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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
明夷继续自己的研制,明心在她身边跑上跑下,明夷问他,他道,惟惠师兄给他放飞回来一只鸽子,让他多多帮忙,说是明夷师姐研制的事物比较危险,要保护她不要让她受伤。
明夷看着明心,已然是个半大的少年的,头发束起后用白色的巾帛包起,一袭半身不旧的白袍子,包裹着他有些圆润身体,明心吃得多,有点小胖,脸上也还有些婴儿肥,看着还有些可爱的样子。
可能明成山的环境比较简单,春禾和惟惠也没有告诉他太多的东西,他现在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也没什么不好?
明夷正想去帮他把石头搬起,发现他一脸轻松的模样,嗯,力气也是真的大。
看着不远处依旧喧嚣的工坊和偏安一隅的牧场,明夷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也有些欣慰。原来他们五人现在只剩下她和明心,但一切依然有序地进行,可知他们做了多少的准备,费了多少的心思。
秋天干燥的风呼呼地吹起,树叶落落了一地,内庭的老梨树的最后一个果子也被摘下吃掉了,突火枪终于完成。
明夷摩挲着手下的竹管,思索着怎样把制作图纸给惟惠送过去,就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人,依然是白绸覆眼,蓝袍加身,不是春禾又是谁?
明心见到春禾明显是非常高兴的,整个人连蹦带跳地朝春禾走去,又一路吱吱喳喳地走回。
春禾看向她,神色温和,“侍者说你和明心在河边,我就过来了。”
明夷看向一年不见的春禾,似乎高了些,瘦了些,气质更沉着了些,“刚到?路上可还顺利?”
春禾点头,和明夷沿着河边,一边走一边说着北城的事情,声音在流水的声音下明明灭灭,北城的明成坊已重新整修好,原来的仓库内额外修整了一个秘密的地窖,存放应急之物的同时,有一条密道通往北地。
在他即将离开北城的时候,见到了惟惠,把北城明成坊的事情告诉看他,让他之后见机行事。
另外,他们也要准备运送物品到北城,一些是明成坊的商品,一些是地窖的物质。
北城的明成坊非常重要,行主须得是能信任的人,早些时候收到将军止戈、秘密托惟惠带来的信,说孟乘希望能负责北城的明成坊。
明夷惊讶,“孟乘?”
春禾:“嗯。”
明夷:“他跟着止戈回了虢国,又为何会去北城?既然要去北城,他又为何跟着止戈走?”
春禾到,“孟乘有自己的想法,孟乘的部落来自北地,现在要回去,也是自然。至于止戈,自然也有她的想法和难处。她是吉朝唯一的女太子,虢国的继承人,有她的责任,也有困境。”
明夷听罢,也认同,只是依然很是好奇。
明心听得半懂不懂的,春禾让不要说出去,明心听话地点头保证。
既然春禾回来了,明夷就把突火枪的图纸给他,春禾自然地收下了,想来惟惠之前,可能也和他说过相关事情。
春禾又问她,有没有方法能使人在冬日的雪地上保持身形稳定,不轻易摔倒。
明夷隐约记得有冰爪这种东西,只道需要再仔细研制确认。
之后的两年,春禾往来奔波在北地和明成山之间,明夷也在这个期间,打磨了青铜版的冰爪,也最终完成了霹雳炮的制造。
霹雳炮作为攻城用武器,威力巨大,实验成功那天,河边白雪覆盖下的草地被烧焦了一大片,明心不断地从河里打水灭火,最后,还是一场鹅毛大雪,才把所有的火光掩埋。
那夜,明夷看着窗外的白雪纷飞,看了半夜。
第二天,明夷把霹雳炮的图纸给了春禾,并道要把之前用来救助贫民和奖励最有价值之物的一成利,提到两成。
春禾看向他,白绸依然盖着眼睛,只是神色有些担忧,又有些疲惫,他穿着一袭青蓝色长衫,身形在这两年的奔波中,似乎消瘦了些。
他道,“这一成利,就让我支付吧。可否把寻获创造价值之物之人的数量提到二十人?去年寻到了石油,虽烟大,但易燃且价廉,平民也能过个暖冬。”
明夷觉得可行,“可。”
一开始,其实她只是想弥补自己的愧疚,只是照搬诺贝尔奖也不妥,于是拨出了一半直接做慈善相关的活动,另一半也是半按照诺贝尔奖励,半自创地进行着奖励。
慈善相关的,在师父的建议下,也在不同的地方建了私塾,会在冬天发放无染色的、编织得较为粗糙的羊毛衫,若有灾年,也会支起粥棚给平民以援助。
