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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自从爱德华对我发出邀请后，我不止一次的想象过我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他的家人的面前，尽管我们差不多之前都见过了，但是我还是由衷地希望在正式的见面中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为此，我把时间一拖再拖，这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感甚至让我变得有些焦虑。爱德华为此感到不可思议，他不明白作为一个人类就要进入一个全部都是吸血鬼的家庭，我的关注点为什么会不是自己的安全问题而是……被不被接纳。
而现在，我觉得已经不用再去思考我们俩究竟是谁的思维方式有问题了，因为很显然，我才是高瞻远瞩的那个。
我试图像平时那样做一个技术高超的伪装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尽量自然地、按照我之前设想过的样子去面对他们，然而，当他们的目光带着讶然全部集中到我身上时，我的脚步却停顿了。我不能，不能忘记自己出现在他们眼前时的场景———狭窄血腥的环境，烧灼着全身的痛苦，我没有丝毫理智，而且试图杀死一个人类……
我下意识的垂下眼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地上，尽管它在我全新的眼睛里充满了缺陷，扭曲的细微裂痕和纹路充斥在本该没有任何瑕疵的地板上，说实话并不美观，但是看着它们能让我尽力保持一种平静———之前想起来的那些东西还没能好好地和我的大脑融合，它们让我的头在不断的抽痛。而且，满屋子吸血鬼是什么概念，我想我现在终于能理解了，尽管他们都面带微笑的看着我，我也很清楚他们绝对不会伤害我，但是那种扑面而来的危险的感觉却让一种抑制不住的本能在我的身体里翻腾，我根本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下一秒就会因为失控再次变成一只浑身长满了毛的动物。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这样开了口又沉默的站着是多么的突兀和不自然，直到一阵风从我面前刮过———那是一种十分香甜、几乎让人彻底的沉迷的气味，我的嗅觉捕捉到它的时候，大脑里自动的在形成一些客观物象供我辨别，蜂蜜、丁香、阳光……这些香甜而美好的事物在我的意识里散发着诱人的芬芳，熟悉却又有点陌生，我翻找着过去的记忆，想要把它们切实的和某些事物联系起来，但是却被打断了思绪……有人握住了我的手。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这对我来说，是一次完全陌生的碰触，它比我之前所感受过的任何触摸都要冰冷，那些细腻光滑的手指从我指缝中穿过，然后轻轻地扣住————这几乎让我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那就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抓住了一样，战栗的感觉几乎要将我撕裂。
“……！”
贾斯帕的声音并不高，但充满了警告的意味，我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什么，因为那语速快得差点要让人以为只是个模糊的音节，我几乎用了最大的自制力才说服自己继续像一个僵硬的木头一样维持住现有的姿势，这屋子里没有任何一个需要我防备的人。
过高的热量和过快的心跳让我的脊梁在颤抖，我强迫自己抬起头来，然后，有那么一瞬间，我完全的愣住了，思绪在我的大脑离凝结成团，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是谁吓到了我。
“德瑞丝。”熟悉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上方传来，成功的没有让我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原地跳起来。
在他闪烁着璀璨的金色光芒的眼睛里，一切的声音都静止了，明明在一秒钟前我的耳朵还被那些从外面的森林里传来的各种声音填满，但这一刻，它们都消失了，唯一的声响就是我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和血管里的血液快速流动的声音，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程度上的幻听，但我麻木的指尖在颤抖，我试图让它恢复知觉，但这是徒劳的。
“爱德华……”当我轻声呼唤，立刻就得到了他的回应，他的眼神担忧的追随着我的视线，满是温柔。
自从今晚安格斯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这样呼唤过爱德华的名字，或许我们从相识到相爱，我还是第一次如此疯狂的渴望着要见到他，但真的站在他面前了，感觉却……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这实在有点讽刺，就在上午我还试图谋求改变这种情况的办法，然后晚上，这一切就毫无预兆的来了。
“嗯，我在这里。”爱德华天鹅绒一般柔软的声音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他的脸在温暖的光影下正泛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美丽的细碎光芒，就像是某种奇妙的棱镜反应，我深陷进那些光影里，感受着躁动不安的情绪慢慢的沉淀下来，我想起了我们在雨林里的那次谈话。
