘫坐在后排座椅上,疲倦的闭上眼睛。
      柯奇发动车子,随口问我:“忱儿……忱儿还好吧?”
      “别他妈的跟我提他,在我上飞机前别说这个名字,否则我就走不成了。”我用手背遮住眼睛,无声哭泣。
      柯奇打开音乐,声音调到很大,对我说:“别憋着,难受。”
      我瞬间哭喊出来,是真的嚎啕,哭得忘乎所以,从知道苏忱患病,到看见苏忱衰竭,再到接到大朵的电话,我还没有这么淋漓尽致的发泄。此刻就在震耳的音乐声中,我哭得几乎哑了嗓子,从喉咙里一股股的渗出血腥味儿。二十分钟后,我彻底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了,柯奇递过来一瓶矿泉水,我仰头咕咚咕咚喝完,倒在座椅上,昏睡过去。
      纽约,杜克大学,柯奇送我回来,我第一时间去找导师,向她说明情况。我这里才讲了没几句,她就连连点头,催促我道:“哎呀小陆,你不用跟我解释啦,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赶快回去要紧,对了,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打电话给我,我一定帮忙。”
      行李顾不上收拾了,我把宿舍钥匙留给老师,请她暂时保管,然后再次上了柯奇的车,直奔机场。三天来,除了刚才在火车上眯了一小会儿之外,我几乎没合过眼睛,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僵硬酸痛的。我去办理值机手续,柯奇趁这个间隙给我买了一杯咖啡和一个面包,塞给我。
      面包我吃不下去,咖啡一饮而尽了,我背上包,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朝着柯奇拜了拜,特别真诚的对他说:“大恩不言谢,这半个月多亏你了,姐不跟你说别的客套话,就一句,一切都记心里了。”我说完,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柯奇摆手说:“苏忱,我弟,赴汤蹈火,我也乐意。”
      登机前我给大朵打电话,响了无数声也没人接听,我心里着急,又给我爸打过去,还是没人听,最后我拨了陆泓羽的手机,是关机,我心里顿时一空,莫名其妙的不踏实。从安检后,到关上舱门准备起飞前,我反复的给他们打电话,就是没有回应。我的紧张逐渐转为恐惧,我蜷缩在座椅上啃指甲,心里构想了很多种不好的可能,每一个都让我如坐针毡,不寒而栗。
      整个航程,我喝不进一滴水,下飞机时腿都是软的,身子直发飘。刚打开手机,大朵就打进电话来:“老大你是回来了吗?你在哪里呢?到北京了吗?”
      “到了,我在机场,陆泓羽现在在哪儿?我去哪里找他?”我急切的问。
      “到医院来吧,我在这儿等你,老大,你要有个思想准备,陆泓羽,很不好。”大朵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个字,都很难听清了。
      我深吸一口气,攥着拳头说:“好,知道了。”
      熟悉的医院,我实习的地方,自从和段简分手之后,我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再走进这里,是完全不同的心情,角色变了,我不再是实习医生,也不是医生的女友,我是病人家属。我一眼就看到了大朵,她在住院部楼前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情绪很烦躁的样子。
      “大朵。”我开口喊她。
      她先是一愣,随即扑进我的怀里,带着哭腔说:“老大……陆泓羽他……他出事了……段主任说……段主任说凶多吉少,人可能救不过来了……”
      这对我而言算不算是晴天霹雳呢,其实大朵让我做心理准备时,我已经预料到最坏的结局,我想一定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才会让大朵惊慌到如此地步,但此时此刻,得到证实的刹那,我还是觉得无法接受。陆泓羽,我弟弟,那样一个高大帅气,阳光善良的男孩子,在我两岁时来到我身边,从起初的陪伴,到后来的守护,他是真正意义上我最亲最近的人啊。
      我随着大朵一起到重症监护病房外,大朵通过呼叫器跟里面的医生联系,不一会儿,出来了一位中年医生。我看着他很眼熟,大约实习时见过的,但人家对我肯定没有印象,实习医生一抓两大把,我又不是出彩的那个,没人能记住。
      “宋主任,这是陆泓羽的姐姐,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从咱们医院走出去的,刚从美国赶回来,麻烦您跟她讲讲陆泓羽的情况。”大朵红着眼睛对他说。
      我咽了口唾沫,费力的清清嗓子,着急的问:“宋主任,我弟弟,就是陆泓羽,怎么样了?”
