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深空·苹果] 兄，非兄

　　除夕夜临空市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还要晚一些。

　　夏以昼在自己家里和父母长辈吃完团圆饭，囫囵着给任课老师和几个关系好的兄弟发了短信问了句新年好，而后捯饬捯饬头发，披上前几天新买的勃艮第红羊绒大衣，臭屁地喷了点儿从老爹那里顺来的古龙水，就骑着自行车径直往女生家里冲去了。

　　自行车前面的小筐里颠颠儿地晃着几桶小礼花，礼花桶外面裹着一层花花绿绿的镭射纸，在快速向后退去的街灯下反射出一闪一闪的光。

　　他和女生约好了今天一起放烟花。

　　放烟花的地点离女生家挺近，是儿童公园附近的一片小空地，新春佳节，已经有不少闲不住的小孩儿聚在那儿，呼朋唤友地拿着仙女棒决斗。碳条在空中甩出的灿亮的弧线，像一个又一个小行星运行的轨道，忽明忽暗地映在他们溜圆的眼睛里。看到夏以昼拿出烟花筒摆在地上，这帮屁大点儿的小孩就一窝蜂似的围上来，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有点儿闹腾。

　　夏以昼也不恼，一边摆阵，一边乐呵呵地抽空回答能听清的提问。

　　“小哥哥小哥哥，这个礼花有多大？”
　　“比临空乐园的摩天轮还大。”

　　“小哥哥小哥哥，这礼花响吗？”
　　“响，比爆爆米花响。”

　　“小哥哥小哥哥，这礼花什么颜色啊？我见过一响七个色的！”
　　“哟，这么厉害，那我这个没你那个颜色多，我这个专一，就一个色。”

　　按计划排布好烟花点燃的路线，夏以昼把这群还没他腿高的小豆丁用evol拎起来，轻轻放到了安全的地方，确定来回扑腾的小短腿儿都踩到实处后，抬眼望向了女生的方向。

　　带了绒线帽子的少女正坐在夏以昼用泡沫箱切割出来的一等观赏席位上，捧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鼻头和脸颊被冻得红红的，像甜脆的山楂，从后方打过来的路灯给她蒙上了一层茸茸的金边，雪轻轻地落在她小刷子似的睫毛上，随着她眨眼的频率一抖一抖。

　　夏以昼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出了几秒神，他低头屈起手指蹭了蹭悄悄泛起热意的鼻尖，去掏装在大衣口袋里的打火机。着急忙慌的，摸了三次才终于把手插进兜里，掏出火机点了一支香。

　　香尖上明明灭灭的光点在接触到引线的瞬间炸出一个小小的火花。

　　见第一个礼花筒被顺利点燃，夏以昼立刻沿着规划好的点火路线一阵小跑，深红色的大衣像是一片霞云在他身后铺展开来，一直飘到了女生身边，然后乖顺地蹲了下去。

　　几秒后，第一朵烟花“咻”地一声窜入了夜空，拖着一条雾蒙蒙的小尾巴，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可还没等第一波升空的“先遣队”炸开，又一排噼啪响着的金色呲花从地面上像喷泉一样攀升起来，雀跃似精灵般争先恐后地向高处舞动，火树银花，璀璨异常。

　　倏忽，只听“砰”、“砰砰”、“砰砰砰”，爆裂声次第破空传来，红的、蓝的、粉的烟火将万里无云的暮色渲染出绮丽而虚幻的光彩，像是从亿万光年之外传来的，某座星系在生命尽头发出的剧烈回响。

　　在这场烟花秀即将落幕的时候，女生回过头，笑嘻嘻地冲夏以昼扬了扬下巴，嘴一张一合，轻轻地说着什么，雾似的哈气氤氲了夏以昼的视线，模糊了他的理智，融尽了寒冬腊月裹挟在他身上的所有寒意，一切朦胧如太虚幻境。

　　女生模仿着方才那帮小屁孩儿的语气，狡黠地咧着嘴笑：“小哥哥，你这礼花放得真好看啊。”

　　月亮圆澄澄地悬在天边，夏以昼有点儿……不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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