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犬

　　“你放心，我可是有犬类管理局的经营许可证的，没有乱抓人，抓的都是狗，卖的也是狗。”
　　宫无羁补充道。

　　林笑眼底泛着冷光，但看他的表情确实不太像是装的：

　　“狗是什么？人和狗到底有什么不同？”

　　“哈？你是怎么考进的星耀学园，犬类基础知识没背过？”

　　宫无羁倚着破损的门槛，空出的左手又想点根烟，但又被劈里啪啦的大雨瞬间灭了火：

　　“狗么，你觉得是什么？”

　　林笑没想到她会反问，下意识地说出脑海里蹦出的答案：

　　“人类最忠实的伙伴。”

　　“哈哈哈哈——”

　　宫无羁突然仰头大笑起来，雨珠也趁机攻入他帽檐下的头发，将他的黑发打成一缕一缕。

　　“这话真像科技纪元的书里写的，太久没有听到了。”

　　他又顿了顿:

　　"要不是高塔只进不出，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外星球的人了，少看些古早小说吧。"

　　林笑见他避重就轻：“你没有回答问题。”

　　宫无羁垂下头，紫色眼眸直直盯着林笑：

　　“自科技纪元结束，异能纪元到来后，黄金高塔里幸运的人觉醒异能天赋，不幸的人不配当“人”——

　　没有异能就什么都不是，高塔上哪有那么多资源可以被浪费。

　　所以为了生存，没有天赋的人只能选择成为“狗”，通过后天培养获得异能，这样他们的贱命才能有点用。”

　　林笑依然有些疑惑：“那王婶她们...”

　　宫无羁无所谓地撇撇嘴：“他们啊，只能算是工蚁，连叫‘狗’都不配。”

　　林笑心中掀起巨浪，不配当人的狗，不配当狗的工蚁。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吗，依然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她忍不住轻嗤了一下，果然，无论到哪个世界都会有丛林法则，出身不好、没天赋就是命贱，现在连当人都不配了。

　　最可笑的是，这些都不是她能够改变的，她只能保持沉默。

　　林笑没有再进一步询问，而是又回到原来的目标上：

　　“我刚帮你抓狗，现在该带我去买狗了。”

　　“嘿嘿嘿，得嘞，这雨可真是越下越大了，我们赶快走吧。”

　　宫无羁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他狰狞的微笑，走在漆黑的雨夜中，为林笑带路。

　　两人左拐右拐，进入一条黢黑的小巷，宫无羁在墙壁上一通摸索，摁下了个开关，微弱的灯光亮起，林笑看到了灰色墙壁上用暗红色油漆粉刷的“犬市”两个字。

　　宫无羁从帽子里又摸索出一把钥匙，硬生生地cha进没有锁孔的墙壁里，齿轮三次转动后，出现了道暗门。

　　他滴水的头发黏在脸上，衬得脸上的刀疤更加狰狞，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对林笑笑着说到：

　　“欢迎来到犬市。”

　　林笑感到一阵凉意，被雨水打湿的衣服更加寒冷，迈着沉重的步伐，还是跟着宫无羁走进了地狱之门。

　　这才哪到哪啊，比起无尽的循环，她更愿意下地狱。

　　嗒——

　　即使有心里准备，但看清里面的一刹那，林笑的呼吸依旧停滞了几秒。

　　昏黄破败的地下室里，弥漫着鲜血又肮脏的气息，放眼望去全部都是人形大小的黑色铁笼，每个铁笼里都住着活人！

　　宫无羁却突然语调昂扬，迫不及待地开始介绍自己的宝贝：

　　“别看我们这里设施一般，但狗都是一等一的狗，物美价廉!你想要什么类型的？攻击型还是辅助型，或者跟你的异能匹配的？”

　　他刚想抬起右肩，哦，差点忘了这包袱,

　　“你先自己随便转转哈，我处理点事，等会就过来。”

　　话音刚落，林笑就见他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也不知道逃跑的狗会受到什么惩罚。

　　不过，那也与她无关了，她帮忙抓狗也就只是为了让宫无羁带她来买狗。

　　她靠着室内几盏黯淡的灯光，打量着所谓的“犬市”——

　　一共分成几排，摆放着几十个大小不一的黑色笼子，左侧写着攻击型，右侧区域是辅助型。笼子大多像鸟笼一样用黑布围着四周，一些没围好的还能透着些光。

　　向黑布的缝儿里望去，内部铺着些杂草，放了几块破布，应该就算是被褥了。更瘆人的是，一双双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她，像是黑夜里的猛兽要把她撕碎吞噬殆尽。

　　没有尾巴，没有耳朵，有两只眼睛，跟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五官，在这个世界里要被当成“狗”对待。

　　林笑往前走去，笼子旁边贴着狗的价格标签和介绍，【2500 E级拟态】、【1500 F级冰冻】、【1200 F级雷暴】……

　　随着她的脚步声响起，时不时会有铁链拍打笼子的重击声，还有‘呜呜’的低吼声回荡在阴暗的地下室里。

　　她能感受到他们的痛苦，没有异能的人真的不配称为人吗，就算是狗也不能一直被拴在铁笼里吧。

　　不要多管闲事，林笑再次告诫自己，集中注意力挑选自己的狗。

　　她往左侧深处走了走，笼子规格越变越大，价格也越来越高【19600 D级金属控制】、【120000 D级人体重塑】、【180000 C级瞬间移动】.....

