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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当音乐静止，整个礼堂内一片沉寂。过了好一会，潮水一般的掌声与欢呼声轰鸣般响起。
音乐和视觉的完美呈现，实再令人震惊。
完美的灯光、完美的演奏、完美的表演者，这是一场堪称专业级别的完美演出。
女孩放下琴微笑着弯腰鞠躬，男孩依旧坐在钢琴边，缓缓合上了琴盖。
灯光蓦地暗了，持续的掌声中，帷幕在两人前面缓缓拉上。
向晓北会心一笑，欧阳梦是个心细如发的女孩，她果然把顾燃照顾得很好。
所有人依旧沉浸在陶醉后的激动之中，前排的几个领导们一改敷衍的神色面露欣喜、鼓着掌连连点头。
向晓北也在跟着鼓掌。她脑子里依旧停留在刚的那个画面，灯光下顾燃，熟悉而又陌生。
当他弹着她最喜欢的曲子，这芒万丈地出现。而身边站着一个与他那么般配的完美少女，向晓北竟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似乎他离得她更远了。
她晃晃脑袋，这熟悉的混乱情绪让她有些烦躁。她不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她想，这诡异的情绪或许是因为人多气闷所致，便起身悄悄离开了座。
夜幕下的校园，四下无人。
静谧的初夏之夜，仅有偶有几声蝉鸣打破平静。
向晓北往操场的方向走去，她倚在一颗树下，坐得久了身体有些僵。她拉拉筋骨，深吸了口气，带着湿润的青草气息钻入鼻中，让她心情舒爽了一些。
嘴里有些无味，她舔了舔唇，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幕后临时搭起的木台阶没有扶手，顾燃走起来十分危险，欧阳梦便照旧扶着他慢慢走下来。
今天的表演比彩排的时候更加精彩，效果也很好，两人了都有些高兴。顾燃一下台就迫不急待地望向某一处，搜寻着一个身影。可他看到却是一个空空的座位！
顾燃一愣，表情瞬间黯淡下来。原本兴奋的心情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只剩下疲惫。
他转身对欧阳梦说，“我有点累先回家了，你帮我跟沈老师说一声。”他停顿了一下，“今天……谢谢你。”
欧阳梦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快乐，她和喜欢的男孩完一起成了一场美妙绝伦的演出。她原本激动得脸色泛红，可顾燃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得她一个激灵，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啊？！你、你要走……可、可是一会还要颁奖……”
顾燃再多说什么，他抱歉地笑了笑，声音淡淡的，“麻烦你了。”
这头已经没有让他留下来的理由了，看着观众席中隐隐朝他投注而来的探究目光，顾燃心里泛起一丝冷笑，这一切又和五年前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来得更加隐秘而已。
五年前，那个少年架着双拐从钢琴后走出来，满怀期冀地准备迎接众的掌声。可他得到的，却是一片哗然和不加掩饰的嘲笑。那些跟他一样半大的孩子们，像看怪物似的满眼震惊、惊惧甚至是嫌恶地盯着他残疾的双腿指指点点，他们似乎忘记了，刚才自己还在为这个男孩的琴声歌颂赞美……
顾燃如被人观赏的笼中的困兽一般，赤、LUOLUO地站在惨白的灯光底下，无所可逃。那一刻的屈辱与绝望，让他只想立刻死去！
顾燃从侧门离开，礼堂外是长长的台阶，他叹了口气，探出拐杖一点点地挪了下去。心情莫名也跟着身体在不断地往下坠。
所有人都聚集在了礼堂里，校园的小道安静异常，月光在昏暗的小路上照出了一个孤单的影子。
不远处，一抹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淡淡的烟味夹在夜风中飘来。
顾燃停住，心口开始怦怦跳动。
鬼使神差般，他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向晓北枕着右手，懒散地躺在树下，嘴里头还叼着一根燃起的烟。