仿照诺贝尔奖的另一半,虽然没法达到后世那样的技术水平,但是也见到了一些很不错的农具,明成坊后来也有帮组推广。
只是现在的主要问题是资源和作物的匮乏,所以明夷和春禾商量过后,决定把发现特殊物事,不论草木石禽还是其他都可以,便有人拿了半桶石油过来,于是顺理成章地就拿了奖励。
后来明成坊带人去开采石油,也成了明成坊的一个收入,春禾他们也囤了不少,这是后话。
总得来说,虽然过程中有些磕磕绊绊,但是结果还是不错的。
第二年春,丽姬以吉王梦见王太子母后为由,让王太子祭祀其母并将祭祀的胙肉送回王都给吉王。
胙肉送到王都后,丽姬让狗和侍者试吃,狗和侍者皆亡,吉王震怒。
事情传回边境,王太子无以辩驳,以死明智。
在这一片萧索的氛围里,在北城的惟惠迎来了自己的及冠礼。
这样的及冠礼对于一个王子来说,确实有点过于寒酸。然而惟惠脸上的笑容似乎比在王都时更加开朗,神态潇洒,席上的宾客有春禾,有将军梓牙,还有他在北城认识的同袍,酒水虽然普通,但是情谊难得。
已经在北城三年的惟惠,比起三年前那个有点消瘦修长的少年,变得更加地健硕魁梧,隐隐有了北地男子的豪迈之感。
夜渐渐地深了,宴席随着踉跄的男人们被夫人一个个地接回了家而落下帷幕。
院子里仿佛只剩下清冷的月光和满地的雪,春禾给惟惠递上一个精致的礼盒,“这是明夷托我转赠给你的及冠礼。”
惟惠打开看,是一块清润柔和的玉珏。
惟惠拿出玉珏,仔细摩挲了下放在下面垫着玉珏的丝绸,随后从里面掏出了一根青铜簪子,他便笑了,精致的五官若皎皎月色,粗黑的眉目又压下了艳色,让人看着,产生了一种如望月亮一般可望不可达的惘然之感。
这跟簪子比一般的簪子要粗一些,惟惠摸索到一旁的机关,簪子的青铜外壳便脱离开来,里面是...小刀?铁针?铁丝?铁叉?
若果明夷在这里,会在内心悄悄解析,这是古代版瑞士军刀,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好物。
不过明夷不在这里,惟惠也听不到她的心声,不过他依然把一个个小工具拉开看是仔细,嘴角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她总有怎么多巧思奇想。”实在很难不让人爱怜。
春禾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你之后打算如何?”
王太子已去,丽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惟惠收起了军刀,也收起了笑,“我想回去,参加明夷的及笄礼。”
春禾皱了皱眉,语气依旧温和,“王都守卫深严,太过冒险了些。”
“可我须得回去。”惟惠把簪子收在怀中,打算明日便簪上,“既然将军梓牙要组我,我不能让他家小陷于危难。更何况,我们不是猜测,丽姬会陷害梓牙来污蔑于我吗?我们正好将计就计。”
春禾叹气。
“我猜想,明年,或者再晚一年,不会太迟,丽姬就会对我下手。到时候,你就带着明夷离开吧,去齐国。”
“可以,师父还欠齐王二诺,我们去齐国也算是有的放矢。”春禾道,“那你,遁去北地?”
“是,我希望可以借道齐国,到达楚国国境,这个还得烦请你和齐王斡旋。”
“自然。”
春禾喝了口冷茶,“三王子那边,就随他去了?”
“他既已决断,我们就静观其变吧,期望自然是鹬蚌相争,能让我们渔翁得利。”
春禾:“不去推他一把吗?”
惟惠望向凉凉的月光,“不了,其实三弟也没有为难过我,我们不过是道不同罢了。若没有丽姬,或许我们都不过是个闲散的公子诸侯,何须如此谋算。”
月光清清灵,两人一时无话。
惟惠把玩着精致的礼盒,“我们已经准备得如此之多,就算情况再差,我也能活下去的。”
春禾不语,只静静地听着。
“你说明夷会喜欢在齐国和楚国吗?顺遂的话,我到时候带她去楚国,她会跟我走吗?
我之后远去北地,也不知何时归,她会一直等我吗?
她院子里的梨花,开得像我初时见的那样灿烂吗?”
醉酒后又满怀思念的男子,在月光下诉说着自己的情愫,只是远方的恋人在沉沉的睡梦中,不知能否知晓。
然而或许思念无法传达,月亮依然温柔又平等地照耀着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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