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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
既然走不出刺史府,那也就不必白费力气了。
在连续经历每日时间回溯的第八天,柳惜禾选择躺平接受剧情安排。
与周显的婚期定在初八,仔细算算日子,后天便是大婚之日。
但奇怪的是,近日周显来偏院的次数明显降低。
一开始,周显一日能来两回,虽然从来没得过柳惜禾的一个正眼。
后来便是一日一回,再后来隔日一回。
柳惜禾当然不会以为,是周显遭受太多闭门羹、冷板凳才不来偏院。
很明显是在哪里绊住脚了,而且很大概率和江野有关。
一想到江野,她就心情复杂,也不知道人醒了没。
三月初八,卯初,天色渐明。
刺史府张灯结彩,下人们行色匆忙,从早间一直忙到午后,只有偏院,依旧一片寂静。
偏院内室,屋内床榻干净整洁,就连桌上的茶盏都摆放整齐,毫无移动的痕迹。
若非丫鬟们每日来送饭,这儿都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姑娘,该梳妆了。”
午后未时末,粉衣丫鬟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几个素色衣服的丫鬟。
柳惜禾睁眼,偏头瞥了眼微亮的天色,起身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姑娘,您怎么又睡在房梁上?”为首的粉衣丫鬟指挥着其他人将手中的首饰和婚服放在梳妆台上,回首看到飘下来的柳惜禾,问道。
柳惜禾被关在刺史府偏院的这些时日都是由她照看的,一日三餐或者有别的吩咐,都由她负责。
第一次她来送饭时,没在房里见到人,当即就被吓得手脚冰凉。
整个房间找了一圈都没见人影,踉跄着要跑出去找人,还没到门口便听头顶想起一道冷淡的嗓音。
“你是在找我吗?”
她下意识抬头,只见房梁上坐着一道窈窕的身影,虽然身着简单的粗布衫,却难精致明媚的美貌。
即使相处了这些时日,天天打照面,她还是没有适应突然映入眼帘的美貌。
“习惯了。”
柳惜禾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在那几个陌生丫鬟时不时抬眼偷瞄的目光中径直走向梳妆台坐下。
“开始吧。”柳惜禾淡淡地瞥了眼镜中的桃花面,不甚在意。
美貌确实会不自觉吸引人,但见得多了,也不过如此。
此刻,柳惜禾安静地坐着,任由丫鬟盘弄她的头发,在她的脸上打上胭脂水粉,乖巧得像一只任人打理毛发的漂亮小猫。
她闭着眼,看似在假寐,实则已经在脑子里模拟了十几种婚宴上可能会发生剧情走向。
但无论如何,作为男主的江野无疑会出现。
再结合,近日周显的消失,不难猜出,刺史府应该是有大麻烦了。
而且,这个麻烦的来源很可能就是江野。
那么,江野会出现映月潭,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应该就是出自刺史府的手笔了。
“姑娘可真美啊!”
丫鬟给柳惜禾戴上最后一支金叉,定定地看向镜子里凤冠霞帔的人儿,脱口而出道。
柳惜禾睁眼,只随意的一瞥:“好了?”
“是,姑娘。”丫鬟笑着转身走向旁边,取下大红色婚服,“奴婢服侍姑娘更换喜服。”
待一切收拾妥当,已是酉时初,前院宾客纷至沓来,热闹气氛蔓延整个府邸,这偏僻的后院终于有点喧闹人气。
柳惜禾穿着大红嫁衣独自坐在榻上,百无聊赖地数着窗外院子里盛开的玉兰花。
许是临近大婚,刺史府人手紧促,守在院子里的家丁竟然比平日里少了两个,从五人降到了三人。
柳惜禾悄悄打开的窗户,面向院墙的死角,只稀稀疏疏种着几棵玉兰,倒也没人注意。
忽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缓慢停在门前,下一秒门被推开,一个身着大红喜服的男子走进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是三日未见,惜禾可有想念为夫?”