清冷的月色下，她的脸洁白温润，长长的眼眸半眯着，不知在想什么。一头长发像茂盛的海藻般洒在干燥的草地上。
顾燃望着望着，忽然就笑了。
向晓北终于察觉到声响，侧头看是顾燃，放下心来，叼着烟的嘴动了动，声音懒懒的，“今天的星星真多……”
顾燃抬眼，无际而深邃的蓝色苍穹，数不清的璀璨星光绽放其中，把夜照得格外的亮。也把他心里的晦暗驱散得一干二净。
不知到为什么，有她在，他的心情总是那样平静安宁的。
向晓北看着杵在一旁边的人，“你这样不怕得颈椎病”
说罢，她又拍了拍身边的空地，“躺着看才美。”
顾燃如何能拒绝这样的诱惑……他走了过去，松开双拐。把左拐杖靠在树上，扶着左腿用力握住右拐弯下了腰。他的身子快速坠下，直到左手稳稳地撑在了地上，他弯曲左腿坐在了下来。
顾燃看着向晓北悠然自然的样子，撑着身体往前挪了一下，隔了一段距离和她并排躺在了干草地里。他的右腿膝盖韧带萎缩，伸不直，身体平躺后，微曲的右腿便不自觉地向一侧歪倒，碰到了向晓北的左腿。
那柔软的触感，让顾燃心头一紧，赶紧伸手去扶。
向晓北放在小腹上的左手微动，握住了顾燃的手腕。
她转过头，蹙着眉，含着烟着唇微微一动有些含糊道，“跟我呆着，就不能随意一点？”
她的头发散落，整张脸露在月色下，顾燃的心跳得有些厉害。他克制着自己心中的贪婪，别过眼没有再看。
可向晓北却并没有松开他的手，而是顺势往她那边拉过来，放在星光下细细打量。
“你干嘛？”
“研究研究。”
“……”
顾燃好笑，却顺从地配合着她，他的目光落在半空中两人交叠的手上。
男孩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笔直，大而有力。他的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向晓北发现，他的指尖有点翘，显然是苦练钢琴的痕迹。向晓北像个顽皮的小孩子用手去按了按，顾燃的指尖便向后事弯成了一个很大的弧度，研究完他的，向晓北又伸出自己的手指头继续研究。
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为什么我的手和你的手长得不一样……”
顾燃忍着笑，“哪里不一样。”
向晓北感叹，“手指头那里，原来要把手指练成这样，才能弹出那么好听的曲子。顾燃，你可真不容易……”
顾燃的心就这样被甜蜜又温暖的情愫包裹住了，原来，她听到了，他为她弹奏的那首曲子。
他看着悬在夜空中的两只手，艰难地压制住想要一把握住她小手的冲动。
初夏的晚风微凉清爽，空气中混合着泥土和烟草的味道，充满了诱惑。顾燃看着向晓北叼着烟的嘴唇，喉结滚动。
他心里嘴里都在发痒，“给我一根？”
向晓北挑眉，一口拒绝，“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
向晓北也说不出个所以当。按照赵晓亮的说法，她自己堕落就算了，怎么忍心用烟草去残害这样干净美好的顾燃！
顾燃的目光盯着她不为所动的侧脸。
这女人，越来越霸道了……
他长手一伸，夹住她嘴里的烟，抽过来迅速吸了一口。
或许是带着她的味道，顾燃觉得并不难受。
有点呛、有点烈、很勾人，像她一样！
向晓北瞪大了眼伸手去抢，可顾燃手长又有劲儿，他吸了一口就把烟伸得远远，向晓北哪里够得着。
向晓北只能在一旁震惊地看着顾燃偷着笑一口接着一口地吸完她剩下的烟。
“完了完了，顾燃，你别被我带坏了……”
顾燃笑着没说话，可心里却有些虚。
晓北，或许，我比你想象得要坏……
礼堂内灯火辉煌，热闹喜庆，颁奖结束，晚会散场，喧闹的人群渐渐散尽。
没有人留意到在操场边的一棵老槐树下。
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正共享着一片星空。
共享着一支烟……
校庆结束，期末考试接踵而来。
比起其它人拼命研究辅导书、请家教、起早贪黑地复习，向晓北实在是有些懒散了。跟着谢老师练了一段时间，谢老师建议可以准备考更高段数的考级。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稍微分了一些心，月考成绩就立马掉了十几名。
向晓北倒是不怎么紧张，顾燃却是操碎了心。