      他点点头,不疾不徐的说:“目前毫无好转的迹象,我们这两天已经组织了两次院内会诊,还有一次多学科专家会诊,大家的看法很一致,恐怕……唉,病人确实很年轻啊,你们家属呢,要有个准备,特别是家里的老人……”
      “什么?你说什么?主任,我弟弟不能有事,我弟弟怎么了,我弟弟到底怎么了?主任,你们救救他,他不能有事的……”我滑坐到地上,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涌出。
      我听不到大朵他们在交谈什么,只知道我弟弟危在旦夕,我离开时他送我到机场,那时的微笑和拥抱历历在目,我不能相信,完全不能相信,我弟弟,他,快死了。
      陆泓羽是自杀的,从他男朋友租的公寓跳下来,五楼,全身包括颅骨在内多处骨折,颅内出血,肝脾破裂,肺挫伤,失血性休克,哪一个都足够要了他的命。没错,是他男朋友,他是同性恋,两个人相处三年了,是他的大学同窗,那个他曾经带来和我们一起聚餐的男孩儿。争执的起源是我弟弟无法接受男朋友要遵从父母的安排同一个女孩结婚,履行作为丈夫和儿子的义务,回归家庭,为家族延续香火。
      这是同性恋人之间最常见的矛盾了吧,我听着大朵讲述事情的整个过程,总不能将男主角与我弟弟联系在一起。可是,就像大朵说的,这件事情也不是无迹可寻,比如之前她就跟我探讨过陆泓羽的敏感和细致,还有那次短暂的碰面,他与那个男孩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亲昵和熟稔,如今想来,是那么明显,只怪我当时对他不够关心,也不够用心。
      我要进去看陆泓羽,大朵劝我说:“你现在这个状态,还是不要了,再说了,伯父伯母也需要你,他们这几天完全崩溃了,你先去见见他们吧,看到你也许他们还能好些。”
      大朵说的对,陆泓羽对我父母,都不是心头肉,而是心,他如果走了,我看我父母都撑不到第二天早上。我对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理理头发,眼睛也许还红着,去他妈的,就这样吧。
      重症监护病房家属等候区,一间硕大的屋子,满屋悲伤的家属,这里的气氛压抑到极点,我还没迈进去,就有了痛哭流涕的冲动。我父母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我爸爸表情木然,呆呆的盯着地面,我妈妈头发蓬乱披散着,嘴里在不停的嘀咕什么,眼睛里则充满了绝望。那个男孩也在,他蹲坐在离我父母很远的角落,抱着头,面如死灰。我调转方向,朝那个男孩走去,到他面前,他的目光沿着我的脚往上攀,直到看见我的脸,他一下子失控了,哇的一声哭出来,往后倒在墙上,头使劲的撞过去。
      我咬着下唇,缓了缓,对他说:“你出来说话。”
      他跟着我穿过走廊,走到楼道尽头,我还没表态,他先跪下了,哭着说:“姐,我对不起陆泓羽,我对不起你们全家,我没想到会这样的,我没想到会这样的,姐,我对不起你们……”
      他反反复复叨念这几句话,我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说:“你起来,你不用向我道歉,你对不起的只有陆泓羽,陆泓羽才是对不起我们全家的人。”
      “姐,我不知道大羽会这样的,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这么直接这么强硬的,姐,我对不起你们……我一开始背着他去相亲,就是为了应付我爸妈,他们年纪大了又封建,我知道他们接受不了,我不敢跟他们说,我就想着他们让我去我就去,别让他们起疑心就行了……可是,可是,我爸爸一个月前被诊断胃癌晚期,他就想看到我结婚了再走,他那么可怜的求我……姐,我错了,我应该提前跟大羽商量的,我没想到他反应那么激烈,我跟他说了,结婚后我也不跟他分手,可他还是接受不了,他说那样不纯粹的感情留着也没意思了……姐,我真的以为他是吓唬我的,姐,姐,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大羽……”
