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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开始我不是没有家人的野人了
“早上好。”
伊达航抬起手下意识回应这声早安,但是在大脑分辨出这个声音的所属的时候他的脑子空白了一下。
那张过去一个多月都不怎么会抬起来看别人的脸正对着他,虽然青年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笑意,但是对于那曾经瑟缩的态度算得上宇宙大爆炸级别的转变。
“啊,嗯,早上好...”
青年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似乎他也不怎么习惯问候,立刻就缩回了他固有的那层瑟缩的壳里。
在伊达航开口说更多话之前,他就这样快步转身走向食堂的角落——他的手上没有托盘,提着的塑料袋里挤着几个半大不小的面包和一瓶牛奶。
那个分量对于伊达航而言算得上饭后零食,好像就哪怕是这点东西对于他而言都算得上难以吞咽。
“就这个食量而言,那个金毛居然能输给他,啧啧。”
松田阵平的声音把伊达航拉回现实,警校生的运动量可不轻松,更别提一群年轻的半大小伙完全是吃穷老子的状态。
现在他正生动形象地演绎储脂细胞增长术。跟在后面几乎和背后灵一样的萩原研二不遑多让,只是吃相上文雅了些。
“班长很关注垅酱呢...”研二不用一秒就取好了昵称,让松田阵平做出了一个恶心到了的表情。
伊达航三两口把一个三明治塞进嘴巴,哪怕如此也口齿清晰地回应。
“嗯,我总觉得他的脸很熟悉...”
“诶?”
松田和研二的目光交汇了一瞬,随后齐齐转向伊达航。伊达航的目光游移了一下,还是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对于打败了降谷的同学很好奇...但是这种在背后八卦别人的事至少不要在离得这么近的地方说吧。而且...要是这件事是真的,我觉得樱间同学会更开朗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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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叫我们来只是为了八卦别人的?卷毛混蛋,要浪费时间不要拉上我!”
松田阵平关上了手机,相当挑衅地向着萩原研二抬了抬下巴:“我说了,五分钟就能把他们叫来。你的机车模型归我咯hagi?”
研二发出一声哀嚎,两个好朋友就这样再一次拉扯起来。而伊达航耸了耸肩,将目光投向顺着天台楼梯走上来的、气喘吁吁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笑着招了招手。
“正好,有事情要找你们帮忙呢。”
五个人围成一圈,伊达航从手机里翻找出一份报道。他明显经常阅读这一篇,在相册里有一个专门的收藏夹,上面写着【优秀】。
他双指放大了照片上的年轻警察,让那张头像占据手机屏幕的全部。
“啊...和樱间真的很像啊。不过这是个女生呢...而且年龄上,感觉也比樱间大了很多呢?”
研二不知何时已挤开松田的脸,他翻了翻眼皮,将脑内那个有些阴郁瑟缩的青年和面前英气坚毅的女警官对照。
两人的眉眼是非常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
“嗯,虽然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长得很像的人,但是如果连姓氏都是类似的,两个人却没有任何关系,这就很奇怪了。”
伊达航将屏幕退回报道的文字页面。这篇文字报道并不长,内容大致是缅怀牺牲了的几位缉毒警察,而唯一出现了正脸的就是这个名为樱间彻的女性警察。
几个人沉默下来。毕竟对于一个应当隐姓埋名的缉毒警而言,能够将真正的面容公之于众,也某种意义上代表了她已经没有任何在世的亲人了。
“不对...她没有其他家人?”降谷零的眼睛眯了眯,“奇怪...樱间并不是什么大众的姓氏,如果是为了保护,也不应该是让弟弟隐姓埋名,而是该让报纸不要报道出她的长相和名字吧。而且还长得这么像...远方亲戚吗?”
伊达航耸了耸肩:“这就是我想找你们帮忙的事情了。樱间同学虽然亲近我一些,但是也只是一点点而已...我总感觉他有些太小心翼翼了,心里藏着很多事。在交朋友这方面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好做法,所以在这方面还是想让研二和景光帮我这个忙。”
研二的眉头挑了挑。他把下巴撑在松田的肩膀上,笑着摆了摆手:“交朋友怎么能叫帮忙呢?
