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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顽不灵的记忆
越珍贵的越容易被遗忘。忘记是谁说过这句话了,但是人类的记忆系统确实用常理是无法判断的,你越着急想要去搜寻,那么它就越有兴致和你玩躲猫猫的游戏。这就是常说的记忆死胡同,要绕着走才有可能觅到出口。
但是,在某种特殊的精神状态下,人的意识是很难转弯的,那就是焦虑和恐惧。两者交织而成的精神冲击常使人失去判断力,进而越陷越深。显然呆立住的吴邪已经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中了,奔溃的边沿是暴走,暴走的边沿是消逝。
“天真?”胖子本来和黑眼镜一起探着另一边的甬道,这会儿回来就看见吴邪僵直地站着,脸微微上扬,不知道在想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吴邪并没有因为胖子的喊叫而回过神来,仍旧呆呆地站立着。
黑眼镜这时也过来了,觉出不妥,伸手便拍了拍吴邪的脸,但还是没反应。
“不是吧?又中了?”胖子一脸震惊地回手就要掏黑驴蹄子,却不料手被按住了,一看,是黑眼镜。
“要是小吴邪知道你往他嘴里塞这玩意儿,会跟你拼命的~”笑嘻嘻地说完,黑眼镜再次拍了拍吴邪的脸颊,不过这次比上次用力得多。
胖子看着脸抽了抽,撇向一边嘀咕道:“也没见你下手轻啊。”
不过倒是拍出效果来了,吴邪眼睛猛地一眨,显然是缓过神来了。
“天真?上这思考人生来了?”
“哈?”完全状况外的吴邪下意识揉揉脸,一脸茫然。
胖子和黑眼镜对视一眼,不妙,看来还真是着道了。
不着边际地挪到吴邪背后,胖子的咸猪手一下就要抓住还在吴邪背上的黎越轩,一边赔笑:“天真,你看怪累的,让胖爷我来!”
吴邪虽然脑袋还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反应倒是见长,忙往旁边一挪,让胖子扑了个空。
当下两人皆是一愣,吴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而胖子则是奇怪吴邪的执拗。
好在还有一个天塌不惊的黑眼镜,他打着哈哈走到吴邪身后就把吴邪往前撵了。
被推着走了几步,吴邪总算是元神归位了,想回过头找两人理论,但是黑眼镜就像农村里的老阿婆一样喋喋不休地说着,一点也没有插嘴的空隙,无奈只好摆正头看看他们到底要把自己带到何处去。
在自己眼前是一个甬道口,被砸下来的巨石遮住了一半,还剩下一半可令人勉强通过。目测着宽度,吴邪开始好奇起胖子是如何钻过去的了,难道他也会缩骨功?
但是还没等自己收起抛出去的思维,一只手就从没被遮住的那半边伸了过来,吓出吴邪一身冷汗。不过随即在那手的边上就出现了一个人头,这才让吴邪舒了口气——是胆子,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去了。
虽然事实上是吴邪自己发呆的时间太长以致于忽略了其他人的行动,但是吴邪现在是连后知后觉都没有了。
“胆子,你做什么呀?”吴邪黑着一张脸抽搐地问。
“三爷让我来看看小三爷您怎么还没跟上来。”胆子倒是实诚,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吓到眼前这位主儿了。
“……”
“小吴邪,刚才你看风景那会儿,大伙儿都进来了~”
“我说恁奇怪,明明看见你跟在你三叔后面的,转眼就不见了。”
吴邪愣了愣,却发觉关于刚才的事情自己竟然已经想不起来了,为了不使其他人担心,就假装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是我分心了。”
“哟嚯,这次倒挺爽快,主动承认错误啊,”胖子甩了甩头,“放心,改正错误后还是好同志嘛!”
“小爷我哪次不爽快……”吴邪听了就不高兴了,不满地撇了撇嘴。
“得得,胖爷我错。好了,别磨蹭了,来,把你的人先给我。”
“干什么?”吴邪老大不情愿地往后退了一步。
“让你先进去呗!这么窄,你要挤牛奶吗?”胖子一脸鄙夷地看着吴邪,活像在看一只绿汁四溅的毛毛虫。
“……”这下吴邪倒是很听话了,转身就把黎越轩卸给胖子,自己先低下身子钻了进去。
而后胖子便将黎越轩平放着递给吴邪,两人合力,把他给整了进去。边抬胖子还边抱怨黎越轩的身体太冰冷,跟个死人没两样,但是下一句话就让吴邪给瞪回去了。
很快地,所有人都进入了甬道,这甬道里可不比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要不是吴三省在前面开着狼眼手电,就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心点。”
“哎!谁撞着我头了!”