期末考试之后又面临着新的分班，向晓北却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顾燃只能暗自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想方设法帮她提高成绩。
还好奥数竞赛已经结束，顾燃轻松了很多，可以把很多时间放在辅导他的同桌上。
学习是一个力气活也是个技术活，复习方法十分重要。因此，顾燃为向晓北制定一系列详细的学习计划。每一天搞定什么题型、背哪些单词，每一周复习哪个知识点、做哪几套测试题，临近考试他开始估题，给她把大概率的题目过一遍。
向晓北十分相信顾燃，他给她安排什么，她就做什么。反正她觉得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可能算计她，除了顾燃。
向晓北按照顾燃的学习计划严格执行了十来天，她在周测试成绩上立马就看到了成效。
离期末考试还剩下不到两周的时间，向晓北依旧悠哉游哉。下午放学回家洗个澡、吃个饭、睡一会，然后散个步回学校上晚自习。
顾燃这样对于时间严格精算划分的人，觉得她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实在是一种浪费。这块时间省下来，完全可以做一套测试题了。
在他的严肃建议下，向晓北从家里翻出了饭盒，在学校饭堂吃晚餐。
黄昏开临，窗外的天空开始染上了温暖的颜色。顾燃有些期待地等在教室。已经很久，没有和她一起吃晚餐了。
想着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和向晓北分享一对耳塞、一起吃饭、听音乐，顾燃就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楼道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立即把目光移到了教室后门。
但很快，他脸上的笑意凝住了。
向晓北和欧阳梦是一起出现的，而他的饭盒正被欧阳梦抱在了怀里。
两个女孩走到座位，向晓北用草稿纸铺好桌子。欧阳梦则把顾燃的饭盒打开放在了他的面前，她看着他，“你看看这些菜爱不爱吃？不喜欢的可以跟我换……反正我也吃不了那么多……”
顾燃看着眼前荤素搭配十分丰盛的饭菜，却立时没了味口。
他扯了一下嘴角，挤出一个笑，“挺好的，谢谢。”
捕捉到他神色微妙的变化，欧阳梦咬了咬唇，缓缓坐下。
三个人围坐在一块吃饭，向晓北和欧阳梦偶尔聊上几句，顾燃却异常沉默，吃得也很少。
晚餐过后，欧阳梦收拾好了自己的饭盒，正要拿起顾燃的饭盒一起去洗，却被他一手按住。
“谢谢，我自己来吧。”顾燃撑着桌子就要起身。
欧阳梦有些茫然无措地站在那儿，无助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向晓北。
向晓北也觉得顾燃今天真是奇了怪了。
她皱了皱眉，把顾燃一把按回到椅子里，“洗碗的活还是教给女生，”
说完就把他的饭盒抽了过去塞到了欧阳梦手里，“欧阳，以后这活就交给你啦，我解脱了。”
顾燃憋着气，“你——”
没等他开口，向晓北就拉着欧阳梦一溜烟地跑出了教室。
顾燃恨恨地瞪着她的背影，气得呼吸凌乱，牙根都快被他咬碎了！
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意思？！！
两个小时后，向晓北抠着桌沿瞪着眼前的卷子，小脸皱成一团。
晚自习一开始，顾燃就扔了一套试题给她做，这卷子才做了一半，她觉得自己的脑细胞基本全部阵亡。
这到底哪儿找的卷子呀？里面基本就没几道正常的题目好吗？！各种陷阱、各种坑，出这些题目的人到底是有多变态？！这简直不是考知识点，是考心理素质！
向晓北用笔头戳了戳身边的人，压低声音问，“喂，你是不是搞错了，这是高考卷吧……好多都没学过啊……这么难……”
“难吗？不觉得……”，某人高冷地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ＷＨＡＴ!不觉得？！
你不觉得我觉得………
向晓北瞥瞥嘴，看了一眼身边阴沉沉的人，识趣地闭上嘴。
算了，今天还是不要惹他。这人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阴阳怪气的，莫非……男人也存在生理期……
