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奇案

作者:星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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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惨死的突厥人(中)


      山洞外的月色透过枝桠筛下斑驳光影,李舒桐望着地上昏迷的黑衣人,又看了看洞壁上那些诡异的符号,只觉得心头像压了块石头。她转身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石子滚出去撞到石壁,发出“咚”的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耗在这里。”李舒桐双手叉腰,脚尖在地上碾出浅浅的坑,语气里带着几分焦躁,“这人昏迷着,线索断了,外面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我们。”

      裴景恒蹲下身,借着手里的火把仔细打量那黑衣人的装束。布料是寻常的粗麻布,袖口却绣着个极小的狼头图腾,他伸手碰了碰那图腾,指尖沾了些暗红色的粉末,凑近鼻尖一闻,有淡淡的硝石味。

      “先把他带回府衙地牢,派两个人守着,等他醒了再审。”裴景恒站起身,火把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林悦,你留在这里,看看这些符号有没有什么蹊跷,拓下来带回府衙。”

      林悦点点头,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纸笔,蹲在石壁前小心翼翼地拓印。李舒桐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方才在府衙初见时,这位女仵作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手上沾着洗不掉的血污,却眼神清亮,一点不比男子怯懦。

      “走吧。”裴景恒已经将黑衣人捆好,由两名衙役抬着往外走,他回头看了眼还在发愣的李舒桐,“再不走,天就要亮了。”

      李舒桐哦了一声,快步跟上去。山路崎岖,火把的光在林间晃动,惊起几只夜鸟,扑棱着翅膀消失在夜色里。她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听着身后衙役抬人的脚步声,忽然开口:“你说,这人和突厥人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那狼头图腾看着眼熟得很。”

      “像是北边蛮族的记号。”裴景恒头也不回,“前几年边境战乱,蛮族常和突厥联手侵扰,后来朝廷派兵镇压,才安分了些。”

      “那会不会是蛮族和突厥起了内讧?”李舒桐追上前,与他并肩而行,“不然怎么会一下子死这么多突厥人?”

      裴景恒没说话,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想起三年前在边境巡查时,见过蛮族战士腰间挂着同样的狼头玉佩,那时他们正和突厥人在草原上厮杀,血流成河的景象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

      回到府衙时,天已蒙蒙亮。东方泛起鱼肚白,将府衙的青砖染成淡淡的青色。裴景恒刚把黑衣人关进地牢,就见陈鱼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鞋子跑掉了一只,发髻也散了,老远就喊:“大人!不好了!停尸房出事了!”

      裴景恒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迎上去:“慌什么?慢慢说。”

      “看尸的老周……老周死了!”陈鱼扶着柱子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方才我去换班,就见停尸房的门敞着,老周躺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吓死我了!”

      李舒桐闻言,猛地转过身,手里的帕子差点攥破:“又是死人?这才多久,怎么接二连三出事?”

      三人匆匆赶往停尸房。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息,直冲鼻腔。老周躺在门槛内侧,脸朝下趴着,背上还插着支羽箭,箭头穿透了胸膛,深深钉在地上。

      林悦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她蹲下身将老周翻过来,手指探向他的颈动脉,又翻看了眼皮,站起身道:“死亡时间不到一个时辰,致命伤是这支箭,穿透了心脏。”她拔下那支箭,箭杆上刻着个小小的“卫”字,“这是禁军的箭。”

      “禁军?”裴景恒接过箭杆仔细查看,指腹摩挲着那个刻字,“禁军的兵器都有编号,这支箭的编号被磨掉了。”

      李舒桐走到窗边,窗户是虚掩着的,窗台上有半个脚印,看尺寸是男子的鞋印,鞋底沾着些湿泥。她探头往外看,窗外是片空地,种着几棵老槐树,地上有一串断断续续的脚印,朝着西边的巷子延伸。

      “凶手是从窗户进来的,杀了老周就跑了。”李舒桐指着脚印,“看这泥的湿度,应该是刚下雨时踩的,昨夜后半夜下过一阵小雨。”

      裴景恒走到停尸床前,原本并排躺着的突厥人尸体少了一具,只剩下空荡荡的床位,床单上还有未干的血迹。他指着那空位问陈鱼:“少了的尸体呢?”

