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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我摸黑施展轻功,猫着身子探到最近的望风塔下,听脚步声,上面只有一人值守。我随手掂起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运力往上一弹,正中火把,烛火晃动未熄,值守的人一惊,大喊道:“谁!”
我背对着他出声的方向轻声翻上去,值守的人刚欲回身,被我一个手刀劈下去,晕了。我将他架起靠在围栏上,纵身跳下木塔。
随后,我稍稍将脸抹黑,提着两壶酒往牢门走。
等我走到离他们越十来步远时,两个正打瞌睡的守卫方才被我的脚步声惊醒,带着鼻音出声道:“来者何人!”
我心下鄙夷,半点气势都没有,吓唬谁呢。
“今日围炉畅饮,小弟看两位大哥幸苦,特地带了两壶酒过来孝敬大哥。”我刻意粗了声儿,弯腰打了个哈哈。
两人一听有酒登时眼睛亮了亮,我这手还没递过去呢,东西已经被他们抢了。
我抽抽嘴角,趁其不备飞快点了他们穴道,心里忍不住腹诽道:有兵如此,还造什么反呀,当个土皇帝得了。
我在两人身上摸索一阵,取了钥匙开了牢门,迎面而来一阵闷臭气息,我忍了忍,忍不住,撕了块布把口鼻蒙上,方才走了进去。
牢房内没有点烛灯,只有楼道尽头高处一扇安了铁栅栏的小窗户有微光照入,窗沿上堆积了半指高的鸟屎,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十分晶莹剔透。
顺着记忆往下走了一层,因习轻功的缘故,只要有意走路不发出声响并不难,只是……
有、有老鼠啊!
之前被蒙住双眼,边上又有人说话,没甚在意,如今老鼠贴着我的脚踝蹿过,全身犹如被什么毛撩过般,那种感觉,我只想,只想,“啊啊啊——”
牢房内惊现惨叫,震得原本安静的囚犯一阵骚动,还以为有人被暗地咔嚓了,吓得都躲在角落里不吭声。
我握紧拳头,堂、堂天机阁副阁主,恶名昭彰的采、采花大盗,还怕、怕老……鼠么!
怕,我怕死了。
我将轻功发挥到极致,风一样蹿到每个牢房前,终于在第五间找到了那个胖子。
我压低声音朝内道:“胖子!”
预感到有一坨物体正快速移动到这边,我急忙退了几步。
许安两手握着木桩,语气欢快:“大——”
“闭嘴!”
许安捂住自己的嘴,点点头。
我掂了掂手上的铁锁,奈何头上没挽发髻,没有固髻的簪子,开不了锁,我只好抽出藏在羊皮小靴里的玄铁匕首,轻轻一划,锁链齐边断开。
“跟着我,不许说话。”
许安使劲点头。
我朝对面的牢房内望了一眼,司马浔香依旧坐在角落里,白裙上满是污秽,听到响动也未有动作。我心下委实不忍,对她轻声道:“司马姑娘,我现下不好救你,不过你放心,你定会安然无恙。”
司马浔香眼皮子都没睁开,算了,美人么,任性任性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带着许安出了牢房,发狠地吸了口气,转头见他还捂着自己嘴巴,愣了愣,“你要憋死自己啊?”
许安摇摇头,仍没将手放下,只眨巴着眼睛望着我。
我抚额,“说话。”
许安终于大喘了口气,“大、大——”
“再敢叫我大姐,我就把你关回去!”我恶声道。
“那、那我叫你什么?”许安惴惴道。
“随便叫,不许叫大姐。”
许安张了张口,我立即道:“也不许叫大婶!”
“那我叫你老大,可、可以么?”
这个倒听着挺爽,我点点头。
“老大,你救了我,我得报答你,可是,我身无一物,我听爷爷说,无以为报的时候就要以身相许,不如我——”
我用力敲了敲他的头,“想得美你。”我自个还想以身相许呢,“哎,胖子,不是想要报答我么?按我说的做,我就当你报恩了。”
许安闻言点点头,“我听你的,老大。”
我满意地笑笑,凑过去在他耳边说话……
良久。
许安有些不安地问道:“这样……可以么?”
我故意板了脸,“不是说要报恩么,怎么,反悔了?”
许安忙摆手,“我报,我报。”
“嗯,走吧,我护你下山。”我拍拍他的肩膀,很有罩小弟的豪气。
“老大……”许安回头望我,大约是要惜别的意思,天太暗,我琢磨不清,我也不想琢磨清,因为这死胖子磨蹭得要死,武功又差,走一步发出的声响都能惊起一群飞禽虫畜,真担心他把人引来。
“谁!站住!”
“……”
“我去引开来人,你赶紧走!”
许安拉着我的袖子,“不行,我不能丢下老大!”