周显言语轻佻,他掀开外间的珠帘,走进内室,一眼看到正中坐着的柳惜禾。
美人红妆,肤如凝脂,面似桃花,只可惜眼若冰霜,令人望而生畏。
但雪中桃花,别有风姿,若是染上春色,定然叫人为之倾倒,心荡神怡。
“……”
柳惜禾不语只一味沉默,眼眸低垂,眼神淡漠。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①”
周显缓步靠近,脸上挂着痴迷的笑,眼神粘在柳惜禾脸上,语气傲然:“古人诚不欺我,能得惜禾为妻,实乃为夫之幸。”
“……”
柳惜禾低头,淡淡地抿了下唇,低了的嘴角更低了。
“公子!”刚进门的丫鬟没想到周显会在这里,吓得惊呼一声,急忙跪下来,随即瞥了眼内室的红色身影,惴惴不安劝说,“公子,吉时未到,此时与新嫁娘见面,恐不吉利。”
“不过是个下贱的——”
周显兴致正盛,忽地被个丫鬟制止,下意识便抬脚想要打骂,却被匆匆赶来的管家拦住。
“公子!可找着您了,大人正找您呢!”
“何事?”周显收脚理了理外衫,有些不悦地看向门外的管家。
管家脸色不太好,似有不便言语的急事,只说道:“您还是快点去吧,大人催的急,莫要惹得大人生气。”
周显脸上闪过不耐,但又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只得看向沉默不语的柳惜禾,美人在前,心猿意马。他欲言又止,想博得美人一个眼神,奈何美人无情,从头到尾都不愿抬眼看他一下。
最后,在管家的接连催促下,他才依依不舍地往前院去。
“到底何事非要我出面?”
刚出偏院,周显便不耐烦地停下脚步询问。
主子停下,管家自然不得不也停下脚步,他看了眼明显沉不住气的周显,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谨慎地扫视过四周,确定四下无人,才贴近周显耳语。
“玉京那位,现下正在府上。”
“怎会?”
周显才听到前半句,就忍不住高呼出声,管家立马打断他,生怕他又抖出什么来。
“哎呦,公子啊,您小声些!小心隔墙有耳。”
周显虽然沉不住气,但也不至于就傻,就没脑子。听了管家的话,他当即便意识到事态的严峻,立马加快了脚步。
“父亲此时在何处?”
“大人正陪着玉京那位抽不开身,让您去书房找大公子,一切听大公子吩咐。”
刺史府前厅,此刻高朋满座。
听闻刺史大人的嫡次子大婚,新娘子还是首富柳家的那位养女,这淮州城内大大小小的人物都提着贺礼来讨上一杯喜酒。
不过酉时初,这前院依然人头攒动,座无虚席。
正中主位,本该坐着刺史周贵的主位,此刻却坐着一位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
“周大人,恭喜。”男子举杯,居高临下,抬首时明明眸中带笑,却让人有股莫名的压迫感。
”沈某此行仓促,还未来得及备下贺礼,待明日定叫人送到府上。”
“不敢当,沈世子能赏脸参加小儿的婚宴,已是天大的恩赐,怎还敢有所奢求。”
谁人不知,玉京定远侯嫡子沈清砚,嫡亲的姑姑乃当今皇后,嫡姐乃太子妃,是玉京当之无愧的世家第一公子。
即便是在玉京也无人敢惹,更何况他这小小的一个州刺史。
周贵坐在男子下首位,闻言立即战战兢兢地端起桌上的酒杯回敬,他低眉垂眼,极力隐藏着眼底的害怕与慌张。
沈清砚将手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倒转酒杯向周贵示意,周贵连忙陪笑饮尽手中酒。
一杯酒下肚,沈清砚面色红润,似有醉意,他微微扶额晃了晃,醉眼朦胧,眉头不自觉紧蹙。
周贵看他略显醉意,眼底划过一丝狠厉,迅速低头瞥了眼通向后院的小路,正好管家从尽头走出。
“沈世子舟车劳顿,眼下吉时尚早,可要移驾偏室稍作休息?”周贵起身,露出担忧的神色。
沈清砚抬眸,黑眸隐在睫毛的阴影下叫人看不清,他摇晃着起身,话音中带着明显的疲惫与醉意。
“还是周大人思虑周全,那沈某就叨扰了。”
“管家,为沈世子带路。”