      陈鱼脸色一白,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知道啊,我昨夜巡查时还都在……”

      “看来凶手的目标不只是杀人,还有这些尸体。”林悦走到空床边,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沾了点血迹,放在鼻尖闻了闻,“这血里掺了蒙汗药,应该是先迷晕了老周,再动手杀人偷尸。”

      裴景恒眉头紧锁,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杀突厥人,杀看尸人,偷尸体,还牵扯到禁军的箭和蛮族的图腾,背后仿佛有一张大网,正慢慢收紧。

      “陈鱼,去查这支箭的来源,看看最近禁军有没有丢失兵器。”裴景恒将箭递给陈鱼,“再去西街问问,昨夜后半夜有没有人见过可疑人物。”

      “是,大人!”陈鱼接过箭,转身就往外跑,脚步都带着风。

      林悦将拓印好的符号铺在桌上,借着晨光仔细辨认。那些符号歪歪扭扭,像是用利器刻上去的,有的像飞鸟,有的像走兽,还有几个像是文字,却又不是中原的汉字,也不是突厥的文字。

      “这些符号我在一本古籍上见过类似的。”林悦指着其中一个像狼的符号,“好像是北狄的文字,北狄和蛮族世代通婚,说不定有关联。”

      李舒桐凑过去看,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然拍了下手:“我想起来了!去年我去漠北历练时,见过一个老牧民的马鞍上刻着类似的符号,他说那是‘守护’的意思。”她指着那个狼形符号,“这个应该是‘狼神’,北狄人信奉狼神。”

      裴景恒眼神一动:“北狄?他们不是五年前就归顺朝廷了吗?”

      “归顺不代表心服。”李舒桐想起在漠北见到的情景,那些牧民虽然表面顺从,眼神里却藏着不甘,“而且北狄和突厥向来不和,当年突厥灭了他们半族,仇恨深得很。”

      正说着,地牢那边传来动静,守地牢的衙役跑来说黑衣人醒了。三人立刻赶往地牢。

      地牢里阴暗潮湿,角落里堆着些稻草,黑衣人被绑在柱子上,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嘴唇干裂,见有人进来,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

      “是谁派你来的?”裴景恒坐在他对面的木凳上,将那枚狼头图腾扔到他面前,“这个图腾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盯着那图腾,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林悦端来一碗水,递到他嘴边:“说出来,或许能活命。你现在的罪名是杀害突厥人,按律当斩,但如果你能提供线索,我们可以向皇上求情。”

      黑衣人喝了口水,喉结滚动了几下,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叫阿古拉,是北狄人。”

      “北狄人?”裴景恒身体微微前倾,“那些突厥人是你杀的?”

      “不是。”阿古拉摇头,眼神里带着恨意,“是他们杀了我的族人,我只是想报仇,却被人引到东郊,等我到的时候,那些突厥人已经死了,有人把刀塞到我手里,我就被当成凶手了。”

      李舒桐皱眉:“谁引你去的?”

      “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给了我一封信,说能告诉我杀害族人的凶手在哪,让我子时去东郊河边等。”阿古拉的手攥紧了拳头,“我去了之后,就被一群黑衣人围攻,打不过才逃到那间废弃房子,又被你们找到了。”

      “青铜面具?”裴景恒想起什么,“是不是面具上刻着花纹?”

      阿古拉点头:“是,刻着蛇纹。”

      裴景恒和李舒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三年前边境战乱时,有个神秘的组织一直在暗中挑唆各族争斗,领头的人就戴着蛇纹青铜面具。

      “那些符号是你刻的吗?”林悦拿出拓印的符号。

      阿古拉看了一眼,摇头:“不是,那间山洞是我们北狄的一个祭坛,符号是祖辈刻的,用来祈求狼神保佑。”

      案情似乎有了些眉目,却又引出更多疑问。蛇纹面具人是谁?为什么要杀突厥人嫁祸给北狄人?偷尸体的又是谁?和蛇纹面具人是一伙的吗?

