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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洪道狠敲竹杠
郑府。郑寿生宴了一天的客,至晚席散,归入洞房。娘子方春花端坐床前,郑寿生上前挑起红盖头,二人四目相对,充满了柔情蜜意。二人饮罢交杯酒,携手共赴罗帐,宽衣解带,共渡良宵。方春花发现相公胸前挂有一只红蜻蜓,感到新奇,抓在手中细细把玩。她见这红蜻蜓做工十分精巧,玲珑剔透,栩栩如生。就问:“这是谁做的?好漂亮呦!”郑寿生说:“俺娘做的。”他只回答了这一句话,红蜻蜓勾起了他心中的往事。他想起了死去的爹娘,想起了死去的外公外婆,想起了至今生死不明的两位弟弟,不由地泪水夺眶而出。
方春花忽然闻听到轻轻的抽噎之声,抬头一看,只见相公跪倒在床头,泪流满面。她惊问道:“相公,你这是······?”郑寿生悲咽道:“娘子,俺的命好苦哇!”
于是,郑寿生就对娘子方春花,讲述了自己家门的不幸遭遇······讲到最后,他又说:“如今俺父母的大仇未报,两位弟弟也生死未明,俺却在这里娶妻成家,过起了安逸的日子,你说俺这还算是个人吗?······”
方春花见到他痛不欲生的样子,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一把将他揽入怀中。替他抹去脸上的泪水,安慰他说:“相公,你不必焦躁,你的仇就是俺的仇,你的兄弟就是俺的兄弟。只要咱们夫妻同心,这仇是一定要报的,两位弟弟也一定能够找到。好在都已经熬过九年了,离十年的约期已经为期不远了,你们三兄弟相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郑寿生听了娘子这番言语,慢慢地从悲痛中挣扎了出来。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对娘子方春花说:“娘子,对不起!今天是咱们大喜的日子,俺不该讲这些烦心之事。可是它压抑在俺心中已经太久太久了,整整九年了。俺对义父、义母也从未吐露过。现今见了娘子,总算遇见了知音,所以,俺就再也控制不住了,不吐不快,俺憋在心里实在是难受哇!”
方春花听了,非但不来怪他,反而非常感激。她知道相公已经将自己视为了知音。两颗心就贴得更近了。她安慰相公说:“相公能够居安思危,这是好事。人生不能忘本,常常回忆过去,激励自己奋发做人,这是一大幸事。相公能够不忘本,能够时刻铭记着父母的大仇,时刻想念着手足兄弟,这就离成功不远了,相公的好日子就快要到来了。”郑寿生知道娘子是在宽慰自己,但娘子说得又是十分地入情入理,不由他不信。于是,就欣慰地点了点头。就这样,他很快就从痛苦中挣扎了出来······
翌日。庞煜酒醒,卢洪道将方春花留给父母的信笺拿给他看。庞煜看后,不明所以,问道:“她这是何意?离家出走了?”