我现在终于能明白他以前的感觉了，他跪在我面前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心情吗？如此的忐忑，如此的不安。
“德瑞丝……你还好吗？是我去的太迟了。”爱德华担忧的看着我，指尖轻轻的从我的颈间拂过，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着的痛苦。
这一秒，我能感受到自己的思想在迅速的脱离控制并且随着一股战栗感发展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和热情，我完全没办法反驳那股几乎要在我的大脑里尖叫起来的声音———我想要靠近他，想要触碰他，想要拥抱他……这样的渴望几乎把我的负面情绪彻底的淹没，但也让我心底的不安更加剧烈。
“不，这不是你的错，是你救了我。”再一次的———我在心里补充，第一次能够自如的操控自己的表情，对他报以微笑，“我很好，真的。你呢……感觉怎么样？”被艾美特勒伤的地方在隐隐作痛，这让我不能很好的控制声带，这样的伤痕其实可以好的很快———但必须是在今夜之后，变身后的十二个小时里，我们的能力和形态没办法稳定下来。可是这一刻我却由衷地感谢这让我的声音变得沙哑的伤痕，至少它能掩饰我声音里的情绪，爱德华一向很敏感。
“我的感觉？”爱德华迟疑着问道。
“你感觉还好吗？如果你觉得害怕的话，我是说……”我仰着脸虔诚地看着他，“如果你觉得紧张、不安或者不舒服，尽管告诉我，我可以离你远点，但是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这点你可以相信我。”我半真半假的说道，这些是他从前在雨林里跟我说过的话。我想尽量让它听起来像一个玩笑，而不是什么懦弱的让我自己都厌恶的试探。
“奥……这是个有趣的玩笑，姑娘！他说不定正在期待着你给他一些‘伤害’！”艾美特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闭上了嘴迅速的窝回了沙发里。
爱德华并没有搭理他，逐渐变暗的金色让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抬起一只手，我能感觉到他冰凉的手指像金属一样弯曲的贴合在我的脸颊上，温柔的摩挲着，“我的感觉……再好不过了，瞧，我能好好的抚摸你了，不用再时时刻刻的担心会伤到你，你知道，如果你因为我而受伤，我会很难过的。”
我不得不承认，爱德华永远知道怎么安抚我的情绪，我抬起胳膊把手轻轻地贴合在他的手上，“这是我唯一庆幸的一点。”他可以不用再每时每刻都为我的脆弱而小心翼翼、忧心忡忡了。
“不，我庆幸的可不止这一点，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简直美得惊人。”他深情的说道，视线完全的固定在我的脸上，毫不掩饰里面赞叹的情绪。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我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就像我刚刚在房间的玻璃中看到的那样。
“Uh……我想我爸会被吓坏的。”我垂下头看了一眼散落在胸前的金色长发，尽量忽视着我们交握在一起、色泽几乎要完全一样的手。
“他受的惊吓绝对不会超过我。”爱德华凝视着我，忽然轻声说道，“我爱你，德瑞丝，你得保证……永远不要再这样吓我。”
“我保证，我也爱你。”汹涌的情绪让我的胸口几乎要疼痛起来。
我现在说不上现在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惶恐？不，我并不是不明不白的变成了某种我想不到的怪物，我得到的记忆告诉了我这一切会发生的理由，我不是变成了这样，而是本来就是这样。庆幸？或许是有一些，这一切并非我的本意，但它却是让我看到了一种契机，一种改变我和爱德华以及他的家人之间的情况的契机。担忧……也确实有，我不知道卡伦们是否愿意接受这一切，我知道他们也不是人类，但是我可能跟他们想象的会有……很大的差别，他们对我这种情况能参考的范本无非就是狼人，但显然，我们从本质上就是不同的。不安，也有，很多我之前坚信的东西都发生了变化，我知道是时候了，我得坦承一切……过去的，现在的，他有权利知道一切。
爱德华俯视着我的脸在一团光晕里显得沉静又柔和，他美丽的眼睛里被某种缱绻温暖的情绪填满，我放任自己沉浸在他的目光里，以抚平心里不断翻滚着的忐忑不安。
一阵轻咳响起，我这才发现爱德华离我的脸已经很近了，热度迅速的攀上我的脸颊，我不自然地向后退了一步，爱德华飞快地回过头去看了他们一眼，从爱丽丝他们脸上的笑容来看，我大概可以猜到他的表情，气氛一时间轻松了不少。
爱德华搂着我准备坐下来的时候，卡莱尔和埃斯梅起身把他们的沙发让给了我们，那是一个单人沙发，显然他们看出了我并不是很想和爱丽丝还有贾斯帕坐在一起。
“谢谢。”我有些拘谨的坐了下来，爱德华很自然的坐在了我身边的扶手上轻轻环住了我的肩膀，这让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抱歉，爱丽丝，我现在还需要保持距离……明天过后会好很多。”我给了爱丽丝一个歉意的眼神。
“现在你也需要控制了，或许……这是一个好的开端。”爱丽丝被贾斯帕环着，维持着一种有点奇怪的、看起来带着几分克制意味的姿势，但她仍是立刻善解人意的回了我一个微笑，闪闪发亮的眼神在我的脸上不断地来回扫视着。爱丽丝知道我一直为我们之间本质上的悬殊感到苦恼，这样的安慰对我来说确实很有效。
“你好，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孩子。我可以叫你德瑞丝吗？”
