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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啼小寨
三人追着踪迹前行,却发现来到一处更深的密林里。
南境的植物多是肥厚茂盛,这密林足有三人高,头顶遮蔽天日。赵六在里面足足转了三圈,发现又回到原地时,忍不住问魏征杭:“大人,咱们这是鬼打墙了吗?”
“说起来,咱们这都两个鬼了,就算鬼打墙也不应该找我们啊。”
魏征杭四处看了看,摸着下巴道:“不是鬼打墙,是奇门之术。”
他指着四周,虽说植物繁多,总结出来不过花草木石四类。这四类的品种因在别处不常见,总让人忽视其中的关联。
魏征杭捡起脚下的石子,在地上画了个阵法,口中喃喃道:“乾为首,坤为腹,震为足,巽为股。”
他看向西南道:“这里是生门。”
他扔了手中的石子,却见石子咕噜噜落入了东南,不禁愣了一下。
赵六紧张道:“怎么了?”
魏征杭蹲在地上皱着眉,又看了看西南,突然道:“差点被蒙了。”
“是我想多了,这奇门之术倒是不按常理,没融入什么高深的阵法,却有时间限制。”他看了看周围,“能生能长皆为活物,既然用活物做术,定然要考虑时间。”
“现在是秋末冬初,南境天气炎热,总让人忽视真实的季节,多数植物四季皆茂。”他指着西东南一颗棉海棠,“棉海棠是南境之物,仅在每年秋末绽放,是这里唯一对得上季节的。”
“这里的所谓生门,其实是万物生长,生生不息。”
赵六听得一愣一愣的,跟着魏征杭朝东南走去。这一路果然见到不少这类植物,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棉海棠花开得更加茂盛,魏征杭伸手扒开,里面露出一个竹制的牌坊,上面写着乌啼两个字。
一只巨大的黑鸟落在牌坊上,看到三人过来,怪叫着飞走了。
魏征杭走进牌坊,发现里面是个尧族小部落,看房屋大概只有十几户人家,大多穿着尧族特有的深蓝色布衫,女子头戴银饰,男子编着辫子。大多是老人和抱着孩子的妇女,鲜少见年轻男子。
这一行三人的装扮着实格格不入,很快被一群人围住。
苏顾下意识把魏征杭挡在后面,魏征杭拍了怕他的肩膀,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转头对尧族百姓微笑道:“诸位,我们一行路过贵地,想找一位赤着脚带着银铃的少女。我们绝无恶意,只是找她讨回……”
传闻这种土著最排斥外来人,他尽量把话说得缓和,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哦,你们找青鸣啊。”一个尧族妇人见怪不怪道,“里面第二排竹屋顶的院子,去吧。”
“啊?”魏征杭肚子里一堆好话还没说出来,这群人已经对他毫无兴趣了,反而一群女人围着苏顾,嘴里啧啧称奇。
“这脸长在男人身上真是亏了,若是个女子更肯定更好看。”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颤颤巍巍走过来,活像个成了精的人参,竟然猝不及防上手摸了摸苏顾的胸口:“呦,这身材多结实。”
“怎么生得跟画一样,北边过来的人都这样吗?”
旁边人道:“那可不对,旁边这两个就差点意思。”
魏征杭:“……”
赵六:“你们过分了昂!”
他本就长得凶,加上一身武装,背上又背着一把一看就不是凡品的长剑,众人立刻被他吼得吓了一跳,顿时一哄而散了。
赵六把人吓走之后,转头安慰道:“大人,你别听他们瞎说,你虽然不如苏老板吧,但也不差的,你刚来绛州的时候,好些个姑娘看到你都脸红。听梁师爷说,不少大户人家都在打听大人婚配,想结亲呢。”
魏征杭干咳一声:“你也不用安慰我。”
苏顾突然来了兴趣,问道:“哦?都有谁想结亲?”
“这可多了。”赵六一时口无遮拦,“我记得皇商苏家,还有告老还乡的安宁老侯爷的亲外甥女,就在隔壁的阙州,据说是位出了名的美人呢。”
“是吗?”苏顾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魏征杭,“怎么没听你说过。”
魏征杭刚想说什么,赵六接道:“大人那阵子三天两头往西街跑,梁师爷一提起这事儿他就脚底生烟……”
“好了。”魏征杭立刻打断道,“就你话多。”
赵六挠了挠头,见魏征杭脸红了半边,苏顾倒是一脸风轻云淡,就是表情有些戏谑。赵六不禁暗自摇头,魏大人这一看就不是当家的料。
三人朝寨子里走去,赵六抱着剑,边走边疑惑:“大人,他们这也太不见外了,会不会有诈啊?”
