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不熟

　　乖孩子是会得到奖励的。

　　沉舟感觉自己要死了。
　　到最后，他哭着求江骁野不要再弄了，他真的不行了。

　　江骁野遗憾地眯眯眼，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打开台灯，在灯光下展示他的“罪证”。
　　“太多了，怎么办？”他低声问，将手伸到沉舟面前，“舔干净。”

　　沉舟咽咽口水，在江骁野鼓励的目光下伸出舌头。
　　他不爱喝纯牛奶，怪味道的更不爱喝，但这次他喝得很干净。

　　江骁野觉得这一幕实在赏心悦目，小羊羔顶着一张红透的脸认真做这件事，丝毫不知道在食肉动物眼中，单纯无知的小羊羔有多么强的吸引力。
　　食肉动物很想现在就把小羊羔吃干抹净，但为了享受真正的美食，食肉动物有耐心等一等，等烹饪手法变得熟练，等小羊羔的肉质更加鲜美。

　　沉舟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他的睡姿不太好，醒来时四仰八叉地横在大床中央。
　　几秒之后，他弹射般坐起来，顶着鸡窝头发懵。

　　他昨晚答应跟着江骁野，对方还帮他那个了……

　　沉舟捂住发红的脸，栽回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起来。
　　下床时看到台灯上贴了一张长长的便利贴，上面依次写了书房电脑密码、门锁密码、厨房用具使用方法、附近车站和地铁站的位置、到S大的路线，最后告诉他门禁卡在便利贴正下方。
　　【上课去了，六点回来，带你去吃饭。江】

　　大学时，沉舟见过江骁野的字迹，还偷偷拍了照存在手机里。
　　他揭下便利贴，指尖轻触因笔画而微微下陷的纸张，说不出有多开心。
　　这是江骁野为他写的。

　　“沉舟你清醒一点！从现在开始，你要摆正自己的身份！说得好听一点，学长资助你留学，说得难听一点，你就是学长的那啥工具！他不是你心里那个完美的学长！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你暗恋的那个江骁野！”
　　他自言自语地骂出声来。
　　但他还是留下了这张便利贴。

　　洗漱完毕，沉舟在冰箱里找到几片吐司，搭配白开水，垫垫肚子。

　　距离六点还有三个小时，他打算先去酒吧拿东西。

　　白天酒吧客人很少，他一进去就看到经理坐在吧台和调酒师聊天。

　　“经理。”沉舟走过去，满脸愧疚，“对不起，昨天因为我，你被老板和李奇联为难……”
　　经理笑容满面地打断他，拍拍他的肩：“多大点儿事！姓李那小子已经给老板打电话了，说都是误会。老板决定不开除你了，你要是想在这儿干就留下，不过我还是劝你别干了，那个江什么有的是钱……”

　　沉舟脸色微变，经理立刻住嘴。

　　“哎呀，瞧我不会说话！”经理拉沉舟去更衣室，趁着没人说几句心里话，“沉舟，我当你是弟弟，才跟你多说几句。”
　　“咱们这么拼死拼活是为了什么啊？不就是为了挣钱吗？活下去要钱，你留学要钱，姓江的这棵大树你靠上了，往后什么没有？为了钱不丢人，再说你也不亏啊，我昨天看清楚了，那模样、那身材，万里挑一。”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像个老鸨。

　　经理的话很刺耳，但沉舟知道他说得对。

　　经理眼眶发酸：“沉舟，好好念书，回国找个好工作，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沉舟无言以对，沉默良久才艰难开口：“经理，我想继续干，我不想辞职。”

　　经理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你是不是傻？”

　　“我很快就要上学了，白天要上课，只能晚上打工。那家餐厅的领班看我不顺眼，我也不想去了。经理，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沉舟不希望彻底成为江骁野豢养的玩物，他想保留一点在别人看来很可笑的尊严。

　　“行，”经理点头答应，他担心惹到姓江的，于是提出条件，“这样吧，你调到吧台帮迈克的忙，明晚过来，一会儿我发排班表给你。”
　　迈克是酒吧的调酒师之一。

　　“谢谢经理。”沉舟连忙点头。

　　“吧台稍微安全一点，隔着大台子，又是全监控区域，人来人往的，顾忌脸面的都不会随便惹事。”经理想出这个安排费了不少脑细胞。

　　“谢谢哥！改天请你吃饭！”

　　工作的事告一段落，沉舟立刻回到江骁野的公寓，借用他的书房填写报名表。
　　专注时间过得飞快，等他把材料准备得七七八八，已经五点五十了。

　　望着墙上的钟，沉舟想起经理的话，也是藏在他内心深处不愿提起的真相。

　　学业结束，一切清零。

　　从书房出来，他把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收回来，拎着行李箱回了卧室，把衣服挂进衣柜。
　　两人的衣服挂在一起，质地的差异十分明显。
　　就像他们两个人。

