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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35:悬崖
“你刚才签的那个契约书,是你这个账号上的第一个契约吧。”
“是。”
两人下了注便不再逗留,拒绝了陈述说要请客的客套,一起离开。
明明季域之才是第一次来这里,现在却在谢绝前方带路。
短暂的环境观察后,他比谢绝还熟悉地形。
他总是可以快速适应新的陌生环境,然后像个常驻嘉宾一样,把这里走得了如指掌。
“到饭点儿了,谢先生要不要赏脸,和我一起吃个午饭?”
“要。”
一般人听别人说话都是听个意思,然后用自己习惯的表达方式回答,谢绝好像不一样。
他问什么,谢绝就字面意思地答什么。
问“是不是”,就回答“是”或者“不是”。
问“要不要”,就回答“要”或者“不要”。
不像是在听意思。
季域之没注意自己不知何时又翘起的唇角。
而像是,把他说的每个字都听进去了。
像神父在聆听圣经。
听得重视,答得珍重。
谢绝等着季域之继续说话,见他一言不发只是笑,便抓准机会问自己的问题。
“轮到我问了吗?”
“你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知道我的计划。”
和季域之的轻松愉快不同,身旁的谢绝正在心里危机四伏地攀岩。
他认真的眼睛盯季域之盯得紧,执拗地想找出个答案。
垂下的手微微发着抖,像是攀岩者精疲力竭后握着安全绳带出的颤抖。
在赌场选那几个本子是碰巧,还是专门点出来想试探他的反应?
提前知道他的计划是随便乱猜,还是早已洞悉一切?
如果季域之发现了什么,那他这次的计划会不会,会不会又要失败……
光是想想这个结果,他就几乎要将身体挂在悬崖峭壁。
怎么可以!
跟在季域之身后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因为承受不住重量即将断裂的求生索上,心跳一下下鼓吹着求生者的希望。
要是季域之不按照他想的那样做,那他要怎么办……
现实根本是难以预料的,每个选择引发的不同蝴蝶效应,都会使生命的观测者感到绝望。
如果这次计划仍然失败,那他要怎么办……
(嘶啦——)
(拧成一股的绳索从最外圈撕裂开,粗绳抽拉,在巨大的拉力下,猛地向下窜出一截!)
(谢绝感到悬在崖壁的身体在跟着下坠。)
到时候就说什么都迟了。
他有一双害怕直视深渊的眼睛,眼皮就要颤颤巍巍地闭上。
(眼睛为身体做出无力的保护,季域之却在绳索撕裂的前一秒驻足。)
(他毫不犹豫地向悬崖下方伸出手。)
“你这个人,想做什么全都写在脸上,想看出来,只要细心一点儿观察就行。”
谢绝猛地睁开眼!
(眼前,季域之的指尖比断裂处的绳子要长一分,也比想象中危险的绳子要安全。)
(他赶在消除焦虑的绳索撕裂前,放弃死亡,握上了季域之带着温度的手。)
(得救了!)
季域之脚下的步子不进反退,将两人的距离又拉进。
“所以你啊,千万别想着骗人。”
谢绝抿了抿唇,唇瓣抿紧时碰到唇边因为脱水而翘起的死皮,说完话又下意识要去咬。
“我没骗人。”
“好,没骗。”
季域之的语气听起来像在哄小孩,那是不信任的表现,谢绝马上就要和他争辩起来。
“我说真的!”
“我知道。”
这句听起来倒还有点真心,谢绝勉为其难地消了气。
觉察到谢绝心情好转,季域之这才继续转身往前走。
他边走边说。
直到听完季域之自己的解释后谢绝才有了对比,果然解释不能只靠自己想,还是得当事人亲自说,可信度才比较高。
“每个人都有不得已,其实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偶尔骗骗人也无可厚非。”
两人很快走到装了电梯的杂物间门口,从地面上的旅店到地面下的三层赌场,这应该是统一设计的隐蔽电梯。
季域之亲手为谢绝推开门,却忽然话锋一转,给了脱离危险的求生者新的转机。
(他刚从悬崖边拉起谢绝,便将那根卡在山顶做支撑的安全绳连根拔起,仔细观察绳子的断口处。)
(绳子的撕裂处没有什么拉扯的毛边,反而异常齐整利落。)
(像是攀爬前就被人用利刃刻意做了手脚,只给自己留了一半生机。)
(他转身看了眼谢绝的背包,包的拉链滑落着没拉好,山顶有光,刚好打在包内的金属上,剪刀利得扎眼。)
(他笑得了然。)
“但是你别骗别人,骗我吧。”
(他将手里的断绳看了又看,最后一把从山顶扔了下去。)
他招招手,绅士地邀请谢绝先走。
谢绝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他一看就知道谢绝在为刚才那句话分心,只得率先走进去,打开电梯门。
他不厌其烦地解释。
“骗别人多不好?但是可以骗骗我。”
(这个人他有能力救,就不会给其他人一点可乘之机。)
(趁着谢绝死里逃生的喘息间,他独自站在山顶俯视。)
(悬崖很高,高得再也看不清谢绝的退路。)
只有前进才能有退路。
他又伸出手臂指指只有一面打开的电梯门。
但是谢绝的退路,只能是通向他的单行道。
谢绝仍旧呆站在原地,他干脆直接拉着谢绝进了电梯,让电梯门在眼前闭合。
两人用一架电梯悬在未知的深渊里,可脚下,藏着足以让他们一起坠落的悬崖。
深不见底。
他看透一切又乐在其中,低头又看到谢绝被药片划出伤疤,以及常年使用剪刀被迫留下薄茧的手。
骗我又怎么样?