卢洪道见了他这副蠢相,哭笑不得。心中暗暗地骂道:“真他娘的是个棒槌。”但他却不敢得罪庞公子,只好解释说:“哪里是离家出走了,她已经将自己给嫁出去了,就在昨天早晨。”
庞煜一听,立即火了,吼道:“什么?她将自己给嫁出去了?谁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娶我的新娘子?”自打一进入莱芜地界,庞煜就将方春花认作了是他的新娘子。所以总是一厢情愿地一口一个岳丈、岳母的叫着。他以为这是灶王爷吃糖瓜——十拿九稳的事情。试问天下,谁人敢不买他庞家的帐?然而,有人就不信邪,方春花就不买他庞家的帐。她来了个釜底抽薪,生米煮成熟饭,不给他们留下悔婚的机会。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卢洪道说:“还不是那个郑秀才,拽了几篇臭诗文就得了个大美人,真是他娘的艳福不浅。”
庞煜说:“不行!管他秀才不秀才。娘子是我的,他凭什么娶了去?我要带人去抢回来。卢兄,这可是在你莱芜地面,如果在东京汴梁,我咋呼一声,十个八个也抢回来了。如今我人手少、势单力薄,你可得借些人马给我。”
卢洪道闻听他要带人抢亲,立即反对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胡来!这是犯王法之事。人家现在已经是有夫之妇。上面写得明明白白,既有父母之命,又有媒妁之言,是正当合法的婚姻。别说是你,就是皇上万岁爷遇上了,也只好认命。”
庞煜听了卢洪道之言,立即就像皮球泄了气。不过,他还是不死心,他对卢洪道说:“庞某千里迢迢而来,总不能两手空空就回吧?这让我们老庞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卢洪道见了他这副无赖相,忙巴结说:“公子当然不能空手而回,我们莱芜山清水秀,美女如云。下官自会为公子张罗几名绝色佳人,让公子享受个够。如若公子愿意带回太师府去,那自然就更好了。”卢洪道到了此时,仍然没有忘记扶住这架登天的梯子。
卢洪道果然说道做到。他将莱芜城中稍有姿色的明妓暗娼找来五七个,在县衙的后堂为庞煜设下了一个天堂。庞煜有了这班婊子们伺候,早以是乐不思蜀了。
卢洪道安置好了庞煜,有了空闲就思想自己的心事。这些天来,他心中一直愤愤不平,心想:“好你个郑秀才,用几篇臭诗文就将老子的美人糊弄走了,没那么便宜,看老子如何整治你。”卢洪道皱紧眉头思索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个主意。他将师爷杜逊叫至面前,二人嘀咕了半天,杜逊带了两名衙役就来到了李家庄。
李家庄郑府。郑寿生正在书房读书。门房领了杜师爷以及两名衙役来到面前。杜师爷自我介绍说:“鄙人姓杜,单名一个逊字。是本县的师爷。今奉卢县尊之命前来为郑公子送信,请郑公子过目。”杜师爷边说边递上一封信函。
郑寿生看罢来信,恼怒地用力拍在案几上。他两颊憋得通红,怒道:“岂有此理!他庞煜算是个什么东西?他想抢人就让他来吧!难道大宋就没有王法了?”
杜师爷见他发怒,就冷笑一声,说:“郑公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以为他庞煜不敢抢亲?天底下还没有他不敢做的事。王法,王法能管得了他?如果不是卢知县拿好言稳住他,只怕这会子你的新娘子已经躺在他的床上了。”
郑寿生虽然是一介文弱书生,但骨气尚硬。他听了杜师爷这话,只气得面色铁青,双手颤抖不已。他朗声说道:“他想抢人就让他来吧!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我还正巴不得跟他拼个同归于尽呢!”
杜师爷压根也不曾想到,郑寿生一介书生骨气却硬,他原想只要一吓唬,郑秀才就会被吓坏了,就会乖乖地将银子奉上。他又哪里知晓,庞家跟他们姜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庞煜的大哥庞龙,曾经欺骗、利用姜文清的爹爹姜铁柱,为他抵挡辽兵,致使姜铁柱战死沙场。姜铁柱虽说是被辽军所杀,但归根到底罪魁祸首却是庞龙。姜文清的母亲陈英莲、外公陈老员外,也是被他们庞家设计害了个满门抄斩。当年幸亏吴教授有先见之明,及早带领他们姜氏三兄弟躲进了深山,这才幸免于难。如今他的两位弟弟生死未明。如此的深仇大恨,他郑寿生岂能忘记?郑寿生只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庞煜这个小贼,哪里还肯拿银子给他。
方春花在后堂闻听到相公发怒,匆忙来到书房。她见有生人在场,忙向杜师爷道了个万福。然后问道:“相公何故发怒?”郑寿生将卢洪道的信函拿给她看。方春花看罢,柳眉高挑,杏眼圆睁。怒道:“他庞煜算是个什么东西?他想抢人就让他来吧!本姑娘就坐在这里等着呢,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杜师爷见吓不倒她们,就进一步威胁说:“你们不要公鸭子上架——嘴硬。庞煜可是出了名的小霸王,你们没有听说过他的外号‘八脚螃蟹’,横着行的主。在东京汴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当朝太师的公子,又是当今皇上的小舅子,堂堂的国舅爷,到了哪里也没人敢接他的状子。”
书房的吵闹声,惊动了老爷郑海山以及夫人李金珠。二人匆忙来至书房,问明了情由,方才知道是卢知县派人上门来讨银子。理由是要拿银子打发庞煜,平息庞、郑两家的婚事风波。
郑老爷看罢卢知县的信函,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卢知县也忒狠了些,一张口就是两千两银子。我们老郑家虽然吃穿不愁,但也拿不出如此多银子,这不是要让我们倾家荡产吗?”郑老爷思虑良久,对杜师爷说:“卢知县的口子开得也忒大了些,一张口就是两千两,这不是成心要让我们倾家荡产吗?”