埃斯梅坐在离我最近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她，她真的很美，棕褐色的长发优雅的披散在身后，心形的脸庞精致漂亮，尤其是那双温柔和善的金色眼睛，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纯真无垢的少女。我想每个姑娘都曾幻想过埃斯梅这样的人物———她就像童话书里才存在的那些公主或者仙女，人们想起她们时的形容词一般都是美丽又善良。
“当然，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埃斯梅给我洗澡的时候我是有意识的，只是没办法从那些杂乱的记忆中醒过来，“十分感谢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由衷的说道。
“哦，不必在意这个，德瑞丝，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卡莱尔笑道，眼睛飞快的从爱德华脸上一扫而过。这段时间以来我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卡伦们的容貌，但是这一刻，卡莱尔微笑的时候，依然会给我一种震撼的感觉，我不知道是因为我的改变，还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了，总之，他完美无瑕的脸比之前更加耀眼了。
“Um，我想问问我爸爸……”虽然后面的记忆都被模糊了，但是我依然记得家里面一片狼藉的样子，我知道爱德华他们不可能没做一些善后工作，但难免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一切都很好。”爱德华放在我肩上的手拍了拍，“爱丽丝对伪造证据兴趣浓得有些过头，所有的一切都被处理得相当有说服力。”
“谢谢，”我松了口气，“……他今天受的惊吓够多了，再加上这次的话……说不定我要接受全天候管制了。”
“你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查理吗？”卡莱尔轻声问道，他的目光在我的头发上一扫而过，这足以让我知道他所说的“这件事”是哪件事。
“让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变成了一只动物？”我摇了摇头，叹气，“不……我想，这除了让他担惊受怕以外不会再有任何其他的用处。”
卡莱尔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但是……如果他能给你一些有效的建议呢？我是说，像这样的……能力应该来自血液的传承，就像……狼人。”
尽管卡莱尔说的很委婉，但是我还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奥……不，我爸绝对不会是知情者———虽然我不能完全确定这种血统来自父母中的哪一方，但是妈妈的可能性或许更大一些，事实上，我……和我外祖母长得很像。”从外貌上来说，外祖母的长相可以说是比较符合我们族人的特征的，好吧……性格也是，我们从来都不是好相处的种族，从这点上来说，或许妈妈才是那个异数。
“只是可能性大一些。”爱德华有些担忧的强调，他微微的皱起眉毛，我确信他绝对是在回想我爸爸身上是否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没错，”我没有反驳，我确实不能确定，不过另外一件事完全可以证明想在爸爸身上找到答案绝对是在做无用功，“但是就算我的血统来自爸爸，他也绝对不可能知道什么，不然我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足以让他发现一些苗头……事实就是，这是断掉的血脉，虽然确实有点不同，但它本来应该继续沉睡并且淡化下去，之所以在我这里续接上，只是一个意外。”沙发的扶手在我的手里发出吱吱的响声，我立刻松开了不自觉蜷起来的手指，把安格斯的脸踢出我的大脑。
“抱歉，从刚才我就想问了，你似乎对自己的情况很了解。”一直默默无语的观察着我的贾斯帕终于开口了，在爱丽丝的目光中他保持住了自己的微笑，但是却没有掩饰眼中的试探。
我下意识的想要弓起身子，但是下一秒又坐强迫自己做的更加挺直，这实在有一些难，贾斯帕给我的感觉远比其他人更加的危险，所以当他露出哪怕一点点不友好的情绪，我的身体都会本能地想要做出防御性的反应，这种时时刻刻都要把自己当做危险分子监控起来的感觉很不舒服。
“Um……或许可以说，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有些不自然的调整了一下坐姿，更深的把自己窝进沙发里，我希望我的笑容看起来能是真诚的，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我是指不要对着贾斯帕呲牙什么的。我甚至安抚了爱德华，因为他正在我背后发出某种不满又模糊的咕哝声，对象显然就是贾斯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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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亲们！最近真的太忙了，断了好多天太愧疚了，连续三更送上当做补上之前的请假(* ￣3)(ε￣ *)
之前有亲说后面希望补上删掉的那部分小德外貌变化，由于变回小德视角不好自卖自夸，于是把删掉的那部分修改一下补到上一章了，虽然不是完整版，无论如何不好意思夸得太厉害，有种时刻在苏的感觉T T我尽力了，挥个手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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