“管他有没有,先去找人。”苏顾说着,就往里面走去。
三人来到竹屋顶的房子门前,果然听见院子里一阵银铃声。魏征杭推开门,那院子不大,周围用竹子简单围着,里面鸡飞狗跳,各种奇形怪状的飞禽走兽到处都是。
魏征杭刚走进去,就听到阿月撕心裂肺的哭声,顿时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就冲进了房里。
那名叫青鸣的少女刚好从屋里走出来,见了他先是一愣,一时没认出他来。魏征杭刚想说什么,阿月突然从房间里哭着跑出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青鸣看到他身后的赵六,奇道:“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赵六嘿嘿一笑:“姑娘,这孩子还小,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青鸣突然扒开了他,看向最后面的苏顾:“咦?这人没见过,长得真好看。”
她直勾勾盯着苏顾,正要点着脚凑过去仔细看他的脸,被魏征杭一下挡在前面。
青鸣皱了皱鼻子:“虽然我不打算养男人,但这么好看的拿来换也是可以的。”
苏顾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交易,魏征杭抢先一步道:“不行!”
赵六凑过来厚着脸皮道:“早说男人也行啊,换我吧。”
青鸣理也不理他,翻了个白眼:“你想得美!”
魏征杭一手抱着阿月,一边挡在苏顾面前:“姑娘,人不能当买卖,哪有换来换去的。”
“可我看你们也不像常人啊。”青鸣从耳后揪出一根小辫子,绕在手指上搅啊搅。
“这……”魏征杭脖子一横,“反正他不能换给你,一根头发都不行!”
青鸣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了然道:“我知道了,你们两个……”
她顿了顿,摆摆手:“罢了,我今天心情好,这孩子又吵得人头疼,不要就不要了。”
她说着,突然抬头看到一团黑云从远处飘来,刚才还晴朗的天这会儿突然暗沉下来。几个人站在院子里,透过矮竹墙看到部落里大伙突然如临大敌,纷纷躲进了屋里。
青鸣沉声道:“糟了,先进屋再说。”
魏征杭前脚进去,后脚听到身后一声惊天炸雷,紧接着黑云密布,遮天蔽日。
他透过窗子看过去,头顶上说是乌云,似乎更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风里隐隐夹杂着煞气,与当年如出一辙。
“这是?”他仿佛猜到了几分,转头看向青鸣。
青鸣动作麻利地拉下窗户,回头道:“瘴气。”
“最好别沾上,乌啼部落本来不算小,这两年被沾染了瘴气,死的死丢的丢,最后就剩下现在这十几户人了。”
苏顾和魏征杭对望一眼,问道:“这瘴气什么时候开始的?”
青鸣想了想:“早些年间偶尔出现,倒也还好,但这两年突然频繁起来了。”
“那沾染瘴气的人都会怎么样?”魏征杭问道。
“都不见了。”青鸣道,“这些人跟中邪了一样,都往云沼去了。”
她看了三人一眼,解释道:“云沼是南境最凶险的地方,那里瘴气遍布,到处都是沼泽,稍不留神就被毒死或闷死。就算是部落里最厉害的猎人也不会靠近云沼,但这些染上瘴气的人却都跟着魔了一样,纷纷往云沼去。”
她叹了口气:“也拦不住,我阿爹当年染了瘴气,被阿娘拉扯,结果他把阿娘给……”
她没说下去,三人都明白怎么回事。
“不过瘴气来得快走得也快,躲起来就好了。”青鸣不在意道,她低头逗阿月,一颗坠子突然从怀里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坠子咕噜噜落在魏征杭脚边,他捡起来看了一眼,那是一枚小巧的玉佩,仅有拇指大小,却用的上等羊脂玉,雕刻着一只灵动的鸟儿,十分精致。
他一愣,果然见那玉佩下面刻着“沁水斋”三个字。
“这是皇城的物件,你那里得到的?”
青鸣从他手中抢过玉佩,宝贝似的拿在手里:“别人给的。”
“最近皇城可有人来过?”
青鸣点点头:“几个月前来了一行人,没进寨子,我在遇到你们的高草地见过。”
“他们向我打听云沼的方向,我劝他们别涉险,那群人看着养尊处优的,也不像是能在这荒郊野外活下去的样子。”
“他们执意要去,最后送我这个坠子当谢礼。”
瘴气果然如青鸣所说,来得快去得也快。头顶的黑雾渐渐散去,天光重新明亮起来,南境空气湿热,天边总带着化不开的蓝。魏征杭推开窗子,看着外面又开始热闹起来鸡飞狗跳的院子,问道:“他们就没被你们骗来寨子里?”
青鸣一愣:“什么?”
“还是说你见他们人多,没敢往寨子里引。”魏征杭站在窗前,回头冲她微微一笑,“不像对我们,故意抓了阿月,让人走进来。”
青鸣神色一变,手指突然在背后慢慢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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