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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看着女儿娇媚如花的模样,庄夫人笑道:“好孩子,这两年家里头守孝,可把你憋坏了罢。这回秋宴,你好好给自己选几身好料子,做几身新衣服。”
她看着女儿,难掩骄傲:“我女儿的容貌,在这京中贵女里头,也是数一数二的,没几个能及得上。”
顾嫤先是高兴,随即又撅嘴道:“什么衣料首饰,都得先给顾姝挑。我都用她挑剩的,有什么意思!”
庄夫人嗔她:“什么叫她挑剩的,哪回我不是给你留了好的?你是我亲闺女,我还能委屈你了不成!”
顾嫤闷闷道:“这能一样么。明面上不还是得先叫她挑。”
庄夫人一噎,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生性要强,事事都爱争先。
奈何自己是个继室,偏又出身不显,娘家不过是个五品官,而这个继女的母家却是煊赫一时的国公府,便是如今败落了,可盛名犹在。自己这个继室在这个元配嫡女跟前,哪里摆得起威风?更别提,从前老太太在的时候,也颇为护着这个嫡长孙女,继女便更加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便是如今老夫人不在了,可是强弱之势早成,自己在继女跟前,依旧硬气不起来。
她也只能安慰女儿:“罢了,你莫要与她计较。她就是个没甚前程的破落户,你将来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庄氏母女亲亲热热说话,志得意满。
兰葶院西厢房里的白姨娘母女,却又是另外一副情状。
顾婵先前被顾修荣撞到的脸颊,如今已是肿起好大一块儿。
白姨娘看得心疼,伸手便轻轻碰那肿块。
顾婵疼得一抽抽:“疼,姨娘别碰,疼呢!”
白姨娘的小丫头柳芽出主意:“不若贴个膏药?一两天就消肿了。”
白姨娘有些意动,想了想,还是道:“算了。今晚上些药,明儿个许就下去了。若贴个膏药上去,免不得叫夫人看了不高兴。”
庄夫人瞧着和善,人实在不是好相与的。白姨娘这些年,没少在她手底下吃亏。
说话间,外头传来敲门声:“白姨娘,可歇下了?”
是顾婕身边的丫头绿萼的声音。
柳芽过去开门。绿萼笑着进来,行了礼,将一瓶药膏放在桌子上:“我们姑娘自已做的薄荷猪油膏。平时有个烫伤、肿痛,涂上一点,消肿止痛都好用。姨娘可以试着给四姑娘抹一抹。”
白姨娘忙谢过她,绿萼也不多留,便就告辞。
送走绿萼,柳芽看着药膏,迟疑着问白姨娘:“姨娘,这药,用还是不用?”
白姨娘沉默片刻,终于道:“用罢。陈锦罗虽说粗鄙不着调,她那女儿倒是个稳重细致的。”
绿萼送完药膏,回到东厢房,见到白蕊,不由便嗔她:“你方才做什么去了?姑娘要给四姑娘送药膏,寻你都寻不到!”
白蕊忙举着手里的荷包道:“我方才绣荷包,少了一色线,去我屋里拿呢!”
绿萼冷笑:“回回有事寻你,都道是要做荷包。我瞧你这荷包,还能做一辈子不成!”
白蕊聪明手巧,一手绣工很是了得。二姑娘有些新想头,便爱叫白蕊去做。只二姑娘素来少言寡语,便是白蕊活计做得慢些,也从无二话。是以白蕊渐渐地放纵了起来,对二姑娘安排的活计偷懒拖延不说,竟还拿着这借口躲旁的差使。
这回二姑娘叫她做了几个荷包,白蕊便更有了理由,天天说自已要做荷包,别的活计一概不理。可几个荷包,做了一个月了,还没做完。
也就二姑娘性子敦厚,竟也没说什么。
白蕊讪讪道:“都做好了,我收个针就得,等下就给姑娘拿去。”
顾婕素来性子好,平日里并不与小丫头们计较,接过白蕊做的三个荷包,赞道:“不错,正是我要的样子。”
三个荷包,一个绿蚱蜢,灵动如生;一个胖蜜蜂,憨态可掬,一个粉蝴蝶,华美精致;各有意趣。
白蕊笑着对顾婕道:“也是姑娘想的点子好。您看这个蚱蜢,单是绿色的丝线,就用了七八种,绣出来多好看!”