我扯了扯袖子,没扯回,只好哄道:“放心,老大武功很好,不会有事的。记住我交代的事,千万别忘记了,要是办不好,我就——”
我比了敲打的手势,许安缩了缩,我转而摸摸他的头,“听话,赶紧走。”
许安不说话,也不动。
眼看人就要来了,我叹口气,冷了语气:“你若再不走,就别认我做老大了,也别谈什么报恩了,这恩我承不起。”
许安闻言松了我的袖子,委委屈屈道,“老——”
“走!”我将他往前一推,转身朝来人的方向去。
等我终于甩掉尾巴回到木屋时,没见里面点灯,以为白寂无还未回来。于是便推了门进去,借着月光找到盆架,掬水洗了把脸,正取了面巾擦却听见里屋似乎有什么声音。
我警惕地按住腰间的软剑,放轻脚步往里走。冷不丁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没防住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还好用手肘撑地,没伤着脸。
我正欲起来看个究竟,却听耳边有轻浅的呼吸声响起。
“白寂无?”
我吃惊地拍拍正倒在地上的,不省人事的,大约是白寂无的脸,傻了。
不是酒量很好么,怎么醉成这样。
我忽然勾了勾嘴角,叫你平时装那么清心寡欲,偶尔带点人气也是很可爱的么。我撑着脑袋借着月光打量他,心里好像被什么撑得满满的,我文采不甚好,心里没词儿,只觉得,从我眼里望出去,面前的这个人,像是嘈杂脏乱的猪圈中我一眼相中的,最白胖的那头,又像是存世的清浊佳酿里,最对我胃口的那一瓢。
白寂无动了动嘴唇,似乎在说什么,我忙将耳朵凑到他嘴边。送到耳边的八卦怎么能错过?
“……黑……”
我眼睛一亮,难道,他对我……
“鹰……”
“……”
黑、黑鹰?!
我被雷劈了似的愣在当场,用力拍拍白寂无的脸,你不是在逗我吧?一个男人喝醉了酒难道不应该喊心爱的姑娘的名字么!你喊一个大男人是甚么个意思啊!
我无知无觉地撑起身子,脑子里嗡嗡直响,再无心去听他梦呓,满心满眼只有一句话:我喜欢的男人喜欢男人?!
闹了这么些日子,我还以为这朵桃花在我的辛勤耕耘下就要含苞待放了,结果,放是放了,可惜长残了,开的是朵菊花……
我想去风中凌乱一会,以平息我饱受摧残的少女心。
次日白寂无醒的时候,情景有些诡异。
大抵是早上刚醒,没来得及换上一副拒人千里的臭皮囊,他甫一睁眼,便被我哀怨的目光惊得一愣,半天没缓过神来。
我顶着一双低下发青的双眼和一头缭乱打结的长发,幽幽地望着他,估计是眼神里的内容太过复杂,他没看明白。
白寂无闭上眼缓了缓,皱了皱眉,彷佛确定了什么,再睁眼时已经是平常的白寂无了,“我应该没甚麽要负责的。”
我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他抬头,等我说下去。
一时间有些无语。
我在心里凄凄凉凉地叹了口气,给自己安上戏本里悲情花旦的角儿,忍痛成全武生和武生二号。
白寂无既有龙阳之好,之前面对我那般汹涌直白的攻势却也没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由此可见他是一个温柔善良的男子,虽然说话欠扁了些。欠扁的温柔男子一个人默默压抑着对心上人的爱,明明近在眼前却求而不得,还要忍受所爱之人将来很可能爱上其他女子的担忧,他这份心,怕是碎得比我厉害。这般想着,我看向他的眼神中又多了丝同情,且这份同情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悲情花旦背后出现隐隐的佛光,我拍了拍他的手背,吸了吸鼻子,温言道:“不怕,我会支持你的。”
白寂无刚要说什么,就被我打断,“以前我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必然不会再纠缠于你。”白寂无猛地睁眼看我,一副被撞破了心事的模样,我急忙安抚道,“且不去管世情如何,既然有意就要让对方知晓,感情一事最忌相互猜测对方心意,悲剧多半是这般来的,不要为了区区自尊,伤人伤己。如此,不管将来结局如何,总归不会懊悔。”
白寂无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私以为他是被我堪破了最隐秘的心事,恼羞成怒却又不知所措。也是,我该委婉些的。
“昨晚你喝醉了,说了些梦话。”
白寂无从牙缝里生生挤出几个字:“说清楚。”
“你这又是何必——”
“说!”
“你说你喜欢黑鹰!”
“你,说,什,么。”白寂无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我忙对天伸出三根手指。
“……”
白寂无揉了揉眉心穴,刚要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军师,甄王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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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寂无:我喜欢的女人怀疑我喜欢男人,怎么破,在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