周贵偏头递给管家一个眼神,管家立马上前引路,他站在一旁,待沈清砚走至身旁,立马躬身:“世子勿怪,周某还需接待宾客,就不亲自作陪了。”
沈清砚踉跄着往前迈了一步,面色难看,说不出话来,只摆摆手便随着管家的指引往偏室去了。
后院,柳惜禾听着刺史府外吹吹打打的响声渐行渐远,神色一怔,她快步走到窗边,透过缝隙看到院外多出几个魁梧的守卫。
酉时末,接亲的队伍返回刺史府,一切进行的井然有序,可是身为新娘的柳惜禾却仍旧被关在偏院,未曾离开半步。
戌时三刻,偏院的门终于被人打开,新嫁娘柳惜禾终于走出了偏院。
她跟随丫鬟沿着小路,一路上避人耳目,悄悄地转移到周显所住的院子。
身后的大门被关上,柳惜禾再一次被关押,身边的丫鬟拿来红色盖头将她视线遮挡,那丫鬟靠近时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
柳惜禾皱了下眉,又很快舒展,无论什么毒或药,对她,都不起作用。
室内寂静无声,直到一刻钟后,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凌乱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迎面涌来一股难闻的酒气。
“你,下去吧。”
周显醉醺醺的语气吩咐道,丫鬟得了令转身离开,关上门后侯在门外。
柳惜禾在丫鬟离开后,直接一把拽掉头顶的盖头,冷眼看向逼近的周显。
“良宵苦短,娘子这是等不及了?”周显说着,猛扑向坐在榻上的柳惜禾,眼神露骨,“为夫这就满足你。”
柳惜禾一个闪身,快速避过,周显扑了个空栽倒在榻上,他很快回过神,再次向柳惜禾袭来。
眼见男人丑陋狰狞的面孔无限放大,柳惜禾正要闪避,突然身体一软,浑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光。
她顺势侧步往下矮身,手掌握成拳支撑在地,周显又一次扑空,脸色骤然一黑,面露凶光。
他回身,喘着粗气,看向蹲坐在地的柳惜禾,上前狠狠攥住她的小臂,一把将人拽起,再重重地摔向床榻。
柳惜禾虚弱地挣了挣,力度还不如挠痒痒有力,或许是那一下摔得太重,她许久未缓过神。
百毒不侵的体质怎会中毒?
……是系统。
柳惜禾忽然便想通了,她闭上眼,不再去看站在榻前脱衣的周显。
拳头在身侧紧紧攥住,她讨厌极了这种任人宰割的无力感。
“躲啊,怎么不继续躲了?”周显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个干净,脸上露出一抹狞笑,“这可是我花了重金才买到的迷香,效果怎么样啊?”
周显一脸急色,见柳惜禾闭着眼毫无反抗,扑上前去就要撕扯她身上的衣物。
千钧一发,柳惜禾猛地抬腿将人踹了出去,手起刀落,以灵力化作的刀罡直冲周显□□。
“啊,疼!”撕心裂肺的尖叫直冲云霄,周显捂着血流不止的裆部,疼得满地打滚。
柳惜禾眼神布满寒霜,眼底是不加遮掩的厌恶,她起身走到周显面前,居高临下冷眼睥睨。
手中的灵力持续积聚,一道锋利的刀罡片刻便凝成,她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灵力打向最致命的心脏。
“警告!警告!剧情偏离主线,时间回溯!”
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再度响起,柳惜禾口中倏然涌上一股腥甜,她死死咬住牙,强硬地将涌到喉咙的血咽了回去。
她眼神冰冷,浑身散发着寒气,如同死神降临,一字一句道:“欺我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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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①出自司马相如《凤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