“小天真~不是我~”
“……”
好吧,看来些微的光线是远远不够的。
折腾了好一会儿,背上的阴凉才又回来了,吴邪还是没让其他人帮忙,自己背起了黎越轩。而吴三省也什么都没说,抓着黑眼镜就去开道了,所以此时和吴邪并肩走的是胖子。
“天真,不是胖爷我说你,这小子就救了你一次而已,你至于给供着嘛!”胖子不知道在为什么不平,极少地用不满的语气对吴邪说。
“救一次也是救,要是没那一次,现在我就没法和你胖爷肩并肩了。”吴邪倒是不为所动。
“那小哥呢?他救了你那么多次,我看你就只有以身相许这条道可以走了。”说完胖子就笑了起来。
“瞎扯什么呢胖子,小哥的话,小哥?……”觉察到胖子话里的陌生成分,吴邪愣住了。小哥?小哥是谁?救了我很多次?脑内的疼痛突然又像炸开的导弹一样,弹片嵌进每一寸可供思考的缝隙,吴邪痛苦地抱头呻吟起来,却没注意到黎越轩已经从自己身上滑下去了。
“哎哎别介,怎么胖爷我一说你就给扔了。”胖子眼明手快地接住身边下坠的物体,转头刚想说吴邪,却发现吴邪整个人已经跪在了地上,双手抱头,“天真?天真你怎么了?!”
然而此刻吴邪已然听不进胖子的话了,有什么在脑袋里呼之欲出,但是却被层层枷锁束缚着,无论如何挣扎就是没法挣脱。倘若那东西有实体的话,此时一定已经被荆条勒进肉里了,搅在一起翻滚着,破碎的鲜血混着自我保护的残体溅满当场。
“嗯哼……喀……”吴邪似乎是咬紧牙关不使自己发出声音来,但是身子却抖得跟筛子一样。
“小吴邪,振作一点。”黑眼镜听到动静已经单膝跪在吴邪旁边了,有力的臂膀用力地抓住吴邪的肩膀。
纵使如此,吴邪还是紧闭着眼睛,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溅了一地。
“小吴,小吴!这是闹哪出啊?你不报答小哥也不会怎么样啊不是?”胖子满眼忧心忡忡,不想自己的一个玩笑竟然让吴邪反应如此激烈。
可是胖子此时的关心却像致命的一剑般直接射穿吴邪的大脑,吴邪的反应在听到“小哥”二字后更为剧烈,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四肢蜷缩着,痛苦地滚来滚去。这甬道虽有点宽度,但也经不起吴邪这么折腾,三两下就摸到石壁了。却不料吴邪竟然一上来就把头往石壁上面砸,额角慢慢渗出血来。
好在黑眼镜眼疾手快,及时将吴邪揽进了怀里,双手在吴邪胸前交叉以防止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这一幕,站在边上的吴三省都看在眼里,眼里闪闪烁烁,而后又抬头看了黑眼镜一眼。黑眼镜此时也正看向吴三省,视线交织间,就已知晓对方的意思。
抬手间,吴邪闷哼一声就昏了过去。
……
“风动云涌三重天,看来是要出事啊……”骑在一匹俊美的夜照玉狮子上一身白衣胜雪的男子望着风云变幻的苍穹喃喃说道。
“芜铘公子,我们已经找了三个月了,这长生不老药真的存在吗?”和男子齐肩的人一身战甲,一脸刚毅。
“蒙将军,天底下有很多事物,信则有,不信则无。你们的君王那么想要这东西,即使没有,你也会替他掘地三尺吧?”芜铘脸上挂着风轻云淡的笑容,就像这根本不关他的事一样。
“您的意思是……”蒙毅隐隐从芜铘的话语里品出了其它的意思。
“嘘——”芜铘转过头来将食指放在唇上,打断蒙毅意欲往下说的话,“生死有命,逆天不可为啊……”说着便摇着头驱马向前了。
当初浩浩荡荡一行人到如今却仅剩三个阵列,一路上刺客不断,艰难险阻铺就的道路时刻梗在面前,不停地上演着冲散,血拼和营救的戏码。不过皇天终不负有心人,是夜,队伍到达了一个月前芜铘圈出的目的地。
“高人自在山林啊,希望一切能如山人所料。”蒙毅催马上前,来来回回兜了几趟,望见树影中果真有星点般的灯光。
“这玄老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芜铘,真想看你吃瘪的样子啊~”茗竺在一旁戏谑地笑着,相较之三个月前,整个人都消瘦下来了,不过精神看起来不错。
“怪人自有怪人的法则,这不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吗?”芜铘倒是不以为意,“走,去瞧瞧!”说完便翻身下马,径直朝山中的宅子走去。
夏至虫鸣,走动间衣摆拂过径旁草,惹起一片星光般的旬彩。大大小小的萤火虫撅着屁股,如掌灯人般源源不断地从草丛里纷飞而起,向着宅子的方向靠拢。
芜铘的脸被这绿光映得一片柔和,抬眼间思绪便回到了过去的时光——那个时候的夏天,也是这样的吧?
