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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孩子
孟青阳轻轻地走到赵康的身旁,与他并肩躺下,而赵康对于孟青阳的到来并没有动反应,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般,于是她也闭上了眼睛。
自从上次辰子未来过后,说这花圃里有些有毒性的花花草草,孟青阳就叫人将这里打理了一番。可因为昨夜下过一场大雨,落花落叶掉落一地,草地上的湿气也很重,躺在草地上冰冰凉凉的。
孟青阳担心赵康会受寒染病,侧过身睁开眼看向身旁的人,正欲开口将他叫醒,却见几滴晶莹剔透的珠子从他眼角缓缓滑下,一滴、一滴落在草地里,可他仍是闭着眼、抿紧唇似熟睡了过去。
孟青阳伸出手轻轻拂上他眼角,柔声道:“哭了?”
滴滴泪珠流进手心,温热却刺痛。
赵康仍是一动不动、默不作声,可眼角的泪却淌的更急了,急到孟青阳来不及用手拂去。是梦里在哭吗?是梦到什么难过的事了吗?孟青阳不知他是醒了还是睡了,也不忍将他叫醒,更不知说些什么,手心的泪越积越多,如此滚烫,忽觉好沉重、好难过……
就当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赵康整个人却扑进了她的怀中,像个孩子般抽泣起来,孟青阳先是一惊,身子也不由地晃动了一下,低头却那个比她高大许多的人躲在自己的怀里不停地哭泣,犹如孩子般受了莫大的委屈。
不,他不就是个孩子吗?一个受过伤的孩子?一个被人抛弃了的孩子,一个失去了一切却浑然不知的孩子……
心中忽地酸涩不已,伸手将他拥得更紧了,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就像哄一个委屈不已的大孩子般,就这样,两个人相拥而睡,地上很凉,心上很暖。
也不知这种姿势维持了多久,只知风停了又起了,落花被吹得近了又远了……
第二日一早,孟青阳就早早起来了,看了一眼地上还在睡觉的赵康,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没有什么异样,她勾起唇角,庆幸道:怎么昨夜在湿草地躺了大半夜都没有受寒。
她这才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四周,狠狠地捶了捶脑袋,竟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到房里来的了。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拍着赵康的背,怀里的人一直在轻轻地抽泣,后来……后来好像自己都睡着了,或许是下人找到他们,把他们弄进房间的吧。
看了一眼赵康,想起他昨晚的样子,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或许知道他为什么伤心落泪,昨晚赵国公是第一次出宫来看他,这么多年,无人问津,赵康虽是懵懵懂懂、唯唯若若,可人都有七情六欲,无论是疯是傻,是聪慧还是糊涂,却都能感知到自身的处境,是好,还是不好;是快乐,还是苦楚,其实都了然在心……
不忍再细想,只是暗下决心往后定要关心他多一些,便轻轻合上门走了出去。
出了房门,还未到前堂,孟青阳便听到到大堂方向有人放声高谈,不时有欢声笑语传来,她心里诧异不已,这大清早的谁有这么好的兴致,一大早便如此兴致勃勃说个不休?
她走近了,放眼细看,不禁宛然一笑,原来是赵钰和孙亦柔这两个小鬼。
孟青阳从侧门进入,悄悄地绕到两人的身后,同时朝他们两人的肩上重重拍了一下,被她这么一拍,两人都惊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啊”得大叫出声,又同时挥拳舞脚,还以为是坏人偷袭呢。
见两人默契十足的滑稽表现,孟青阳捂着肚子大笑,道:“喂,你们两个好浓的兴致,叽叽喳喳个不停,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啊?”
转身一看,原来是孟青阳在身后,见她幸灾乐祸的样子,孙亦柔瞪了她一眼:“姐姐,原来是你呀,想吓死你的客人们嘛!”
赵钰也缓过神来,想着自己还是个练武之人,可身后有人接近竟浑然不觉,以前可从来都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百米之外若有鬼鬼祟祟偷袭之人,他都能当即发现并还以反击,可方才却被三嫂吓住了,可实在是好笑,斜眼瞟了一眼身旁的孙亦柔,难道和她聊天就会忘记周身的一切?
他也学着孙亦柔的样子,皱眉打趣道:“对啊,三嫂,来者皆是客,你可不能这样对待我们两个啊!”