在头发抓掉了一大把后，向晓北决定投降，顾燃刷刷地把卷了改了，4６分。
他扔给她一本厚厚的辅导书，里头折了几十页内容，“喏！自己找答案。下次测试继续考。”
“……”
三人的晚餐模式一直持续到期末考试结束。
考完最后一科，在沈剑的唠叨声和一片欢呼声中，暑假终于来了！
欧阳梦对正在收拾东西的几个人说，“你们后天有空吗？”
大家都愣了愣，王磊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有活动啊？”
欧阳梦轻轻一笑，腼腆地说，“算是吧……”
她转过身，对着坐在后面的顾燃和向晓北说，“后天我生日，我想请大家去郊外烧烤。麓城山庄，你们一起来吧？”
麓城山庄是江城郊外知名的度假村，常常在本地频道打广告，江城人几乎都看过那美轮美奂的宣传片——一连排建在山里的木屋别墅，有山有林有温泉，非常有特色。但那里的消费也很高，远超过学生的承受能力，所以没几个同学去过。
王磊第一个出来捧场，“麓城山庄啊，好地方！欧阳同学大寿，我怎么着都得来呀。算我一个！”
欧阳梦期待地看向后面的人。
这段日子以来，向晓北和欧阳梦走得很近，得知是她的生日邀约自然也是答应的，“好。那地方远不远？要过夜吗？”
欧阳梦很开心，“在郊外，开车两个小时不到，不过得住一个晚上。那边都是别墅木屋，特别漂亮！白天泡温泉、游泳，晚上我们可以在院子里烧烤，很好玩的！”
欧阳梦满脸向往，说得诱人，“我打算订一辆小面包，包接送。你记得带上泳衣和睡衣。”
“泳衣我就不带了。”
“怎么了？”
“我不会游……”
欧阳梦笑了，“明天陪你去买，不会游泳泡温泉也可以呀。那里的温泉可好了，我去过一次，特别舒服。”
“王磊，你把陈波也叫上，还有温雅婷！她这么好玩绝对不能缺！”欧阳梦想了想，促狭一笑，“一会我再去通知赵晓亮。这段时间压力太大，我们都得好好放松一下。”
说完，欧阳梦终于把目光放在了一直沉默的那个人身上，她满怀期翼地问，“顾燃，你会来吧？”
顾燃有些抱歉地说，“你们好好玩，我就不去了。”
尽管去的人都是他熟悉的同学，但深山老林这种地方，他免不了会麻烦到别人。
欧阳梦眼里写满了失望。
王磊也有些伤感地劝道，“顾燃，去吧！这是毕业前最后的暑假了，高三肯定也没时间出来玩了，说不准这是咱们几个高中最后一次出去玩了……而且都是这么好的朋友，和我们一块去吧！”
他说完，几人都眼巴巴地看着顾燃。
沉默片刻，顾燃抬起头笑了，“车就不用租了，我来想办法。”
大家皆是高兴，欧阳梦更是笑靥如花。
“太好了，”王磊也跟着说，“我可以把我爸的车开出来，两辆车，刚刚好。”
小伙伴们的短途旅行就这样开始筹划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王磊把家里的车开了出来，带着欧阳梦逛了一天，他们挑了整整一后备箱的零售、饮料、烧烤食材……
温雅婷拉着向晓北一起去买泳衣，在向晓北强烈阻止下，温雅婷放弃了三点式，选了一套相对比较正常的款式。
采购完了一些旅行需要的用品，温雅婷神秘兮兮地把向晓北拉去了一间美容店。
服务员给两个女孩的腋下贴了个东西，过了一阵，猛地一撕，温雅婷如杀猪般的惨叫声从店里传到了店外。
出发的那天清晨，赵晓亮和王磊开着两辆车载着的七个年轻人，开往了去郊外的路上。
一路上晴空万里，风光旖旎。男孩女孩们嘻嘻闹闹，欢声笑语，时间过得飞快，不一会，就到了郊外的风景区。
麓城山庄是一个比较高端的度假村，发开后占地面积大，木屋别墅又分布得稀疏，因而人不密集、空气好，夏天特别阴凉。
办理好入住手续，观光车戴着一行人，沿着风景秀美的盘山小路，抵达了山林间的一栋别墅门口。
欧阳梦一早就预订了位置最好的那栋木屋别墅。
木制的小楼建得豪华又别致，座落在半山之间。身后是郁郁苍苍的山林，面前却是毫无屏障的整片山景。屋子前面有个被木栅栏圈起来的小院子里，两棵参天大树间吊着一个秋千里，里头还有座小凉亭，凉亭边紧挨着的是一个碧幽幽的游泳池。
一下车，大伙都激动得欢呼了起来。
前眼的美景实在是震撼，大家都在心中不住感叹，这简直是人间仙境一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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