“诶?这宅子怎么像会走路一样,一直不近不远的?”留下了士兵守在山口,蒙毅和茗竺便同芜铘上山了,此时两眼紧盯宅子的蒙毅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
茗竺似乎也发现了,不过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芜铘不说话。
回过神来的芜铘看了看周遭再望了眼远处,却笑了起来:“看来玄老想和我们开个玩笑呢。”随后便走到蒙毅身边,伏在其耳旁说了几句,但见蒙毅的脸越灌越红,似乎想摇头,不过似乎又觉得不妥,最终还是艰难地点头了。
茗竺有趣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刚想开口问就被迎面而来的芜铘拖走了,“哎?等等!等等!”
拖着茗竺拐了个弯,直到看不见蒙毅芜铘才停了下来。
刚停下来茗竺就拉着张长脸,老大不高兴:“搞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嘿嘿!”芜铘一脸坏笑,“当然是有趣的东西啦~就是不让你知道!~”
“你!”茗竺憋红着脸,却找不到可以反驳芜铘的话来,“哼!不跟你一般见识。”
“哈哈哈——”
过了半晌,芜铘才又拉着茗竺回到原地,刚拐过一个角就看见蒙毅一脸不自在地站在那里。
“阿嚏——”冷不丁茗竺就打了个喷嚏,随后抬手在鼻子前扫了扫,“怎么一股子骚味……”
“荒山~野~岭~嘛!”芜铘“噗嗤”一声笑出来,拉着蒙毅就往前走去,留下茗竺一脸黑线。
芜铘给蒙毅的“秘法”倒是很有效,三两下,三人就走到宅子跟前了,正在观察宅子表皮的时候,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书童装扮的少年。
那少年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似乎并不惊讶会见到芜铘一行人。这就不禁让芜铘好奇心大盛,这玄老的居所,世间少有人知,此小童一副早知他们会到来的模样,看来定是玄老预料到了。
正想着,少年就上前做了个揖,“远道而来的贵客辛苦了,请问哪位是芜铘山人?”
芜铘也不多做表情,直接就接道:“我便是。你家主人可在?”
少年仍旧保持着作揖的姿势,道:“主人半个月前便云游四方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恕小童不知。”
“哦?”芜铘下意识摸了摸下巴,“那把你主人给我留的东西拿来吧,我就不做停留了。”
少年听罢愣了愣,随即说了句“请稍等”便返身回屋里去了。
“芜铘,怎么,你跟这怪人还有交情?”茗竺用手肘捅了捅芜铘,眼睛还是看着小童离去的方向。
“不然。”芜铘神秘地笑了笑,“这人真有意思,要是能见到真人就好了。”
“您是说玄老早就料到你会来?”蒙毅看着芜铘的笑容就明白了七八分了,他知道他这山人没别的嗜好,就是对有意思的人事物特别有想法。
“你说呢?”芜铘调皮地眨了眨眼,对着蒙毅诡笑。
“这怪人一般都会挑特殊的时刻出游……”茗竺望着宅子前挂着的气死风灯若有所思地说,“你说会不会他现在已经在咸阳城里赊茶钱了?”
芜铘听言立马露出一个佩服的表情:“高见!不过真是苦了那些做小本买卖的百姓了。”
“……”蒙毅在一旁听得心惊,不是说是高人吗?怎么说得跟个土匪似的。
显然是看出蒙毅在想什么,芜铘很难得地好心做了解释:“玄老做事很随心,要是心情好的话,自然就举止无异,要是不好,那被逮着的人就不妙咯~至于他什么时候心情会好,那就不得而知了。”
“……”蒙毅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起来,希望他老人家天天笑口常开。
“芜铘,要是祈凌和玄老杠上了,你猜会怎么样?”茗竺似乎是突然来了兴致,抓着芜铘就开始问。
“喂……”蒙毅的青筋一抽一抽的,那不是要天下大乱了嘛!
“杠上啊……”但是芜铘倒还很认真地思考起来,“那应该会很有趣!真期待啊……”
“怪人估计会生平第一次放不响的闷屁。”茗竺就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画面一样,和芜铘两人双双笑起来。
之后,三人顺利从小童手中接过一个紫檀木的盒子,里面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了。待到一行人逐渐远离视野,那小童才从怀里取出一张字条,上面的草书隽狂奔放。看着这些字,小童喃喃道:“这芜铘山人跟主人的脾性真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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