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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顾家小饭馆。
顾岁岁抱着小黄鸭外卖机，有些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她知道自己充电慢。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抱着小黄鸭充了整整四天的电，电量居然只往前走了一点点——
从很细一条的红色电量变成稍微粗那么一点点的红色电量。
顾岁岁：“……”
挺好的，让她看起来没有那么容易关机。
顾爸爸看到她这么喜欢小黄鸭外卖机，就在外卖平台又购买了一台小黄鸭外卖机，然后放在家里，让她在家也能玩。
可是！
放在家里的那台外卖机完全没办法给她充电！
移动电源连上了，电源灯也亮了，顾爸爸也打了很多张测试单来逗她玩，说明外卖机没有坏。
可她把外卖机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遍，也没找着问题出在哪。
直到——
顾岁岁伸手，努力把两个小黄鸭外卖机都抱着怀里。
是的，她把家里那只小黄鸭带到店里后，也能给她充电了：）
她怕是要长在店里了。
而顾家的大人也觉得岁岁太爱待在店里了。
每天早上起床和午睡过后，都会等着顾妈妈把她带来店里。
他们空闲的时候，想带她去其他地方玩，她也总是摇头。
就算偶尔能把岁岁带到空地上晒太阳，等时间一到，她就会用最快的速度跑回来趴在两只小黄鸭上面。
岁岁有了小黄鸭后，就只跟小黄鸭玩，不怎么去碰桌面上的其他玩具了。
看到今天仍趴在小黄鸭身上的岁岁，顾长秦乐得不行，“岁岁，要不要爸爸再给你买两只小黄鸭，让你能把你的两只脚脚也放在小黄鸭上？”
顾岁岁：！！！
对哦！
顾岁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顾长秦：！！！
救命！
“对不起，爸爸错了！爸爸是乱说的，你不要当真啊！”
顾岁岁：！！！
顾长秦抵不住女儿控诉的眼神，逃了。
女儿玩小黄鸭的时候，一定要连上移动电源。
如果女儿爱玩的是不连移动电源的小黄鸭，他能把小黄鸭堆满她的身边。
差点就能得到四只小黄鸭的顾岁岁：“…………”
岁岁叹气。
好想快点充好电，她想出去玩~
顾岁岁再次趴回小黄鸭身上时，桌子被她不小心轻轻撞了一下。桌面上的一个小水桶玩具，骨碌碌地滚到了小黄鸭的移动电源旁。
顾家的大人特意把移动电源放在离岁岁远些的地方，所以小水桶玩具现在离岁岁也有点远。
岁岁要站在太师椅上，然后把身子趴在桌子上，伸直手才能拿到玩具。
她拿玩具时，手碰到了小黄鸭的移动电源。
顾岁岁：咦？
她愣了好几秒，然后：哇！
她的电直接充满了一小格，电量变成绿色的啦！
而被她碰到的移动电源指示灯灭了。
它连着的那台小黄鸭外卖机电源指示灯也灭了。
顾岁岁：……
她握着玩具的手收了回来，也收回了刚才想要触碰另一个移动电源的念头。
差点忘了，小黄鸭还要工作。
走过来拿新订单的顾爷爷，注意到其中一台外卖机处于关机状态，问道：“岁岁，这只小黄鸭怎么了？”
顾岁岁心虚：“……没电。”
顾重山知道岁岁有多喜欢开机的小黄鸭。他拆下移动电源，先把它拿去充电，然后才拿起新订单往外卖台走去。
充好一格电的顾岁岁，已经不需要总是趴在小黄鸭身上了。她滑下了椅子，跟在顾爷爷身后也来到了外卖台。
顾长秦看到岁岁终于舍得离开小黄鸭了，刚想开口去逗她，就想到岁岁可能会提起四只小黄鸭的事。
顾长秦：……不敢惹。
他低头，一声不吭继续处理手里的食材。
请来的阿姨会把需要切的卤肉，先在中间的操作台切好，再放到外卖台这边来。
外卖台这边就不需要放任何的刀具。
所以，除了柜台那一片区域，外卖台这里也是可以让岁岁自由走动的地方。
岁岁跟着顾爷爷先在旁边的小水槽洗了手，然后把手扒在桌边，踮起脚尖看爷爷打包外卖。
顾重山会根据订单，把顾客点的卤菜每样都放在电子秤上称重，然后放进餐盒摆好。
而现在……
顾重山低头看了眼小孙女，然后把在电子秤上称好的卤菜，放到旁边的老式弹簧秤上。
餐盒放上去之后，大表盘里的指针开始晃动，在小幅度地弹了一下后，指针停下。
“哇~”
听到小孙女发出的小小惊呼声，顾重山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店里原本只有电子秤。
这里离菜市场很近，他们平时去买菜的时候，会把岁岁一起带上。市场上有些摊位还用着老式的弹簧秤，每次岁岁看到老式弹簧秤的指针晃动时，都会笑得很开心。
他们理解不了岁岁在开心什么。
但他们想，这个他们早已习以为常的世界，对于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小朋友来说，一定藏有很多很多的童话吧。
后来，他们买菜时如果遇到用老式弹簧秤的摊位，岁岁在等着看指针晃动，他们在等着看岁岁笑。
他们想把岁岁的那个笑容带回家里，就买了一个老式弹簧秤放在外卖台上。
店里不忙的时候，当岁岁待在外卖台，他们就会用老式弹簧秤把食物再称一次。
岁岁看到顾爷爷在给五香盐水卤牛肉称重的时候，一眼就认出这个肉她能吃！
顾家小饭馆的卤水里放有辣椒和花椒，再加上糖色后，所有的卤肉都带着漂亮的红润色泽。顾家的大人们很早就跟她说过，店里那些看起来红红的卤菜，她现在还吃不了，要等她再长大一些才可以。
岁岁很想吃店里的食物。
卤猪脚、卤鸡爪、豆腐干、海带结……就连她平时不怎么喜欢吃的脆脆莲藕，在做成店里的卤莲藕后，她都很想吃。
她想，可能这是小孩子对长大特有的执念吧。
当大人告诉她一些代表着长大的标准时，就会这样心心念念。