      “你知道那些突厥人为什么会被杀吗?”裴景恒追问。

      阿古拉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他们是突厥可汗的亲卫,护送一批货物来长安,据说那批货物很重要,关系到突厥和大唐的和谈。”

      “货物?什么货物?”

      “不知道,只听说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只有为首的那个突厥人知道。”阿古拉低下头,“我的族人就是因为无意中撞见他们运送货物,被灭了口。”

      裴景恒站起身,在地牢里踱来踱去。突厥亲卫、神秘货物、蛇纹面具人、北狄复仇者、失踪的尸体、禁军的箭……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怎么也串不起来。

      “陈鱼还没回来吗?”裴景恒问守地牢的衙役。

      “还没,大人。”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接着是陈鱼的声音:“大人!我查到了!”

      陈鱼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气喘吁吁地说:“禁军那边说,上个月确实丢了一批箭,都是刻着‘卫’字的,负责看守兵器库的校尉说,那天晚上有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闯进去,杀了两个守卫,抢走了箭。”

      “青铜面具!”李舒桐眼睛一亮,“和阿古拉说的一样!”

      裴景恒接过那张纸,上面是禁军提供的面具图样,果然刻着蛇纹。他捏着纸的手指微微用力,纸角被捏出褶皱:“看来这个蛇纹面具人是关键。”

      林悦忽然开口:“那个失踪的突厥人尸体,说不定和那批货物有关。凶手偷尸体,可能是为了从尸体上找到货物的线索。”

      “有道理。”裴景恒点头,“陈鱼,再派人去东郊河边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具失踪的尸体,还有可能藏货物的地方。”

      “是!”

      李舒桐走到阿古拉面前,蹲下身:“你说的那个为首的突厥人,有什么特征?”

      阿古拉想了想:“很高,左脸有一道疤,说话带着浓重的西域口音,腰间挂着个金质的狼头符。”

      李舒桐心里一动,这个特征她好像在哪听过,仔细回想了半天,却又记不起来,只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思路。

      这时,一名衙役匆匆跑来,手里拿着个布包:“大人,在西街的垃圾堆里找到了这个!”

      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件染血的黑衣,和阿古拉穿的一样,还有一把弯刀,刀鞘上刻着突厥的花纹。林悦拿起弯刀,刀身上有未干的血迹,她闻了闻,和那些突厥人尸体上的血腥味一致。

      “这把刀是突厥人的。”林悦说,“看来凶手想把所有罪名都推到北狄人身上。”

      裴景恒看着那把刀,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往外走:“去停尸房。”

      众人跟着他回到停尸房,裴景恒走到那具空床边,用手敲了敲床板,发出空洞的响声。他示意衙役把床板掀开,床板下是个黑漆漆的洞,深约三尺,里面铺着些干草。

      “这里面藏过东西。”裴景恒指着干草上的血迹,“和突厥人尸体上的血一样。”

      林悦探头往洞里看,洞壁上有抓挠的痕迹,像是有人在这里藏过东西,后来又被拿走了。她伸手摸了摸洞壁,沾了些白色的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是石灰,用来防潮的。”

      “看来那批货物曾经藏在这里。”裴景恒站起身,“老周发现了,所以被灭口,尸体被偷走,也是为了掩盖货物的下落。”

      李舒桐走到洞边,看着那些抓挠痕迹,忽然道:“这痕迹很新,应该是最近才挖的。凶手知道货物藏在这里,杀了老周,偷走尸体,再拿走货物。”

      “那现在货物在哪?”陈鱼问道。

      裴景恒看向地牢的方向:“或许阿古拉知道些什么。”

      回到地牢,裴景恒将那把弯刀扔到阿古拉面前:“认识这把刀吗?”

      阿古拉看到刀,眼神一凛:“这是突厥可汗亲卫队长的刀,他就是左脸有疤的那个!”