顾婕笑道:“这个蚱蜢荷包,就给大姐姐罢。”
三个荷包虽然各有特色,可她最中意的还是这个蚱蜢荷包。故而便把它留给顾姝。
顾姝这丫头,性子明明活泼灵动,偏因着长女的身份,平日里总做出副端庄稳重的模样出来,很是有趣。
虽然顾姝明面上还比她大着两岁,顾婕实则是把她妹妹看的。因着陈姨娘的关系,两人本也亲厚,是以有好东西,顾婕定是先给顾姝留着。
白蕊忙奉承:“姑娘想得周到。这绿色鲜亮青翠,正适合大姑娘!过几日府里裁新衣,正好配这新荷包。”
说罢得意地瞟了绿萼一眼。绿萼眼风都没回她一个。
* * *
前两年,因着顾侯守孝丁忧,便有空管起了家中几个儿女的课业。在他看来,几个女儿都大了,连顾婵都开了蒙,倒不需读那许多书,学些针线活便是。于是便将府中姑娘们的功课都撤了,只是在上午,由府中的绣娘指点着学些女红针黹便是。如今府中读书的,也只顾修荣一人了。
原说瑞萱堂地方大,便将几个姑娘学针织的所在安排在瑞萱堂的西厢房,只是顾嫤私下里跟母亲抱怨过,不乐意往顾姝住的地方跑,庄夫人便发了话,改在了花园花厅的侧间里。
是以姑娘们每日上午,便都在园子里的花厅内,由着府里的绣娘指点做针线。
今日却是没有活计要做。因着定远侯府要举办秋宴,府里大小主子们都要裁制新衣。上午,针线房便往花厅里送来了衣料,又叫京中有名的首饰老店凤回首送来首饰图样子,供府里四位姑娘挑选。
说是姑娘们自已挑衣料,其实不过是挑个上衣颜色。至于裙子褙子,衣领袖边,禁步香包等配饰,自有针线房的绣娘们再去配色。是以所谓挑衣料,也不过是图一乐呵罢了。
四个姑娘挑完衣料首饰,本已无事。
只顾嫤看了眼顾姝选的那匹料子,眼睛转了转,笑吟吟对顾姝道:“姐姐今日选的那藕荷色的料子,妹妹我也着实喜欢。不知道姐姐可肯割爱?”
顾姝不禁无语。顾嫤这丫头,又来生事了。
府里的规矩,四位姑娘,份例都是一样的。几个姐妹选的料子都是今年京中时兴的浣花锦,只是颜色不同罢了。
顾姝是长女,长幼有序,自然是她先挑。因想着自己年岁最长,便选了藕荷色这个稳重的颜色,将鲜亮的颜色让给几个妹妹。
而顾嫤才如今十三岁,还没有长开,却实是不适合穿这样有些老气的颜色的。顾嫤不是喜欢这个颜色,而是喜欢找顾姝的麻烦。
而顾嫤爱寻顾姝的麻烦,也是有些缘故在。
四年前,定远侯做主,将顾姝与高家的婚事定下。之后,庄夫人对顾姝的态度便有了微妙的变化。
庄夫人出身寻常,家中不过是五品官的门第,是以嫁到侯府中,便有些底气不足。顾姝又是养在老太太跟前的嫡长女。故而先前,庄夫人待顾姝一直还算客气。
可如今顾姝的亲事定下,未来公公不过是贬斥地方的四品武将,与侯府门第简直是天壤之别。而顾姝嫁到这样的人家,怕也再难有什么前程可言。
许是有这样的考量,庄氏当即便对顾姝轻慢起来。晨省昏定时,想给顾姝立规矩不说,在做当季衣料时,竟将一匹染了污渍的衣料分给了顾姝。
顾姝又岂是那等会受这闲气的人,当下便找祖母告状。顾老夫人勃然大怒,当着下人的面便狠狠申斥了一番庄夫人。
这还没完。
当晚顾侯下值回来,知道此事,亦是将庄夫人一顿教训。后又赏了顾姝一堆衣料,以做抚慰。至此以后,阖府上下,再没有人敢再怠慢顾姝这个大姑娘。
庄夫人亦是再不敢招惹顾姝,两人这些年来也算相安无事。只那以后,顾姝也知道了这个继母心思颇多,对庄夫人也不似从前那般尊敬,多了几分警惕。
可也是那件事之后,顾嫤便对顾姝颇有意见。虽然终是忌惮她这个长姐身份,并不敢闹出太大的是非,小事上却是时有挑衅。
今天张口要顾姝的衣料,也不过是借机生事罢了。若是放在往常,顾姝也就一笑置之,由着她去。毕竟她是长姐,大着顾嫤三岁,自然要有长姐的气度,些许小事犯不着计较。
可是如今祖母不在了,庄夫人与顾嫤都不是懂得见好就收的人。她今日若是退让了,只怕有人便觉得她好欺负,只会愈发生事。
如今顾嫤也大了,顾姝不打算再惯她这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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