　　密码锁开启的声音响起，沉舟拎着行李箱从卧室出来。

　　江骁野把电脑包放到鞋柜上，他戴了眼镜，像电视剧里的斯文败类。

　　沉舟第一次见戴眼镜的他，不由得看呆了。

　　“怎么了？”江骁野走到他面前，用食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所有的小羊羔都这么萌吗？

　　“我不知道学长近视。”沉舟诚实回答，脸被他盯得红红的。

　　下一秒，他被江骁野抱到鞋柜上，他一下子高了半个头，所有小表情都无法藏匿。

　　“看着我。”男人刻意压低的嗓音有致命的蛊惑性，沉舟抬起头，看着他摘下眼镜，微微仰着头，吻他的唇。
　　腰间的大手将他牢牢禁锢，男人吻得很凶，他的后背被墙壁硌得生疼。

　　他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柠檬洗手液的清香，格外好闻。

　　“今天出门了？”江骁野暂时放过他的唇，轻轻咬他的下巴。

　　“嗯……去酒吧……”沉舟没纠结他是怎么知道的，难耐地仰头，他顺势亲他的喉结。

　　“去酒吧干嘛？”江骁野及时“刹车”，埋头在他颈侧，重重喘息。

　　沉舟小声回答：“老、老板不开除我了，我想继续在那里打工。”

　　江骁野抬起头，脸色冷了几分，重新戴上眼镜，带着几分审视看他：“为什么要继续打工？”

　　“我、我想打工。”我想自欺欺人。
　　沉舟苍白的解释毫无说服力，他的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每天都要做到很晚？你马上就要入学了，别因小失大。”江骁野回想那间酒吧的环境，乌烟瘴气，出入的人七成以上都是李奇联之流，也就是有点钱的草包。
　　小羊羔继续留在那里无异于待在狼窝，不过他似乎很想有一份工作。

　　江骁野盯着他发红的耳垂，伸手捏住：“我重新帮你找个工作。”

　　“会不会太麻烦？”沉舟潜意识里不想过多麻烦他，他的承诺正在兑现，其他都是额外的。
　　免费的东西最贵，沉舟害怕自己给不出对应价值的东西。

　　“举手之劳，这也是帮我，省得白天黑夜都见不着你人，那我亏大了。”江骁野托起他的腿，把他抱到沙发上，“换身衣服，我带你去吃饭。”

　　“我马上！”沉舟飞快地跑回卧室，换好衣服跟江骁野出门。

　　餐厅就在公寓对面，江骁野显然是常客，服务生直接带他进包厢。
　　“想吃什么？”江骁野把菜单递给沉舟。

　　菜品的价格高得离谱，沉舟不好意思点菜，把菜单递回去，“我不挑食。”

　　江骁野没多问，直接点菜。

　　服务生走后，包厢内只剩他们两个，江骁野起身坐到他身边，似笑非笑地问：“离我这么远？”
　　沉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不、不太习惯。”他尴尬地笑笑。

　　江骁野的语气冷了几分：“往后在学校呢？你也要装不认识我？”

　　“可以吗？”沉舟忐忑地问，江骁野无论在哪里都是中心人物，他要怎么介绍自己？被资助的留学生？被包的留学生？

　　“随你。”江骁野阴沉着脸，摸出烟点上，吸了几口又问：“材料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沉舟点头，拿出手机把材料发给他，“学长帮我看看。”
　　菜上齐之前，江骁野冷着脸看完了所有材料，有些小错误他顺手帮忙改了。
　　“明天我带你去学校提交入学申请。”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食欲没了大半，“吃吧。”
　　“谢谢学长。”沉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腿到他碗里。

　　这顿饭吃完，鸡腿还孤零零地躺在碗里。

　　回去路上，江骁野没再说话，他一回去就进了书房，留不知所措的沉舟在客厅。

　　沉舟懊恼地坐到沙发上，后悔不该给江骁野夹鸡腿。
　　不喜欢吃鸡腿还点鸡腿干嘛？难道是给他点的？
　　这样一想，他更内疚了。

　　“沉舟。”

　　沉舟转身看向书房，江骁野慵懒地倚在门框上，朝他勾勾食指。

　　他赶紧跑过去。

　　“吃饭的时候，你说谢谢我，只有口头谢谢吗？”江骁野看他因跑动明显起伏的胸脯，眸色暗了暗。

　　“那、那要怎么谢？”沉舟没钱，不能给他谢礼；请他吃饭又担心吃到他不喜欢的食物。

　　江骁野勾唇，拉他进书房，朝书桌走去：“口头也可以，但不能光说不做。”

　　沉舟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茫然地被按到椅子上；他点了几下鼠标，一段十分钟的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冲击力太强，配合着立体音响，整间书房都变得不正经了。

　　“认真学。”江骁野倚到桌上，仿佛对奇怪的声响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摆弄手机。

　　沉舟心不在焉地看视频，时不时偷偷看江骁野一眼，他本来羡慕对方的平静，直到视线不小心触及……
　　他默默摸了一下自己的嘴，有点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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