杜师爷说:“不多,不多,你们亲家翁方老爷也交了两千两,大家彼此彼此。”
郑老爷到底是见过世面之人,见已成僵局,就转身对家奴李九说:“还不快带杜师爷去客厅用茶。”然后转向杜师爷说:“先生且去客厅用茶,容我们商量了再来回话。”
杜师爷见了郑老爷这个态度,再无话说,只好带了两名衙役跟随李九吃茶去了。
书房中只剩下郑氏父子以及婆媳四人。郑寿生说:“他庞煜欺人太甚。俺就是豁上这条小命,也要跟他拼到底。如若能够亲手宰了他,也正好为俺死去的爹娘报仇。”三人闻听此言,猛然记起了他项下所挂的那只红蜻蜓。义父郑海山问:“生儿,你过去讲得那个杀父仇人就是他们庞家?”
郑寿生说:“正是。就是庞煜的大哥庞龙。孩儿跟他们庞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三人闻听此言,心中都猛然“咯噔”了一下,心想:“坏了,这事可千万不能闹大了,不能让他跟庞煜见上面,如若碰在一起,就是不拼个你死我活,一但将身世泄露出去,官府岂能饶得了他?还不照样被抓去砍头?看来今日之事只好认栽了,花钱买平安。这银子是非掏不可了。”
郑老爷想到这里,就说:“穷不跟富斗,民不跟官斗。咱们还是认倒霉吧!这银子咱们交了。”
郑寿生听了义父之言,心中大急。他万万也没有想到义父会作出如此的决定。于是,就大声嚷叫道:“不交!不交!坚决不交!孩儿宁愿跟他拼到底。”
义母李金珠也不愿失去儿子,这时,她也站出来表态说:“我同意你爹爹的意见,咱们还是交吧!倾家荡产我也认了。”
方春花见了二老这个态度,很受感动。她深知二老这是在保全儿子,怕儿子出什么意外。她很理解二老此刻的心情,于是,也随之改变了态度。她对相公说:“咱们听爹娘的话,还是认了吧!息事宁人,花钱买平安。”
郑寿生听了三人之言,被搞糊涂了,心想:“这是咋啦?怎么,刚刚一会儿的功夫就都变卦了?是怕了吗?”他不晓得三人此刻都在想些什么。于是,就坚持说:“孩儿不同意交。义父辛辛苦苦积攒下这份家业容易吗?不能毁在孩儿手里,孩儿坚决跟他们拼到底。”
郑海山见儿子坚持不同意交银子,害怕将事情搞僵了毁了儿子。于是,就对她们三人说:“你们再商量商量,我去方便一下就来。”郑海山这里先稳住儿子,自己走出书房来至客厅,他对杜师爷说:“银子我们交了。不过不是今日,你给我们留出点时间,让我们准备准备,三日后你带人来取银子。”
杜师爷见郑老爷应了口,非常高兴。心想:“早一天晚一天都无所谓,只要交银子就成。”他见卢知县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心满意足,带了两名衙役高高兴兴走了。
郑家连夜清点家产,结果只凑了一千两现银。第二天又将部分家产卖掉,得银五百两。离二千两之数还差五百两呢,这下可急坏了郑老爷。夫人李金珠见老爷为难,于是就说:“老爷不必焦躁,明日我回娘家去求我爹,向他老人家借些银子急用。”郑老爷说:“我看也就只有这个法子了,有劳夫人了。”李金珠说:“客气什么,还不都是为了咱儿子?只要能保住儿子,就是割我的头我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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