　　林笑根本都不用细看异能了，光看价格那一栏，她就知道都是她买不起的狗。

　　什么物美价廉，每一个都比她的月补贴要贵，这怎么买，就不能大街上直接捡条流浪狗吗。

　　“啪、啪、啪——”

　　巨大的皮鞭声响起。

　　“狗崽子翅膀硬了？跑，还敢跑是吧，看我不把你的腿给打断，看你还敢不敢跑！”

　　宫无羁的怒吼声从墙背后传来。

　　林笑叹了口气，果然，他受到惩罚了。

　　思考了一秒，她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敲敲墙：“喂，宫无羁。”

　　只见她面前的墙突然变形，下一步，宫无羁竟然直接穿过水泥墙，探出来半个身子，笑着对她说：

　　“怎么了，新生，有你满意的狗吗？”

　　简直与墙后暴戾的声音判若两人，林笑已经习惯，不紧不慢地问到：

　　“还有别的狗么，便宜点的。”

　　他用手指了指左侧区域：“这边都是攻击型的，你全都看了？”

　　“嗯。”

　　宫无羁捏了捏下巴：“右边的是辅助型的，一般比攻击型的异能便宜点。”

　　“我要攻击型的。”

　　“这可有点难办啊。”他歪歪头：“你预算多少？”

　　“一千以下。”

　　“哈？”

　　这下轮到宫无羁震惊，“你真当我这是菜市场啊，哪有这么便宜的狗。”

　　“你说的物美价廉。”林笑接受自己的穷人身份后，脸皮也变厚了。

　　“一千以下，也不是没有，就是可能战斗力不强，而且...”

　　“没事。”林笑打断了他的话，“买狗，活的就行。”

　　“那也行吧，只能带你来看看这了。”

　　宫无羁抓着林笑的手，将她带入墙的另一侧。

　　林笑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泥淖，但是下一秒就穿越墙壁，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这里一般都不对外展示，毕竟都是些老弱病残的狗，有碍观瞻。”

　　宫无羁皱皱眉头，踢了踢地上刚被他鞭笞的腿，似乎有些不满他的血迹弄脏了地面。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铁锈味的鲜血朝着林笑扑鼻而来，耳边还能听到一些微弱的呼吸声。

　　“好像有点暗。”

　　宫无羁伸手一个响指，黑漆漆又漫长的甬道里，每隔一段路墙壁上瞬间都亮起了烛火。

　　红色的火苗跳动着点燃些许黑暗，微弱的火光里映照着更加触目惊心的画面——

　　潮湿墙壁上的飞虫被火光惊醒，簌簌地四散奔逃，转瞬没了影子。墙壁呈现出原本的样貌，陈年累月的黑褐色血迹密密麻麻，与赤红色的鲜血交织，仿佛地狱绽放的花朵，点缀着阳光照不进的地方。

　　墙壁上安装着坚硬的铁链，将面前人的双手高高挂起，紧紧束缚以至于勒出红痕，不给他有任何可逃之机。

　　面前的男人是见过的粗糙黑发，他双腿弯曲跪在地上，右腿上鲜血淋漓，充满被鞭笞的痕迹，血迹洇湿粗布，在冰冷的地上蔓延，流淌至林笑的脚尖。

　　林笑突然有些失语：“这里的狗也卖？”

　　“当然，不过训犬室里的都是些垃圾废品，这里的狗都多少有点问题。”

　　他牛仔帽下双眼微眯，“是你说的，是狗，活着就行。”

　　“喏，这些都还能喘口气，没人买，你要是愿意，我就便宜卖给你了。”

　　林笑向通道两边走了走，能感受到呼吸声逐渐变弱，这里的人都真的只是吊着一口气，而且右眼显示，大部分人红色的弱点区域已经呈现60%以上，而且远处——

　　她丝毫不怀疑，再往下走，会看到骷髅。

　　只能这样了，她指着面前的狗：“就他了，多少钱？”

　　“哦？你想要它？”

　　宫无羁的双眼散发着暗紫色的幽光，

　　“可惜了，就他不行。”

　　林笑不解：“为什么不行，反正这里的狗都没用了，我买到狗，你处理垃圾，不是一举两得。”

　　宫无羁轻呵：“你知到他干了什么事吗？”

　　他突然靠近林笑，逼视着银白色的眼眸：

　　“三个主人，都在他的袭击下重伤，三次被退回。回到犬市后，更是逃跑无数次。”

　　又瞥了眼墙上暂时晕过去的人：“而且你应该很清楚，今天是被谁所伤，会攻击主人的狗、无法被驯服的狗，就算再强也只能是无用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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