他俯身在谢绝耳边。
“我原谅你。”
*
电梯忽然停住,季域之没想到这么快,他抬头看了眼楼层。
地下二层。
只升了一层,他们是要去地上一层,也就是一楼旅馆的。
怎么忽然停这里了?
正想着,电梯门忽然“叮”得一下在眼前打开。
原来是有人在门外按了电梯。
熟悉的几个人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
季域之看清人影的前一秒,就先被无孔不入的声音冲得直皱眉。
只能说这电梯应该花了不少钱,隔音效果一流,电梯门刚打开一条缝,尖锐的哭声和拍打声便争先恐后地霸占电梯。
两人将来人看清后瞬间大步走出电梯,默契地上前将打架的夫妻分开。
说是打架,其实和单方面殴打差不多。
丈夫单方面殴打妻子。
季域之一把拉住中年男人,用身体将谢绝和妇人挡在身后。
他抽空看了眼确认谢绝的情况,看他没事,又看了眼妇人和她身旁站着的小女孩。
这正是他先前在监控里看过的一家人。
妇人伸手抹了抹面上的泪水,将散落的发丝随手拨到耳后,又蹲下身用洗到发白的衣袖给小女孩擦了擦眼泪。
“小雨不哭啊,爸爸没伤到你吧,不哭不哭了,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啊。”
中年男人一听到声音就来劲,举起拳头又想冲到妇人面前。
“死婆娘你说什么呢!”
季域之实在看不下去,皮笑肉不笑地把中年男人伸出的手臂给重新拉下来。
男人的个子比季域之矮了一个头,被迫放下高举的拳头后,妇人就再也看不到威胁的身影。
只剩下一个影子在看不见的地方叫嚣。
“你们是谁啊?少管闲事!我教训我老婆天经地义,哪儿来的小白脸,滚一边去!”
季域之早看这男人不爽,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方便惹事。
即便没穿联盟制服,季域之常年身处高位的气势也足够唬人,他厉声叫住色厉内荏的男人。
“站好别动!”
男人一下就被唬住不敢吭声,季域之又侧身看了眼身后的三人。
妇人和小女孩抱在一起发抖,他觉得暂时不能让男人待在这儿,得先把他们分开。
他和谢绝对视一眼,两人一点头,不用多说,他拉着中年男人就往前面的走廊走,将男人带离妇人面前。
他没给男人反抗的机会,抓着男人的手臂的力气不小,男人边喊疼边被迫跟着走。
“疼疼疼,松手松手!你是谁啊你!”
季域之听后当真停了脚步松了手。
“你住哪儿?”
男人揉揉被掐疼了的手臂,一脸不屑,又在看到季域之的脸色后瞬间收起表情,有点儿不甘心地嗫嚅。
“凭什么告诉你?你谁啊你?!”
季域之懒得回答。
身后的妇人忽然开口,话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们在副中心区,第四大道——”
谢绝仿佛知道季域之想做什么,妇人说到这里他就帮着在旁边喊了停。
“可以了,就说到这里就可以。”
妇人抽泣着点点头。
季域之总是感慨,谢绝对他的了解真是难以想象。
中年男人又要在旁边发话,季域之没给他机会,重新拉着人往前走,捏住男人手臂的位置和之前分毫不差。
大概是故意的。
疼得男人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疼疼疼,不是说了松手吗!”
季域之边走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熟练地开始翻通讯录。
这个号码是他生活里专用的工作号,和私人号码分开,存的都是工作上办事需要跨区联系的熟人。
超出中心区的案子,有时候就需要和副中心区的负责人配合着处理了。
他现在在联盟找人办事不方便,但既然知道这家人是副中心区的就好办了。
他快速找到了需要的号码,指尖一点,一个电话便被拨了出去。
等待的时间里,他实在受不了男人发出的噪音,顾不上这里有监控,咬牙切齿地威胁对方。
“安静,我送你一个人进局子。”
“再吵,你就不用走去了,我找人把你抬进局子里。”
男人会看脸色,终于识时务地闭了嘴。
电话也在此时接通。
季域之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就果断报了位置。
“乌所长,我送个业绩给你,麻烦您找点儿人来把他带走。”
接电话的女人一声轻笑,语气熟稔,显然不是第一次和季域之合作了。
“那就先多谢季仲裁长了,要几个人?犯了什么事儿啊?”
“要不了几个人。”
季域之离谢绝的位置有点儿距离,他远远地看了眼伤痕累累的妇人,收起轻松的语气沉下声。
“故意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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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以后都给章节的标题加上一个本章使用的核心意象,之前的就先不动了,之后我意外修文的时候再加

不然修文又要进审,影响阅读
我今天忽然自己研究出一个这种双层叙事的感觉,大胆尝试一下,希望大家看着不会乱

另外我又涨了一个收藏,欢迎新来的宝宝!

大家看文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