      “他的尸体就是失踪的那具。”裴景恒盯着他的眼睛,“你肯定知道货物在哪,不然不会被人盯上。”

      阿古拉沉默了很久,终于抬起头:“货物是一批西域的宝石,藏在东郊的破庙里,佛像的肚子里。我跟踪他们去过一次,本来想等他们交货时动手,没想到他们先被杀了。”

      裴景恒立刻起身:“陈鱼,带五十名衙役,跟我去东郊破庙!”

      李舒桐和林悦也跟了上去,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往东郊。破庙在一片荒坡上,断壁残垣,门口杂草丛生,看起来已经废弃很久了。

      裴景恒示意众人停下,自己带着两名衙役先摸进去查看。庙里蛛网密布,正中央的佛像缺了半边脸,肚子上有个大洞,里面空空如也。

      “来晚了。”裴景恒走出庙门,眉头紧锁,“货物已经被拿走了。”

      李舒桐走进佛像,手指摸了摸洞壁,有新鲜的木屑,显然是刚被撬开不久。她在佛像脚下发现了一枚小小的玉佩,玉佩是白玉的,刻着个“李”字。

      “这是……”李舒桐举起玉佩,心里咯噔一下,这玉佩的样式很像皇家宗室的物件。

      裴景恒接过玉佩,仔细查看,玉佩的边角很光滑,应该是戴了很多年的。他将玉佩收好:“看来拿走货物的是宗室之人。”

      林悦在庙外的草丛里发现了几个马蹄印,其中一个马蹄铁上有个缺口,很容易辨认。她拓下马蹄印:“顺着这个马蹄印追,应该能找到线索。”

      一行人顺着马蹄印追了约摸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庄园外。庄园的大门紧闭,门口挂着“柳府”的牌匾,看起来很气派。马蹄印一直延伸到庄园门口,然后消失了。

      “柳府?”陈鱼看着牌匾,“这是吏部侍郎柳大人的庄园。”

      裴景恒示意众人隐蔽在树林里,自己则绕到庄园后面查看。后墙不高,墙角有攀爬的痕迹,墙内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他翻墙进去,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到院子里有几个人正在搬箱子,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穿着锦袍,正是吏部侍郎柳承业。

      “动作快点,把这些宝石送到西域,交给那边的人。”柳承业的声音压得很低,“记住,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否则我们都得掉脑袋。”

      “是,大人。”

      裴景恒悄悄退了出来,对外面的人低声道:“柳承业就是拿走货物的人,我们先回去,再想办法取证。”

      回到府衙时,已经是午时了。裴景恒坐在书房里,看着那枚玉佩和马蹄印的拓片,陷入了沉思。柳承业是太子的岳父,按理说不该和突厥人有牵扯,更不该私藏西域宝石,这里面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李舒桐端来一碗茶放在他面前:“现在怎么办?柳承业是朝廷命官,没有确凿证据,动不了他。”

      “证据会有的。”裴景恒喝了口茶,“他要把宝石送到西域,肯定需要人手和车马,我们盯着他的动向,总会找到机会。”

      林悦拿着验尸报告走进来:“大人,老周的胃里除了蒙汗药,还有些没消化的糕点,糕点里有杏仁的味道,和柳府常用的糕点师傅做的一样。”

      “看来杀老周的也是柳承业的人。”裴景恒将报告放在桌上,“现在线索都指向他,但他为什么要杀突厥人?又为什么要偷尸体?”

      李舒桐忽然想起阿古拉说的话:“那些突厥人是来和大唐和谈的,柳承业可能不想让和谈成功,所以杀了他们,挑起两国争端。”

      “有这个可能。”裴景恒点头,“柳承业一直主张对突厥用兵,如果和谈成功,他的主张就没人支持了。”

      正说着,地牢那边传来消息,阿古拉不见了,看守的衙役被打晕在地。

      “不好!”裴景恒猛地站起来,“柳承业知道我们查到他了,想杀人灭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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