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此情可待

　　第四十章

　　陈羽白偶尔也没有那么讨厌，甚至有时会让她觉得生活似乎没有那么枯白。就像自己偶尔会讨厌甚至去憎恨这个世界毁掉了自己曾经以为完美的世界，也会憎恨自己对情感对那个人过分的执着，可是有时也会转而心疼那个傻傻的自己，没有人能够在这个世界里能够永远不屈服。所以，这就是现在她所经历的人生。平凡的，却又是真实的。

　　其实，她想要的不多，不过是相濡以沫的那些细节，可是为什么有些人却不能给她呢。

　　“你思春呢？”

　　陈羽白看她一会沉默一会微笑，简直就像个傻子。可是，他竟然盯着傻子发了这么久的呆。那他又算什么？

　　言苏安安咽下嘴里的咖喱，翻了一下眼皮夹都没夹他，他收起满腹心事转移话题：

　　“你头发是被狗添了吗……”

　　“嗯，被你舔了。”

　　“做人不能太过分。”他眯了眯桃花眼，做威胁状。

　　“人家不都说从头开始，难道不是从理发开始的吗？”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少臭贫，你之前说要介绍我去酒吧工作，工作确定正规？”

　　“不是不去沼泽地吗？怎么突然愿意趟这浑水了？”他眼底的光芒一闪而过。

　　“没有，我就是想证明不是所有浑水都染色，有些人譬如我还是可以出淤泥而不染的。”

　　“呵，您情操还真高尚。”

　　他满脸满眼的嘲讽，她却像是根本没看见。

　　“某人，做的咖喱饭还是很有诚意的，虽然上面的西兰花和咖喱酱是我买的。还有谢你，收留我。今天我去商场看了，也从酒仙网搜了一下，这瓶酒折合人名币5000左右。嗯，我是不着急的，如果你着急需要在你朋友回来前把酒再摆上的话，可能真的需要给我找份工作了。”

　　他看着她故作聪颖的神情有些想笑，刚救了她醒来的时候，那双水汪汪湮没的瞳孔如同可怜兮兮的小猫咪。明明很饿样子，她吃东西却很斯文，一看就是受到良好家教的。他端了一杯酒坐在旁边看着她，她不经意的伸手将额前略长的头发拢到耳后，露出秀气的耳朵。几缕不听话的黑丝溜到腮边，那个画面竟然美到极致。即便是到处是伤口，却还是一幅画。可如今，现在，哪是小猫咪？完全寻不着半分淑女名媛的影子。

　　“我说的是认真的，希望你介绍给我的工作真的是可靠的……你知道的，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只认得你一个人。”她说的很认真，之前因为那个吻的介怀似乎消失不在了，当然她突然间的转变他还来不及捕捉，可是他在一种莫名其妙的蛊惑下竟点头同意。点完头，他突然记起了自己的初衷。

　　“我看你用的手机都完全够这瓶酒钱了，你哪像什么落魄的千金，完全就是个隐形的富豪。怎么着，怕我骗财骗色啊？还是你压根奔着我就是打算骗吃骗喝而后骗财骗色的？”

　　“你？色？那你还真是想多了，我对您毫不感兴趣，一丢丢都没有，至于手机，我今天去应聘碰到了我之前很好的朋友，她拿给我用的。暂时可以不用还，可是我总不能转头把手机卖了去还钱吧？”

　　“能给你用这样的手机，对方非富即贵啊，这瓶酒……”

　　“我不能再跟她借钱了，之前刷卡是迫不得已，她已经帮我还上了。”

　　“你那张黑卡应该能买个商场吧？何必为难自己？”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觉得你如果有钱或者可以借到钱，就完全没必要去酒吧这种鱼目混珠的地方走一遭。像我们这种人，在正常人看来都是异类。”

　　“自食其力，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耻辱感，你的思想实在配不上你的长相。”

　　“应该没听错，你在夸我长得好看。”心底竟有几分不安定的得意。

　　“长得好看可以当饭吃，可以当碗刷吗？”

　　“当不当饭吃不确定，但是有时可以当卡刷。你懂得……”他别有用意的眼神抛了个媚眼。

　　言苏安安装作没看到，盯着手机里放着的日剧。

　　“好吧，如果你把碗刷了我就信。”

　　“凭什么！”

　　话音刚落，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贴着创可贴的手指上。

　　“算了，我去，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她抬头看向他，那双泛着盈盈秋水般的黑眸突然袭上了笑意：

　　“我也是这样认为。要不然，你怎么可以这么好，况且只是对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我都给你记账上，我可不是免费的保姆。你可要小心，说不定我会十倍百倍的讨回来。”他眯眯眼，满脸的算计。

　　“别装了，滥好人。”

　　“呵，从你这我听到了长这么大都没听到过的赞美。”滥好人认命的端起盘子，对这段话作总结。

　　他回来的时候，看到言苏安安在笑，眼睛里却闪耀着晶莹。俏皮的短发，更加衬得她的五官精致。这样的一个看似单纯的女子，难道伪装真的可以无懈可击？

　　他从开始就错了，从他要做一个滥好人。

　　是他忘记了，即便是她感动与自己那千般万般好，可是她看不到他这些好后面汹涌到情感，她更不是那种会因为感动就会随时生出一双爱的眼睛的那种女人。况且，她隐藏的故事他还没有看透。

　　阅人无数又如何，却遇到一个从来没有看透的自己。四处留情又如何，遇到了真心一样收不住！

　　另一个城市，另一个人，现在的心情亦是复杂的。

　　洗澡出来，习惯性的去摸那个手机。那日他被刺，被台上担架，除了嘱咐要封锁自己受伤需要手术的消息，下意识的去摸手机。手机不慎从口袋里跌落，屏幕摔坏了。里面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也似乎有了丝丝裂痕，出院后他自己拿去售后换得手机屏。

