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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御前陈情,巾帼不让
镇西将军全军覆没、生死不明的噩耗,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将澄心斋内刚刚因朝议胜利而升起的一丝暖意击得粉碎!
萧绝握着沈清辞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肩胛处的伤口因这突如其来的紧绷而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沁出冷汗,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王爷!”沈清辞惊呼,反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心中亦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五千轻骑全军覆没!这不仅仅是军事上的重大失利,更是对朝廷威信、对军心士气的沉重打击!主和派势必会借此机会再次反扑!
“消息……确切?”萧绝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声音嘶哑地问墨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
“八百里加急,军报在此!”墨羽将一份染着血污和尘土的军报呈上,声音沉痛,“北狄狡诈,故意示弱,引镇西将军孤军深入,在落鹰峡设下埋伏……我军……寡不敌众……”
萧绝接过军报,快速扫过,越看脸色越是阴沉,到最后,那军报几乎被他攥得变形!他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内忧外患!当真是内忧外患!朝中掣肘未平,前线又遭此大败!难道天要亡他大周?!
“王爷,保重身体!”沈清辞看着他濒临崩溃边缘的样子,心急如焚,连忙取出银针,想要为他施针稳定情绪。
萧绝却抬手阻止了她。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与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备轿。”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本王要即刻进宫!”
“王爷!不可!”沈清辞和墨羽同时惊呼。他伤势未愈,失血过多,此刻最需要的是静养,怎能再奔波劳碌?
“五千将士血染沙场,主帅生死未卜,你让本王如何静养?!”萧绝厉声喝道,试图挣扎着起身,却因牵动伤口和失血后的虚弱,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栽倒。
沈清辞死死扶住他,看着他强撑的模样,心痛如绞。她知道,他必须去,否则朝局必将大乱。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还没到皇宫,就会再次倒下!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在她脑海中闪过!
“王爷!”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让妾身去!”
萧绝和墨羽皆是一愣。
“你去?”萧绝蹙眉。
“是!妾身去!”沈清辞语气斩钉截铁,“妾身代王爷入宫,向陛下陈情!陈述陇西利害,稳定朝堂局势!”
“胡闹!”萧绝想也未想便拒绝,“朝堂之上,岂是女子可以涉足之地?那些老顽固,岂会听你一介女流之言?”他不能让她去面对那些吃人的豺狼虎豹!
“正因为他们是老顽固,才更不会将一个‘女流’放在眼里!”沈清辞目光清亮,逻辑清晰,“妾身前去,一来可代表王爷的态度,稳定人心;二来,他们轻视妾身,反而更容易露出破绽!三来,王爷重伤未愈,由王妃代夫陈情,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最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声音沉静而有力:“妾身有办法,让陛下和那些主战的大臣,相信陇西必须救,而且能救!”
萧绝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自信与智慧,看着她为了他、为了这局势而甘愿挺身而出的勇气,心中最坚硬的那处,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聪慧、坚韧、勇敢,仿佛无论面对怎样的绝境,她都能找到那一线生机。
“你……有何办法?”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沈清辞凑近他耳边,低声快速说了几句。
萧绝的瞳孔微微收缩,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为浓浓的激赏与……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信任。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重重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决然。
“墨羽!调派本王亲卫,护送王妃入宫!持本王令牌,任何人不得阻拦!”他沉声下令,将一块玄铁令牌塞入沈清辞手中,目光凝重地看着她,“一切……小心。”
“王爷放心。”沈清辞握紧那块还带着他体温的令牌,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转身向外走去。她的步伐从容而坚定,那纤细的背影在这一刻,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皇宫,乾清宫。
当内侍高声唱喏“摄政王妃求见”时,正在为陇西败绩而焦头烂额的皇帝和满殿文武大臣,皆是一愣。
王妃?她来做什么?
在众人或疑惑、或轻视、或审视的目光中,沈清辞穿着一身素净却难掩威仪的王妃朝服,步履从容地踏入大殿。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御阶之下,盈盈拜倒:
“臣妾沈氏,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着台下这个清丽绝伦、气度沉静的皇婶,心中虽疑惑,但还是抬手道:“皇婶平身。不知皇婶此时入宫,所为何事?”
