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

作者:左双右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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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


      是夜,韩承之与两人带着已经易容过的尸首,悄悄潜入宫中。一路上就是连大内侍卫也没有遇上一个,看来王爷这次是真动了些手段。依照约定,韩承之一行人来到养心殿,敲门三声。
      “王爷!”韩承之见着明昭,怀里还抱着一个人,不过没看清面容。“一切具备,只欠东风。”
      “好。”明昭走到大桌前,过了一会,拿过来一张黄绢,递给韩承之。
      韩承之打开,扫了两眼,禁不住大惊,他猛地抬起头:“王爷,这——”
      那份仿写的遗诏,为什么继位之人换成了成王明昶?苍王爷这是搞得什么鬼?
      “我不想逆天。你还记得那句预言?苍麟出,成天下!”说完,明昭抱着那人,与自己的贴身侍卫径直离去。只剩几声大笑,回荡在大殿之中。
      苍麟出,成天下!韩承之默念了几遍,忽然顿悟。原来如此。
      “傅相大人,这——”身边的人看见明昭走掉,不禁着急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一切按照计划来。”韩承之摆摆手,“不碍事,放心。”
      身边的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按照计划,分头行事。韩承之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央,成王明昶就要回来了,这样的话,崔冰也就会跟着回来,崔冰……
      韩承之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黄绢,嘴角散开一抹笑,崔冰,好久不见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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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嚓!”天空划过一道紫色的闪电,像是把天划开了一道口子,大雨接着倾盆而下。整个潼关,都迷蒙在大雨之中。
      崔冰推开房门,看看外面,雨一直都在下,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几天前京城传来加急快报,皇上染病归西,苍王失踪,下落不明,所以成王爷自然的就要回京继位。当时成王走得匆忙,留下个大摊子,其他的将领都迫不及待得跟着王爷回京,这个关头上,谁表现得好,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谁还愿意继续留在这深山老林中,继续过野人样的生活?没出一天,偌大个边关,就只剩崔冰还有几个老将军。崔冰这两天正在安排一些军中事务,待处理好了,也是要回去的。
      可是自己,一点想要回去的心也没有,一想到回到京城,就要面对那些勾心斗角,那些不愿意看见的嘴脸,崔冰就心烦得不行。
      更何况,回去的话,就会见到韩承之,见到他……
      崔冰转身回到书桌前,他正在写一份奏折,准备回京之后就呈给皇上,准许他继续留守潼关,直到他老死的那天。
      就这么一个人,安安稳稳的,不求福贵,不求高官厚禄,崔冰把左手举到眼前,手掌中那道手纹分外显眼。
      反正干爹所说的那个人,也是找不到了。
      崔冰坐下来,拿起笔,继续写他的奏折。
      外面,雨声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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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三。继州。
      因为临近中秋佳节,城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集市天天开张,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声声不绝。崔冰牵着马,在人群中费力的前行。
      “将军,天色不早,不如今晚就在城内住下,明日再赶路。”身边的贴身侍卫程安上前,说道。
      “也好。”崔冰看看天色,“赶了这几日路,也好找个地方稍作歇息了。程安,你去找个僻静些的客栈,这里临街,人来人往的,太吵闹了。瞧见前面的茶铺子没有?我就在那里等你。”
      “是。”程安顺手也把崔冰手中的马牵过来,往另一条街上走去。
      没有了马绳,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崔冰揉了揉酸胀的手臂,转转手腕,向着茶铺子走过去。
      “当啷!”有什么掉在了自己眼前。崔冰停下脚步,低头一看,是个龟卜。他弯腰拾起来,四下张望,前面有个背着木箱,拿着幡子的人好像刚从自己眼前经过。
      “先生!先生!”崔冰赶上去,跑到那人面前,“先生,你掉什么东西了没有?”
      那人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纪,面容俊秀,眼神清明,听了崔冰的话,忙拿下木箱,来回翻找,“哎呀,我的龟卜!”
      “先生,是不是这个?”崔冰把鬼卜拿出来,伸到那人面前。
      “可不就是!”那人大喜,一把拿过来,小心的擦拭着,“大意了,大意了!竟然掉在路上!这位兄台,多谢!多谢!”