我当然会全力以赴地让垅酱感受到我的热情啦...不过他也某种意义上真的很棘手哦,我也不能打包票。”
“嗯...总感觉他尤其绕着我走。抱歉班长,虽然我也很想帮忙...但是如果垅同学抗拒的话,我也无能为力啊。”诸伏景光笑的有些尴尬。
他知道自己又不是钞票,当然不会人见人爱,但是一般来说他也很少在长大之后遇到如此难搞的人。
“不过你对他好上心啊班长,就像老爹一样——”松田阵平笑起来,调侃地晃了晃手指,“难道是因为这位女警官是你的初恋,触景生情了吗?”
“当然不是!我都是有娜塔莉的人了!”伊达航大声反驳了一句,将手机屏幕熄灭。
他的手指似乎有些无措地在屏幕上画了画,再次开口:“我只是...有时候觉得,垅如果真的和这位彻警官有关系的话,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五个青年突然失去了言语沉默下来,尤其是降谷零,他的眉头深深皱起。和樱间垅的接触并不多,唯一一次正面对上还是在那次击败了自己的训练课。
那个人眼中的恐惧和缩手缩脚的动作和他那过于熟练的战斗动作割裂的厉害。而且,他总是不自觉地向着空荡的别处看...就好像那里有着什么更重要,更吸引他目光的东西。
“好了,好了...总之,大家不要说漏嘴了啊。”伊达航拍了拍手心。他笑着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面包渣。“该下楼啦,大家要记得我说的,不要露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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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间垅的肩膀上传来一个轻轻的拍打。他转过头,班级有名的交际达人,属于萩原研二的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随后晃动了一下他手上的手机。
“垅好像从来没有和别人加过line呢,我有这个荣幸吗?”
樱间的手机好像烫手的烙铁,似乎只是打开手机聊天软件的动作都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的手指点击着按钮,有些迟疑又僵硬地报出自己的聊天软件账号。
研二似乎就这样满足了,他笑着招呼了一声,就这样翩然离开了垅的座位,跟上了一直在班级门口等待着的,那个叫做松田阵平的青年。
卷卷的头发和相当不好惹的臭脸,垅对他印象挺深刻的...尤其是在闹鬼冢教官不高兴这方面。
“我和垅也曾经是这样的好朋友啊。”
月见的声音让樱间垅的拳头一瞬间攥紧又松开,今天的后半天没有课程时间宽裕,现在还呆在教室的只有垅一个。
“...并不是。”
他干涩地开口,第一次回答了月见的话。月见笑的眉眼弯弯,那个温柔的如同月光一样的青年点了点头,又歪着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那么垅将我们的关系称作什么呢?我知道垅的痛苦,垅也知道我的痛苦。我们互相安慰,答应要成为彼此的支柱——这不是朋友吗?”
“我希望我们没有关系。”
樱间垅捂住了自己的右眼,那幻痛让他的额头冒着虚汗,嘴唇慢慢地咬紧。而月见并没有放弃追问,只是更凑近了他,遮挡住了他面前的视线。
恐慌感、不安感,还有胃部的绞痛,一阵一阵的疼痛,精神的压力居然有朝一日比身体的痛苦更让樱间垅感到折磨。
“那么你是恨我吗,垅?怨恨我在哪怕知道你没有任何过错后依旧想要报复你,怨恨我背弃了我们成为警校学生的誓言伤害了无辜的人,还是怨恨我是个坏人呢?”
垅将头埋进臂弯之中,他不再回答月见的声音。棕黑色短发的青年打开了属于“自己”的手机,想要从手机上的内容里分散开注意力。
他打开了“自己”的line,更新的很少,几乎没有人的影像,只有一些花朵,一些云彩,或者随处可见没有辨识度的鸽子的照片。
“...垅总是这样,只是垅本身呢。”
月见终于偃旗息鼓。樱间垅没有抬起头去看他,他慢慢地向下滑动,时间停顿在十年前的六月,这是这个账号的“自己”第一次发出的信息,也是唯一一条文字消息。
“露珠的世界是露珠的世界。然而,然而...”
他的手指在文字上悬停了一会儿,随后将屏幕熄灭,完全不再去在乎月见的呼唤。他的呼吸急促起来,那串文字他记得很清楚。
姐姐很喜欢很喜欢的那首属于小林一茶的俳句。在他们的母亲也终于撒手人寰的时候,姐姐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在他面前掉了眼泪。
那个尚且也不年长的女孩儿唯一一次那样失态地打了他哭泣的脸,又抱着年幼的他呜咽着、抚摸着,如同逝去的母亲一样。
姐姐将这首俳句放在钱包里,直到死后也未曾再回头看向他一眼。
而这里的“自己”也写了这句话…这是不是说明,这里的自己并不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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