　　里面有一个陌生的未接号码，凌晨的时候收到助理的电话，告诉他，之前刷出去的费用，已经还了回来。

　　显然，她似乎并不想用这张卡，而当初她用这张卡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迫不得已的事情。到底她遭遇了什么，这让他给自己找到了要去去C市的理由。

　　另一边，很快，就查清楚了帮她还款人的身份。

　　他毫不犹豫的就给助理打了电话：

　　“明天的会议取消，约红日集团的执行总裁一起打高尔夫。”

　　早上还不到八点，司姑娘就打电话来约她吃早点。

　　昨晚睡得晚，脸色却一点都不差，镜子里的皮肤水灵灵的，两腮还自带霞彩。不自觉的想到昨晚的初吻，既懊悔又郁闷。难怪，都说男人是女人最好的补品。

　　正刷着牙，小四的电话又杀过来了：

　　“大小姐，又怎么了？”

　　“你今天穿什么衣服出门，我得跟你搭一下。”

　　言苏安安想都没想：

　　“运动服。”

　　“那我穿什么颜色的裤子配你？”

　　一个假小子一样的女人，矫情的也未免过分了些，她极其郁闷，喷着满嘴的泡沫：

　　“你穿纸尿裤吧，既时尚又年轻，白色还百搭，对了，主要还环保。”

　　“你是认真的吧，那我仔细的考虑一下。”

　　另一头的言苏安安叹了一口气，倒不是因为她的敷衍她会伤心或者真的穿着尿不湿，而是，这么多年，大事小事她习惯了做小四的依靠。她知道失去依靠的感觉，所以她不能让小四体会到。于是，改口道：

　　“我是一身白色的运动服，你穿什么都可以把我当背景。除非，你真敢用你的平胸撑着一件晚礼服出来跟我吃早点。”

　　她抿嘴，笑的得意。

　　陈羽白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光下带着一嘴白色泡沫还笑的狡黠的言苏安安。

　　挂掉电话抬头对上陈羽白的唇，她脸刷的就红了。昨晚还有夜色可以遮掩，现在一下看到他她难掩的不自在：

　　“你……有事吗？”真是心虚，一个轻轻触碰的吻竟然让她如此反应。

　　陈羽白觉得好笑，就算是上了床隔日醒来他也没见过哪个姑娘能够羞涩成这般。

　　“你不是昨晚说要我帮你问问酒吧的事情，人倒是随时招，只是酒吧老板很挑剔，要看你自己怎么表现了。”

　　“表现什么？”

　　看着她的警惕完全没有了刚刚看到他时的不自然，他笑了笑：

　　“老板要先验货的。”

　　“你才是货，你全家都是货。”

　　“爱去不去，反正欠债的又不是我。时间一到如果你还不上，顶多就是钱债肉偿，我吃点亏好了。”

　　什么吃亏，你简直就是肾亏！言苏安安咬咬牙，还是忍下了。

　　“你……几点？”

　　“下午两点。”

　　“两点前我会回来的。”

　　“你要出去？”

　　“嗯。”

　　“呵，出去一趟你就带回来一部手机，这次出去如果你能开回辆车来就更好了，以后作为你的同居室友也能沾光。”

　　“大早上的你欠找不痛快直说？！”

　　“对啊，生气啊，你咬我啊？来啊！”

　　他嘟起嘴，一副求咬的样子，看着他的嘴唇，气的她脸颊绯红，将他推了出去。

　　她没让小四来接她，打的到了说的地点，却只看到了张博。

　　“小四还没来吗？”

　　“出去接电话了。”

　　“有什么事还能瞒着你这假男朋友。”

　　“她还真是速度，全告诉你了。真是远近一看就知道，我问你跟莫帅的事情，她可是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肯说。”

　　“对啊，即便是你们走的太近，可是我们的关系还是无可取代的，如果你爱吃醋，往后的几十年你可能要泡在醋缸里了。”

　　“不敢不敢，若真能如此，甘之如饴。”

　　“别着急话没说完，我觉得你那个什么国外的女朋友也最好别装的太像那么回事，以小四的智商，九成以上是当真的，要真想等她茅塞顿开学会吃醋，你再等几十年吧。”

　　张博笑了，司姑娘一直这么依赖言苏安安，还是有道理的，毕竟再混沌的人身边跟着这么个通透的人，一般人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谢谢你。”

　　“别客气太早。”

　　“我这人一般喜欢事情做在前面。”

　　“好说好说。”

　　她对张博还算是满意，如果说张博提出要她帮忙的话，无论他提或者不提条件，以她的性格对他印象都会大打折扣。他的坦率，他的认真，都让她给了高分。

　　司姑娘虽然神经大条，可是绝对是个值得张博用心思的女孩。这点，她比他清楚。这些年一起走来，小四陪着她跟在莫非凡后面演绎悲欢离合。可是，小四的情怀总该会有绽开的时候。

　　她不希望小四像她遇到一个这样捉摸不透心思的人，而想让她安静的等待一场扑面而来的情感。轻松而愉快，平静而坦然。

　　她想，是不是自己从开始就错了，一直以来她总觉得自己心甘情愿的站在莫非凡的背后，哪怕他不会给她一个好脸色，可是只要知道他偶尔还是会朝她笑一下，那么即便是他曾经将一口烟圈吐在自己脸上，她都能甘之如饴。她一直以为的，那就是她所憧憬的爱情。可是结果，什么都跟想象的不一样，她的爱情根本没有爱情的半分样子，支离破碎像是满地受伤的水晶。

　　言苏安安，或者，不是别人的错，是从开始你就错了。她，陷入了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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