      “不必客气。”崔冰回谢着,就要转身离开。
      “哎这位仁兄留步。”那人赶过来,“多亏了仁兄,我一个算命的,要是丢了这龟卜,可就没办法吃饭了。在下也没有什么报答,如果你不嫌弃,信得过我的话,就让我为仁兄算一卦吧。”
      “算卦?”崔冰愣了一下,说实话,虽然他信命,可是对于算命,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怎么?你不信我?”那人问道。
      “这,”崔冰有些为难,那人神情很是热切,反正也没有什么事,不妨算一卦?“既是如此,就烦请先生了。”崔冰指着不远处的茶铺子,“这边请。”
      两个人来到茶铺子,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要了壶茶。那先生从木箱里取出笔墨,拿出龟卜,崔冰替他倒上茶。
      “敢问先生贵姓?”崔冰问。
      “不敢不敢,在下姓卜,算命为生。承蒙大家看得起我,叫我一声卜算子。仁兄呢?”卜算子说话间,已经铺好纸,取出四粒黑石压在四个边角上。
      “崔冰。”
      “原来是崔兄,”卜算子笑道,“还望崔兄告知生辰八字。”
      “宣元十一年九月初九亥时。”
      “!”卜算子本来正要往纸上写字,听崔冰这么一说,顿了一下,接着就把笔放下,盯着崔冰,好久不说话。
      “怎么了?”被卜算子这么一盯,崔冰心里也有些发毛。
      “崔兄请拿过你的左手。”
      崔冰不明就里,老老实实地把左手递过去。卜算子看着崔冰左手里的掌纹,已然明了,果然,这就是一个月前在京城,那个叫韩承之的傅相所算过的人。
      崔冰左手只有一条手纹,自虎口处延伸到月丘。除此之外,手心空白一片。加上崔冰的手枯硬如柴,这是典型的命短福薄之人。
      “卜算子,你看,怎么样?”过了好一会,崔冰才小心翼翼的问。
      “敢问崔兄,现在所作的,可是手中掌管数千人性命的官职?”卜算子并没有回答崔冰的话。
      “!”崔冰猛然把手抽回,紧盯着卜算子,“你什么意思?”他,算出来自己是个将军了?
      “崔兄,你我相识一场,有几句话,我就坦白对你说。”卜算子收拾起纸笔,已经没有必要再坐下去了,既然是机缘巧合碰上了这个崔冰,就点拨他几句,他信也好,不信也罢,一切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你说。”崔冰道。
      “珍惜眼前人,莫管身后事。”说着,卜算子已经收拾好了,他站起来,拎起木箱子和幡子。
      “珍惜眼前人,莫管身后事?”崔冰重复这句话,想起干爹曾经也是看着自己的左手,不住地叹气,到底自己的手相,有什么玄机?崔冰还想问问卜算子,一回头,人早就不见。崔冰扔下几个铜板,追到街上,只见街中人群涌动,哪里还有那个卜算子的影子?
      在茶铺子门口站了一会,远远的看见程安过来了,崔冰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卜算子转过街角,往一条胡同匆匆走过去。时辰不早了,怕是又过了跟明昭约好的时间,脱不了又要被他数落一番。卜算子脸上露出苦笑,这次可要好好跟他说说,要不然明昭那个脾气一上来,以后说不准就不让自己上街了。
      本来是可以按时回去的,要不是碰上崔冰——卜算子边走边寻思,崔冰的左手是俗称的“断掌”,有此手相者,此生命运必是与前世牵连,看他的生辰,是来还债的。前世手中积了太多戾气,应该是举刀之人,今生官至将军,手中又是握有千人万人性命,等时辰一到,怕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抵这些人的命了。
      那他与韩承之之间的纠葛,为何会如此混乱不堪?韩承之的缘分,此生怕是没指望了,看这崔冰,也是缘分浅薄之人。单开来看,倒是没有什么稀罕,把两个人凑到一起,就有了些问题。当时看韩承之,是此生必不得,但再看崔冰,明明是已经到手了,这——卜算子蹙紧了眉头,思来想去,也没有个结论。
      罢了罢了,卜算子叹了口气,别人的事,就不要插手太多了。再说崔冰是有断掌之人,对这种人,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更何况,自己都要顾不过来了,他抬头,已经能看见自家的宅子,门前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明昭的贴身侍卫离合。卜算子苦笑一声,这下要被明昭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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