而爷爷在店里做到这个牛肉，对她同样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爷爷。”岁岁抬头看向顾爷爷，指了指装牛肉的餐盘，“我、还想、吃！”
顾爷爷看着岁岁。
自从有了岁岁，他才终于理解为什么跟他那些朋友们聚会时，他们的话题总会转到家里的小孩身上。哪怕只是一件很小、很普通的事，他们提起时都会笑容满面。
现在岁岁只是记得自己吃过他做的这个牛肉，就让他觉得又新奇又可爱。
“那等我先把外卖装好，好不好？”
顾岁岁点头。
赠送的小菜其实并不需要称重，顾爷爷很快把五香盐水牛肉装进三个小餐盒里，然后把剩下的那些牛肉放在小盘子里，递给岁岁。
“谢谢、爷爷。”岁岁端着她的小盘子回到柜台，爬上太师椅。她伸手把那台没电的小黄鸭移到旁边，然后把小盘子放在空出来的桌子上。
刚坐好的岁岁发现自己没拿筷子。
顾岁岁：“……”小孩子做一件事是不是都要分成好几个步骤？
岁岁滑下椅子，在前面的餐桌上拿起她的小筷子才又回到太师椅上，低头拿筷子夹起牛肉。
五香盐水牛肉没有用太复杂的调料，也没有添加任何上色的调料，牛肉呈现很自然的本色，突出了牛肉本身的肉香。
切开后的牛肉纹路清晰，薄薄的一片，吃起来酥烂不发柴。
小孩子口味会淡一些，所以顾爷爷没有另外再给岁岁放蘸汁。
淡淡的咸味，再加上一点点五香味，岁岁吃了十分钟，才舍得把牛肉吃完。
她用纸巾把桌子擦干净，然后把小盘子和筷子拿去外卖台那里的小水槽。
每一份赠品小菜，顾重山都会在餐盒上贴上自己手写的纸条。在他刚要把最后一份赠品的纸条贴上时，因为看到岁岁跑来水槽洗碗时而分了一下心，手上的纸条就被风扇的风吹跑了，落在岁岁正在清洗的小盘子里。
纸条一下子就被小盘子里的水浸湿了。
岁岁：加餐？
岁岁抓起纸条。
顾爷爷赶紧伸手制止：“岁岁，这个不能吃！”
岁岁：？
爷爷为什么觉得她会吃？
岁岁指指一旁的垃圾桶，“扔。”
“对，岁岁真聪明！”
岁岁：……有时候，也不是那么想被夸。
有了岁岁打岔，再加上贴不贴纸条其实都没关系，顾爷爷一下就忘了要重新写纸条的事。
他把打包好的几份外卖，都拿去放在给骑手取单的台面上。
————————————————————
肃簌市第一医院。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把餐盒一个个从外卖包装袋里拿出来，然后揭开其中一个餐盒。
盒子里装着切成块的卤猪蹄，看起来品质不错，没有用那些肥猪肉来滥竽充数。
虽然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但男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他第一次点外卖，但却是他第一次给他爸点外卖，还是在他爸转院后的这片完全不熟悉的区域点外卖！
能不能选到一家靠谱的店完全就是靠运气。
幸好，这次运气不错。
男人还想再看看其他的菜时，他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下来电人的名字，匆匆把餐盒的盖子都打开，“爸，外卖到了，你快来吃饭。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不用等我。如果外卖不好吃，阿姨煮的饭菜就放在桌上，你不要勉强自己吃外卖，更不要因此生气啊！”
男人见他爸对他点了点头，才拿着手机往外走。
来到楼下，他接通电话，“哥。”
电话那边的人：“你刚发信息过来说爸有些不对劲，是发生什么事了？”
“哥，我跟你说……”男人担心地把他爸的反常告诉他哥。
他爸因为长时间生病，脾气越来越不好。
每天下午，他都会带着他爸在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里透透气。
而今天，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坐在长椅上的他爸，已经有半个小时没开口了。
他爸安静地看着那些路过的人，在看到一个个来来往往的外卖员之后，突然开口说不想吃自家阿姨做的菜了，想点外卖。
在他家，虽然不禁止吃外卖，但被他爸看到的话，总要被他说几句的。
“哥，我害怕。”男人的声音颤抖着。
他爸那短暂的安静，以及突如其来的反常，都让他感到害怕。
电话那边的人压下有些慌乱的心跳，“别怕，我晚上就过去。”
“哥，明明不是绝症，为什么就是治不好呢？！”
电话那边的人听到这话后，眼睛有些酸涩，是啊，为什么就是治不好呢？
病房里的老人坐在餐桌前，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外卖好一会儿，才拿起筷子尝了几口。
这些卤菜虽然味道不错，但已经吃惯美味食物的他，觉得也就那样。
老人叹气。
病久了，这个世界就变得越来越无聊了。永远缠在他身上的疼痛，让他觉得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渐渐地连气都懒得生了。
他在楼下看到那些来去匆匆、拼命生活的外卖员，想着他或许也可以尝试一些改变。但现在看来，大概没有什么事能给他这个眼睁睁看着自己腐烂的世界，带来任何转变。
老人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不然等他那个本来就话多的小儿子回来了，看到他没吃几口，会更烦人。
老人夹起小餐盒里的牛肉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之后愣住。
味道好诡异。
过了好一会儿，他伸出筷子，又夹了一片牛肉放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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