      我相信眼前这孩子说的每一句话,这是我弟弟的性格,他固执,他单纯,他追求完美,不会让自己的感情蒙污。我心跳得厉害,小腹一抽一抽的疼,额头上一层冷汗,胳膊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我说:“你走吧,你本来也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我要怪也是怪陆泓羽太懦弱,我不恨你,但是,我也不希望你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那孩子仍然跪着哭个不止,我转身背对着不看他,一个人面向窗外流眼泪,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后面有动静,扭头一看,他站起来了,脚步踉跄着刚走了不到一米,我父母就从家属等候区冲了出来。他们直奔着男孩儿,满脸悲愤,杀气腾腾,男孩儿呆住了不敢动,我爸爸伸手就给了他一个大巴掌,孩子脚下不稳,跌坐在地上。我还没反应过来,不知所措的看着我爸妈揪打地上的孩子,我妈妈,完全不是她从前的样子,面庞都扭曲了,嘴里骂着脏字,连我都听不下去。
      我两步跑过去,一把将男孩拉到我身后,抬起左手挡着我父母的拳头,五秒钟之后他们才意识到我回来了,他们打的是自己的女儿。我妈妈哭倒在我怀里,喊着陆泓羽的名字,让我救救我弟弟。我连自己都安抚不了,更何况是别人,我拿脚尖碰了碰男孩儿的小腿,低声说:“你走吧。”
      我爸急了,扬着手要追,我拦腰抱住他,喊道:“你清醒点儿,这不关人家的事,你凭什么打人家啊!”
      我妈听我这么说,顿时气炸了,一巴掌扇到我脸上,怒气冲冲的喝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弟弟对你这么好,你良心让狗吃啦,还护着外人!”
      我看到远处目瞪口呆的大朵,高声喊她:“你快过来,赶紧把他带走!”
      闹剧落幕,围观的人渐渐散去,我们一家三口都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有人走过来,站到我眼前,是段简,最熟悉的陌生人。他朝我伸出右手,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起来吧,地上凉。”
      我自己撑着地站直,向段简道谢:“我弟弟,麻烦你了,他情况……”
      “情况不好,急诊做了脾摘除,肝脏的伤口尽力缝合了,但是出血太多,现在多脏器衰竭,不乐观。我们外科能做的基本都做了,神经外科和骨科的主任我也已经都打过招呼了,你放心,他们也会不遗余力的。那个,你现在要不要去看看他?我带你过去。”他双手插在白大衣口袋里,气度不减当年。
      我跟在段简后面,亦如若干年前那个实习的小大夫,进了监护病房。从温哥华的ICU到北京的ICU,里面住的都是我的亲人,命运对我真是照顾有加。段简指了指前方,对我说:“你过去吧,在七床。”
      我弟弟安静的躺着,看着他,再想想苏忱,我心如刀割。我靠近陆泓羽,在他耳边说:“陆泓羽你的行为太他妈的不男人了,胆小鬼,太不负责任了……”话没说完,我就哭出声,紧攥着他的手,生怕他丢了一样。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吸氧面罩下陆泓羽的嘴巴颤动一下,我揉揉眼睛,凑近了再看,果然,又动了动。我激动得不行,掀开面罩把耳朵贴上去,摇晃着他:“大羽,大羽,你想说什么,姐姐在呢,你想跟姐姐说什么?”
      “姐,救我……”他声音很弱,但我还是听到了,我不顾一切的扑在他身上,痛哭失声。
      我以为这是个病情转机,哪知道17个小时后,我们再次接到陆泓羽的病危通知书,他的生命体征急转直下,呼吸功能几近衰竭,我爸爸哆嗦着在气管切开的知情同意书上签字,陆泓羽终于还是戴上呼吸机。
      段简给我们送来了汉堡和牛奶,我硬逼着爸妈吃了点儿,自己却吃不下去,东西进到嘴里就干呕,胃里火烧火燎。段简说:“夏夏,你不要这样,你再倒下家里就彻底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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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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