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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白无没劲扯开阿顽的手,索性放弃,用另一只手指向原本庙宇所在的位置,“阿顽,那边底下有个传送阵。”
阿顽轻轻挥袖,一阵阴风扫过,扬开瓦砾石沙,露出底下的传送阵。
“乌砚,你先带师父离开这里。”
鹿蹊强撑不住,又呕出了一口血。
乌砚扶着鹿蹊往传送阵走去时,鹿蹊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白无,我先回定海县等你。”
白无郑重地点头,“好。”
话刚落音,一阵白雾升起,黑白无常从中而来。
“城主……”谢必安瞧见白无,瞪大眼睛,一时间忘记接下来要说的话。
范无救见状,接上他的话,“城主有何吩咐?”
阿顽扫了一眼快要晕厥过去的谢衍,“把他带回去。”
谢必安和范无救手脚麻利,一下就捆好了谢衍,拖着他进入白雾中。
此时,有脚步声靠近,谢必安看过去。
乌砚径直走到白无面前,“师父,师祖已经传送回去了,我留下来陪你。”
谢必安忍不住停下,眨眨眼,看看乌砚,再瞧瞧城主,想要再去打量白无时,被范无救一把拉入雾气中,一块回酆都了。
白无不用看,就从谢必安的动静中察觉出他想多看一眼现场情况,他肯定很好奇这里发生过什么。
谢必安这人,只要事不关己,他总能当作戏看。
这个瓮极可能还有危险,但为了将来能应对术士,她必须留下来查探,还特地支开乌砚和师父,没想到乌砚还是留下来了。
也罢,乌砚的体质特殊,如今看来是和她一样能出入酆都,危机来临时也可以同阿顽一起去酆都一避。
她想着,稍微俯身,打算去捡起地上的牌位,却被内伤扯得生疼,又赶紧直起身。
乌砚察觉到她的动向,立刻去拾起牌位,交到她手中。
阿顽看见乌砚手上拿着他的牌位,微不可见地皱下眉。
白无接过牌位,看着上面染血的两字,她与阿顽已经时隔一年未见面了,此番阿顽一直站在她身后,她暂未看见阿顽的脸,不知道他会是什么神情。
当初他们分别时,意见相左,连道别都没说一声。
“阿顽,你先替我收着。”她将牌位递往身后,“现在情况特殊,介绍你们俩认识的话以后再说,现在我们须调查这里,把这里面的阵法誊抄下来,日后研究。”
阿顽接过牌位的瞬间,白无想趁机甩开他的手,然而阿顽一触碰牌位,牌位就消失了,不知道被他收到何处去。
紧接着,他打横抱起了白无,迈步,“走,去探探。”
毫无防备地,白无躺在他的臂弯里,看见他近在眼前的脸。
许久未见,阿顽真是一点都没变,就连言行也没变。
阿顽垂眼,与她对视,她的眼里明显是无声的抗议。
“你不能自己走,太慢了。”阿顽下完定论,抱着她直接朝海边走去。
白无反驳不了,无可奈何,余光注意到乌砚。
乌砚跟在阿顽身后,与她对视,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师父,我来誊抄法阵,你休息。”
乌砚眼底的黑色浓稠,叫她辩不明情绪。
“好,抄完我们就回去。”
行至海边,阿顽驱使阴风,卷起沙土,露出围绕在整个岛边缘的法阵。
乌砚飞快地绕岛一圈,手上神速地在符纸上抄下符文。
“阿顽,你注意乌砚的周围,保护他不受干扰。”
白无说完,阿顽就抱着她飞至上空,目光跟随乌砚的行动,准备随时出手挡下危险。
然而,风平浪静。
不知幕后的术士是受到了某种干扰,无法再对他们出手,还是故意放任他们,暗中观察,准备后招。
白无不得不提高警惕,但是等到乌砚记下整个法阵,也无事发生。
事情完毕,阿顽脚下起了雾气,故意将乌砚挡在雾层外。
“阿顽,我要回定海县。”白无说。
“你不打算回酆都审问那厉鬼吗?”
“回,但不是现在。”一字一顿。
从阿顽把谢衍抓回酆都起,她就知道阿顽想要她回酆都。
为了防止谢衍再使诈出逃,她也只能让阿顽那么做,但不代表她就要顺从阿顽的一切安排。
阿顽盯着她的脸,思考了一瞬,“好。”
行至传送阵中。
她看着阿顽的眼睛,“普通人看不见你,会把我看成飘在空中的怪物的。”
阿顽这才将她放下来,乌砚赶紧伸出手,扶住她。
白无靠着乌砚的手站着,传送阵启动,将他们送出。
潮湿的海腥气息,纷扰的人声,有点温暖的晨辉。
他们回到了蓬莱村里。
守在在传送阵旁的鹿蹊,一看见他们回来,就立即提笔在传送阵上书写符文,写完才直起身来,“我改写了阵法,这下两个传送阵都失效了,不用担心敌人追来。”
一看见师父,白无就想快步赶到她身边,但旁边传来力道,牵住她的手腕,“慢点。”
她扭头,才发现阿顽竟跟着她一同传送过来了。
他站在日光下,平静地注视着她。
白无立即凑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臂,又上下打量,“你离开酆都这么久,不要紧吗?”