沈清辞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神色各异的群臣,最后迎向皇帝探究的视线,声音清晰而沉稳地开口:
“臣妾听闻陇西军报,心系国事,特代夫君摄政王,向陛下及诸位大臣,陈说利害。”
她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代摄政王陈情?她一介女流,懂什么军国大事?!
“王妃娘娘!”刘阁老立刻跳了出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此乃军国重地,商议的乃是关乎社稷存亡之大事!娘娘还是回府好生伺候王爷养伤才是正理,此地……恐怕不是娘娘该来的地方!”
其他几位主和派大臣也纷纷附和,言语间极尽轻蔑。
沈清辞面对这些攻讦,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看了刘阁老一眼,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刘阁老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刘阁老此言差矣。”沈清辞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臣妾身为摄政王妃,与王爷一体同心。王爷重伤在身,无法亲临,臣妾代夫陈情,有何不可?莫非在刘阁老眼中,女子便只配困于后宅,对国家大事连听闻的资格都没有吗?那我朝开国那位曾随太祖皇帝马上征战、立下赫赫战功的巾帼公主,又当如何论处?”
她引经据典,一番话既点明了自己的立场,又巧妙地用前朝巾帼公主的例子堵住了刘阁老的嘴,让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噎在当场。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开口道:“皇婶所言有理。不知皇婶要陈何情?”
沈清辞转向皇帝,躬身一礼,声音沉静而有力:“陛下,臣妾要陈三利三害。”
“哦?愿闻其详。”
“北狄偏师突袭陇西,看似凶险,实则有其三害。”沈清辞条理清晰,侃侃而谈,“其一,劳师远征,补给线长,利于我军截断;其二,孤军深入,地形不熟,易中埋伏;其三,看似牵制,实则是北狄主力久攻不下,兵行险招,其内部必生龃龉,后方空虚!”
她每说一点,殿内一些懂军事的将领都不由自主地微微点头。
“反之,我军若此时能稳住阵脚,迅速支援,则有三大益处!”沈清辞继续道,目光灼灼,“一可依托陇西山川地利,以逸待劳,消耗敌军;二可借此机会,与陇西守军里应外合,反将这支偏师围歼,断北狄一臂!三可振奋军心,向天下昭示我大周寸土不让之决心!”
她的分析,高屋建瓴,直指核心,完全不像是一个深闺女子所能言!连那些原本抱着看笑话心态的武将,都不由得收起了轻视之心,露出深思的表情。
“王妃娘娘说得轻巧!”刘阁老不甘心地反驳,“援军?粮饷从何而来?兵源从何而出?镇西将军五千精锐尚且全军覆没,再派兵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粮饷兵源,并非无法可解。”沈清辞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如此问,从容应对,“陛下之内帑可解燃眉之急!此外,可号召陇西及周边州县乡绅捐输,许以功名;可动员当地团练乡勇,配合官军作战!至于兵败之因,在于中了埋伏,而非我军战力不济!只要策略得当,情报准确,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皇帝身上,声音带着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陛下!诸位大人!陇西并非孤城,它连接着西北命脉,关系着千万百姓!今日若弃陇西,他日北狄铁蹄便可踏破潼关,直逼京师!届时,我等还有何处可退?难道真要在这乾清宫中,签下那丧权辱国的城下之盟吗?!”
她这番话,如同洪钟大吕,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尤其是最后那句,更是让所有还有血性的大臣面色涨红,热血沸腾!
“王妃娘娘说得对!陇西不能丢!”
“宁可战死,绝不议和!”
主战派的将领们纷纷激动地出声附和,声势瞬间压过了主和派。
皇帝看着台下那个以一己之力、扭转朝堂风向的皇婶,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激动。他猛地站起身,朗声道:“皇婶一席话,令朕茅塞顿开!陇西,必须救!传朕旨意……”
就在皇帝即将下达决断旨意的那一刻,殿外突然传来一个尖利而急促的声音:
“报——!!!八百里加急军报!陇西……陇西府城被围!危在旦夕!!永宁侯……永宁侯沈擎,开城……投降了!!!”
这个消息,如同最致命的冰锥,瞬间将沈清辞心中所有的希望与刚刚营造起来的气势,彻底冻结!
她的父亲……永宁侯沈擎……投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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