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天下

　　我强作镇定的走进去。
　　到荆四跟前，拜了一拜，“见过荆四掌管。”初阳跟我说过，荆四不喜欢别人叫他小厮，他喜欢别人叫他掌管。
　　他从我进来就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毛骨悚然，开口道：“你是那个新来的？”声音中带着像是女声一样的尖利，和一点清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恭敬道：“是，奴婢叫梨焉。”
　　“嗯。”终于转过目光，不再那么直勾勾的看我，我也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站到一旁。
　　这才有功夫扫视众人。
　　大堂中的气氛十分压抑，就连怜春都一改平日里朗声大笑的样子，反倒是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站在那里，看向荆四时，眼中还带着恭敬甚至说是敬畏都不为过。
　　琅嬛站在怜春的旁边，在我看向她的时候，她刚好抬眸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默默地低下头去。只一眼，我的心顿时便安静了下来。不知为何，第一次见到琅嬛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信任，安心。其实和她的关系按正理说应该十分微弱，我们之间的联系就只是暮城交给的任务，再无别的交集，但是见了她却总是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想，如果早点认识她，也许我会帮着她变得更快乐一点。
　　琳盈和初阳站在另一边。初阳显得有些紧张，时不时的抬头看向荆四，手指紧紧抓着裙摆，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相反，她旁边的琳盈却显得镇定许多，和往常一样，一副安静平和的样子，甚至嘴角还带着微微地笑意。
　　我收回目光。
　　“人到齐了么？”尖利的类似于女声的声音响起，我突然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从脊柱一直麻到头皮，像是就要有什么祸事就要降临了一样。
　　我总是这样，从来没有过好的预感，坏的预感却准的离谱。绝止走的那次是这样，五小姐死之前是这样，四小姐打我的时候也是这样。
　　让人不得不相信，不得不害怕。
　　“到齐了就好。”荆四的嘴角勾起一个斜斜的笑容，“大家都知道了吧，我叫大家来是为了什么事。”见众人都默默无声，他继续道：“所以大家都知道这红玉簪子的重要程度，现下相爷十分愤怒，言道相府不能容留这等作风败坏之人，是以命我彻查此事。”他说完，顿了顿，扫了一眼众人，笑容依旧，“你们了解我的性子的。所以，有谁拿了，现在主动交出来——我留她一个全尸。”
　　我一个瑟缩。袖中紧握的拳头不住的颤抖，手心早已沁出了汗珠。
　　全体默然。
　　“好。”荆四轻快地说：“那么就说一说你们从昨晚到今天清晨都做了些什么事吧。我听听。”他一掀袍子坐了下来，悠闲地摆弄着手指，嘴角是斜斜的笑容。“就从你开始。”他抬起手指，指向我的方向。
　　我的心像是突然停止了跳动。
　　时间也瞬间静止。
　　所有人都看向我这边。
　　我惊愕，“我？”
　　“就是你。不过你也不用害怕，因为我也不知道是谁，只不过你是新来的，刚到这里相爷就丢了东西，我不得不怀疑你。所以第一个问你。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如果不是你做的，我断不会怪罪于你。”
　　我佩服他的坦诚，定了定心神，点了点头，回忆道：“昨天晚上，我……”我猛地停顿。
　　昨天晚上，我去找了怜春，送了她一对耳坠。然而这件事却万万不能说出来！怎么办，大家都还在看着我等着我说下去，如果、如果我编出一个什么理由，会不会被荆四看穿？可是我不得不找一个理由了，那么又该找一个什么理由能万无一失呢？
　　我眼神扫向琅嬛，她却没有看我，我转眼又看向怜春，怜春也知道了我说不出口的原因，正看向我，十分害怕我说出真相的样子。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昨天……”
　　“昨天怎么了？”荆四等的不耐烦了，疑惑的看着我，问道。
　　“昨天因为自己刚来的第一天打碎了琅嬛姐姐一壶十分珍贵的茶，一时、一时琅嬛姐姐十分气愤，对我亦是冷眼相对……是以、是以我昨晚拿了一个自己十分宝贵的镯子，想、想要送给琅嬛姐姐赔罪。”
　　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理由，既不会暴露了自己，又可以解释自己刚刚的语塞——毕竟用钱贿赂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说出口来必定有所困难。
　　说完之后还在暗暗佩服自己的随机应变，但是却明显感觉到有两道探究的目光朝我射了过来，我有些疑惑的回望，是怜春。
　　“胡说！”琅嬛愤愤的看着我，厉声道：“我什么时候收了你的东西？”转而又看向荆四：“掌管，你别听那小丫头胡说，我可从来都没有收过她任何的东西啊掌管明察。”
　　琅嬛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她必须还是那个不待见我的样子，所以我早有心理准备。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琅嬛，眼睛里委屈的几乎要泛起泪花：“琅嬛姐姐，你怎么不承认了，明明、明明昨晚我就是送了您一副手镯子啊，您本还拒绝的，但是最后又同意了您忘记了么，您不能说假话啊，我知道自己第一天便惹恼了您，但是昨儿您不是说原谅我了吗，怎么今日就忘记了呢……”
　　“别胡说了！”琅嬛恶狠狠地打断我：“我没有收过你的东西，昨晚上也没有见过你！”
　　我几欲落泪，委屈的一抽一抽的：“荆四掌管，我是真的去了琅嬛姐姐那里的。”
　　荆四看我委屈的样子，没有丝毫动容，依然冷冰冰的打量我，目光像是能够看穿我一般：“可还有什么人见过你？”
　　我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会儿：“那时天色已晚，路上并没有遇到过什么人，但是、但是琅嬛姐姐的丫头可以作证的！”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的丫鬟自然也说没有。”
　　“琅嬛的丫鬟不可信我自然还是知道的。”荆四继续悠闲地摆弄着手指：“行了，你们也不用争了，我知道了，下一个继续说。”
　　我放下心来，也不在演戏，安安静静的看着。
　　其实我是有些不解的，如果琅嬛最后承认是和我在一块的，便能一箭双雕的保住我们两人，但是为什么，她为什么一再否定？
　　联想到怜春刚刚探究的眼神，我恍然大悟——我昨晚是和怜春在一起的，怜春自然是知道，若是我说了一个借口，能让琅嬛帮我隐瞒，那么必定证明我与琅嬛的关系不像她们想的那样遭，而琅嬛是三少爷的人，作为大丫鬟的怜春自然也是知道的，那么，我的身份便一目了然。
　　怪不得！
　　怪不得琅嬛死不承认和我在一起！我不禁佩服起琅嬛的心细如发，想明白这一切之后，也为刚刚的自己长吁了一口气，后怕起来，若是琅嬛没有想到这里，若是真的帮了我，那么我们之前做的一切便全都付诸东流！真想为自己刚刚的鲁莽给自己一个耳光。
　　说了一圈之后，怜春说晚上和她的丫鬟下棋，之后便睡下了。琅嬛也说没做什么便直接睡下。而琳盈却笑眯眯的说是和初阳在一起，并未出去过。
　　琳盈？初阳？为什么会在一起，还看起来十分友好的样子？这之间，到底有怎样的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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