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颜难言

　　国外，教室里的江南言，突然摊开了手心，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那里有个颜字……
　　微微一笑，忽而又觉得心开始疼痛了，想把注意力集中到黑板上。却还是忍不住闭着眼睛回忆那个笑容灿烂的丫头……

　　她生日那天，两个人坐在地板上相互地靠着，喝酒庆祝。
　　最后她突然拉过江南言的手，在上边写了一个字，微醉地对她说：“好了，哥，以后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想我了，就可以看看手心。”
　　他还没醉，眼眸里全是她的影子，“恩？”
　　她突然笑嘻嘻地说：“喏，我在这里，写了一个‘颜’。”

　　也是江南言在国外回忆的那一天，陈悸的第四次求婚。
　　河边，夜晚，放了一卡车的烟花，她终于微微笑了出来，却还是不言不语，安静地站着。

　　他左手插在兜里，右手轻轻揽着她，“颜颜，我……”
　　他还没说完，她突然开口说话了，“悸哥，你知道么，我的手心有一个字，现在我想也写给你看。”
　　陈悸闻言也是微微地笑，把右手伸了出来。

　　随着她一笔一划地写，陈悸的笑容慢慢凝固住了。
　　他比江南言在这方面聪明，所以他不用她解释就知道，那是一个‘言’字。他左手还在兜里，戒指已经随着他的紧握陷入了他的手心，血在手心蔓延，有些疼。
　　她在陈悸看来还是在没心没肺地轻微地笑，“悸哥。我的手心就是这个字。那个人的手心，有另外一个字。”
　　然后她静悄悄地离开。

　　用一个字可以拒绝一个人的求婚，并且打消了那个人以后的求婚。
　　那时候的江南言和江南颜啊……呵。
　　吹着冷风的陈悸不禁冷笑。

　　第二天早早地江南颜就醒了，想想昨晚的那场宴会，心还是在隐隐抽痛。
　　下了床，走路都是轻飘飘的感觉，扶住了水池站稳，看了看镜子里的人，没有一丝血色，白得把她自己也吓着了。
　　怎么就可以这么忍心呢？看来这五年真的变了很多。江南颜，你真是好样的。

　　她把自己裹得厚厚的，往窗外看，看到了楼下的一辆车。
　　不是陈悸的车，她松了口气。
　　而她看见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时，心又提了上来，那个人的眼眸还是那样的深邃，一抬头，也同样把她尽收眼底。
　　“颜颜。”
　　声音不大，但是她就是听见了，还是没忍住下了楼请他上来。

　　“喝茶。”放下茶杯，她淡淡地笑。
　　江南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得她再也伪装不了，卸下了礼仪的微笑，轻声询问他：“怎么了？”
　　江南言却笑了出来。
　　他环视了一下，大概五十平米的屋子里装满了东西，乱乱的，没有什么太过鲜艳的色彩，从被子到笔记本电脑，都是淡淡的灰色。
　　“怎么了？笑什么。”她开口的语气不善，把他刚有了一点点头绪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说：“不像你的房间，像我的。”
　　她倒吸了口凉气。

　　的确，江南言走了以后，她发觉自己越来越像江南言了……
　　从喜爱的颜色，到品牌，到说话的语气……都那么那么地像，也是有一天她才明白，这是她想念一个人到极致的特殊方法。

　　她咬咬唇，强压下一切的感觉，“那又关你何事？”
　　他又是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才微微一笑，“颜颜，你大概误会了。我没有什么妻儿，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说的看见的，我，可以解释。”
　　可以解释？
　　如何解释你亲昵地搂着一个女人，说着以前只会对我一个人说的关怀的话？那种态度……不用解释我也懂！
　　“不必了，我想我们，向来没有什么误会。”她垂下眼眸，只是盯着自己家的地板，一字一句的回答。

　　“你在吃醋。”
　　这是江南言笑着说的一句话。
　　“你真任性。”
　　这是江南言再也笑不出来，临走之前说的一句话。

　　她全记住了，而且在心里反复地咀嚼。
　　以前她就是这样的，那个男人无论说了什么话，她都要细细地品尝，然后一个人又想起来的时候傻傻地笑。
　　现在她却再也笑不出来。
　　抬起头，看见茶几上他刚刚用过的杯子，她拿了起来，对着他刚刚喝过的位置也喝了一口。
　　熟悉的气温，一尝便可知道。

　　他们是接过吻的。
　　“哥，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不对！我想我爱上你了。嗯……我爱上你了……”
　　江南言听完她告白，冰冷的唇覆上了她温热而柔软的唇，她的脑袋一下乱掉了。
　　脑袋里只好一直重复着刚刚自己告白的话。
　　他的眼睛看似是笑着的，耳畔却是他依旧平淡的语调，“怎么办颜颜，我大概也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不对，我大概是真的爱上你了。”
　　他们是都对彼此付出过那个叫爱情的东西的，而不是她一个人单恋，所以这么些年了，她才放不开……

　　泪“啪嗒”掉进了还在冒着热气的茶里。
　　回忆一旦被打开，就关不上了，最近它们越来越猖獗，占领着她的大脑占据着江南颜的心。
　　她差点掉在里边就出不来了。
　　哦对，他刚刚说自己吃醋了，他刚刚说自己真任性。
　　那是不是该给他一个机会……解释一下呢。解释的清楚么？

　　逃吧！
　　她的脑海里顿时浮现了这两个字。
　　惊慌失措的她，只有服从这个唯一的念想。
　　逃吧，逃到他暂时找不到的地方……起码，等自己想清楚了，再回来听他的解释……

　　匆匆一个下午，订了火车票，收拾好行李坐在火车上，透过窗户往外看。
　　五年了，没有了那个男人的细心呵护，就没有离开这座城市了，仿佛自己一旦离开了，就会错过他的归来……
　　只是如今怎么了呢，他回来了，她明明知道他回来了，她却跑掉了。
　　事情的发展一直不是她能控制的。
　　从五年前，爸妈出车祸了，他选择分手这件事情上开始就一直是……

　　她在玻璃上哈了口气，写了分手两个字。
　　“分手”，原来当初他们是谈了恋爱，然后像大多数情侣一样，走到了分手这条悲哀的路上啊。
　　可是如同之前一样，还是不知道怎么了，她心情又稍稍好了起来。

　　她靠着窗户，喃喃自语：“等我去一个人想明白，总会全部想明白的，总会回来的。”
　　总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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