阿顽一怔,像是没料到她会关心他,微微一笑,威严化为柔和,“现在不要紧了,不过我离开太久对未处理的公务不大好。”
阿顽拿下白无抓着他手臂的手,将她的双手都拢在自己的手心里,轻声说,“我在酆都等你。”
说完,他的身影消散在乍起的烟雾中。
此时,白无才想起她还没拿回阿顽的牌位,但怀里突然一阵发烫,像是在回应她。
不知何时,牌位已经回到她的怀里,上面的血迹被清理干净了。
“师父……”
转眼,乌砚和鹿蹊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眼里充满疑惑。
“白无,我的疑惑不比乌砚少。”鹿蹊看着她担忧的神情,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一离开那个地方,身体就没问题了。”
白无才安心下来,“晚点我会跟你们解释的。”
他们所处的传送阵在几间屋舍后的空地上,走到屋前,看清了人声的来源。
村内,蒋清章正指挥着现场秩序,安顿伤者,安抚来认死者的亲人。
“我提前以驱邪师的名义给知县大人送了信,要他带人守在这里,接送被解救的人们。”鹿蹊说。
熟悉的哭喊声传入耳里,白无看到客栈掌柜抱着儿子的尸体,悲痛不已,“儿啊,我儿啊……”
掌柜的泪眼模糊,但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被官兵羁押的村长,冲上前去,扯住村长的衣襟,“你说过我儿子会脱离人间苦海,飞升成仙的!你现在看看,他死了!我儿原本健健康康的,现在死了!你还我儿子!你还我!”
“我也是受害者啊!都是那术士蛊惑我,要不然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村长狡辩着。
一声激起千层浪,其他失去亲人的人们纷纷汇聚成巨浪,扑腾拍向村长,还揪住一旁的蓬莱村村民。
蒋清章亲自出面,承诺还大家一个公道,海面才逐渐恢复平静。
但是哀痛早已沉入海底,谁能听闻,谁又能感同身受?
白无站在人群之外,却觉得哭声环绕周身,哀恸不已。
她讨厌看到,恶人得利,善意被愚弄。
她和师父、乌砚,能做到阻止谢衍继续作恶,但是做不到安抚已经产生的伤痛。
毕竟,她连自己过往的伤痛,都尚未抚平。
经历越多,做得越多,越是有深深的无力感。
她和乌砚目睹着村内的死伤,无法移开目光。
“白无,乌砚。”鹿蹊开口,声音沉稳,“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恶意,我们驱邪师和蒋大人这类人如点点火星,总有一日,会燃成巨火,让恶无处可躲。所以,不要气馁,往前走。”
前辈的话,犹如拥有实质,带着力量,消除她设想的不安。
“是,师父。”
“是,师祖。”
“白大师,你这是……”蒋清章远远地看到白无的伤势,立即赶过来。
“已经没事了,蒋大人不必担忧,继续去忙吧。”
听到白无说话的气息平稳,蒋清章才放下心来,“此次蓬莱村使用邪术害人敛财之事,多亏有几位大师相助,还请几位移步蒋府,让大夫瞧瞧,也休养一阵。”
“不了,我们还有要紧事在身,今日便会离开。”白无直视蒋清章的眼睛,“蒋大人,你打算如何还大家一个公道?”
“下午我便会升堂,审问蓬莱村有罪者,将所有罪人得来的不义之财和罚款分给受害者,并对罪人一一定下刑罚。”蒋清章的眼里悲悯,“昔人已逝,我会安葬好死者,安抚他们的亲人,与大家共度难关。”
“我知道了。”白无拱手,“蒋清章,替我向苏令仪问好,有缘再见。”
蒋清章对着他们三人拱手,再次言谢,此时有人来寻他,他就赶紧去处理事情。
刚走开几步,他又鬼使神差地回头,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要再看一眼白无,才离去。
“白无,乌砚,你们陪我吃顿饭吧,吃完再去酆都。”
乌砚有些讶异,“师祖,你怎么知道我也要跟去酆都?”
“你看上去就不像是会乖乖留下来等白无的人。”
乌砚一笑,看向白无,“师父,我可以同你一起去酆都吗?岛上的阴气极重,但我也安然无恙……”
“好。”白无干脆地答应,“你和我一起去,我也会安心些,能够尽早回来。”
鹿蹊粲然一笑,伸手揽过白无和乌砚,“那我们先吃饭去吧。”
与此同时,在永夜的酆都城里,大殿上。
谢衍跪地,全身发颤,“你说过我坦白就放过我……”
阿顽坐在高处的王座上,冷血的眼俯视下方,“要怪就怪你对她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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