孟青阳招呼他们两个重新坐下,自己也坐到了一旁,道:“你们两个小鬼倒是一个鼻孔出气,哪有这么不禁吓,随便一下就吓跑的?倒是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聊的来了?”
孙亦柔不服气地争辩道:“姐姐,什么叫聊不聊得来,我和爱哭鬼可是从小就认识的好吧!”她勾上赵钰的肩膀,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赵钰的脸不知怎的一下就红了,他点点头笑了笑。
孟青阳“噗”的一口茶喷了出来:“爱哭鬼?人家可是四皇子,说个话也不经脑子。”
赵钰很是认同地点点头,回瞪了孙亦柔一眼,以示很不服气“爱哭鬼”这个别称。孙亦柔忽地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将他们两个人小时候的事情讲给孟青阳听了。
孟青阳点点头,道:“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可不久前,我记得是谁来着,惶惶恐恐地跟我说自己得罪了四皇子,说他穷凶恶极,说他不明是非……那个人好像说了他不少坏话呀?”
孙亦柔羞红了脸,有些内疚地看向赵钰,道:“哎呀,姐姐,一场误会还提来作什么!”
赵钰仍是不依不饶,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啊,那三嫂可为我说公道话了。三嫂,不仅如此,亦柔她还骗我说自己是将军府的丫鬟,害得我一番好找,好不容易才知道他是孙毅将军的女儿,算起来,竟还是我的表姐。”
原来那日孙亦柔骗赵钰说自己在将军府当差,赵钰却一直牢记在心,猜想她定是因为调皮捣蛋的性子被宫里被赶出来了才去将军府谋差事的,还想着要为她在宫里谋个轻松的职位,以后二人也更容易见面,所以赵钰一空出时间便去寻她,可她却未说自己在哪个将军府,他便将临安城大大小小的将军府拜访了个遍,什么司马将军府、抚远将军府、骠骑将军府他都一一去了,最后才在御北将军府找到孙亦柔,竟发现原来她根本不是什么丫鬟而是是孙毅大将军和姑母的女儿,也是比自己大不到两岁的表姐。
可赵钰从小只知孙将军为人做事都十分低调,姑母嫁给他后为了避免朝中人说闲话也很少进宫门,他也只听人说过孙将军和姑母的女儿从小心疾缠身从未出过府门,哪知那从未谋面的表姐就是孙亦柔啊。
可赵钰的拜访却把那些大将军弄的人心惶惶,暗自想着这四皇子突来访,难不成是想让自己在朝中助他登上太子之位?自己究竟是帮还是不帮呢?又或是他另有深意?
可这些大将军们做梦都想不到这赵钰来他们府邸是为了找一个小姑娘,根本没有丝毫政治企图吧……
赵钰的一番诉苦道完后,孙亦柔自觉理亏,将头埋深深的,不敢去看赵钰一眼。
见孙亦柔自觉理亏低头不语的样貌,孟青阳和赵钰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笑过后,想到前些日子临安城关于赵钰的流言四起,又想到如今天下的局势复杂纷乱,孟青阳有些担心,看向赵钰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沉思,道:“小钰,这段时间流言虽未全数消散,可也消停了许多,你大可放心,虽说三人成虎、流言噬人,可是事实胜于雄辩,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别有用心之人不会得逞,终有一天……你会得到一个很好的结果。”
赵钰也止住了笑意,他自然明白孟青阳话里的忧虑,也知她说的“好结果”是指的何事,可他脸上却并无忧愁之色,淡淡道:“三嫂,你不用担心我,这些并不能影响到我,我有我的办法,他们奈何不了我,更何况……”
说到这里,他方才还淡然的脸上却覆上了一层重重的忧虑,“更何况,卫国已占领漠河之界,赵匡国将军三次带兵反击无果,那卫兵好像是知道赵国的部署一般,一而再再而三、轻而易举的攻破我军的阵营,可卫兵却得寸进尺,竟有一举南下的趋势,天下将来必定会统一,所以目前,我个人的未来不足为提,最重要的是赵国的未来,是天下百姓的未来。”
赵钰年纪虽小,可心心念念想的却是天下的百姓,从未将自己的利益摆在第一,孟青阳心下不禁肃然起敬,更加坚决了她心中的想法,看向他坚定地说道:“你的未来也很重要,因为你的未来就决定着赵国的未来,决定着天下的未来,还有……我们的未来,我定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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