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遇

　　月华如水，倾泻在后山断崖。
　　"锵！"
　　金属交击声不绝于耳，两道身影在月光下交错闪转，剑光如练。乌黑的墨蛟剑与银白的月华剑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刺目火花。
　　萧尘额头沁出细密汗珠，手臂肌肉因长时间紧绷而微微颤抖。他已经与苏清玥对练了整整两个时辰，从最初的百招即溃，到现在能坚持近三百招，进步之快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分心了！"苏清玥冷喝一声，剑势突变，月华剑化作七道剑影，如天女散花般笼罩萧尘全身要害。
　　萧尘瞳孔骤缩，这一式"七星落月"是苏清玥的杀招之一，前几日他就在这招下吃了大亏。危急关头，他福至心灵，墨蛟剑划出一道诡异弧线，剑身震颤间竟发出低沉龙吟！
　　"吼——"
　　乌黑剑芒暴涨，如蛟龙出海，硬生生撕开七道剑影。萧尘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档，身形急退三丈，总算脱离了苏清玥的剑势笼罩。
　　"蛟龙剑意？"苏清玥收剑而立，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你竟已触摸到意境门槛？"
　　萧尘大口喘息，握剑的手微微发麻。刚才那一剑完全是本能反应，此刻回想起来，确实有种玄妙的感觉——仿佛墨蛟剑中的蛟魂与他心意相通，共同挥出了那一剑。
　　"侥幸而已。"萧尘平复呼吸，诚恳道，"若非师姐连日来的指点，我连剑势都分不清，更别说剑意了。"
　　这一个月来，每晚子时他都会准时来此与苏清玥对练。这位冰山美人教起剑来严苛至极，稍有差错就是一记狠辣的纠正，萧尘身上至今还留着十几道未愈的剑伤。但效果也是惊人的——他的剑术造诣突飞猛进，已能将《太虚衍天诀》中的剑技发挥出三成威力。
　　苏清玥轻哼一声，玉手一翻，一个小玉瓶抛向萧尘："今日到此为止。这是'玉髓丹'，对外伤有奇效。"
　　萧尘接过玉瓶，心中一暖。这位师姐表面冷若冰霜，实则心细如发。每次练剑后都会给他不同丹药，助他恢复。
　　"多谢师姐。"萧尘郑重道谢，随即想起什么，"对了，明日是内门小比，师姐会来观战吗？"
　　苏清玥已转身欲走，闻言脚步微顿："看心情。"说完，白衣飘飘，消失在月色中。
　　萧尘摇头轻笑，这位师姐的性子还真是别扭。他小心收好玉瓶，盘坐调息片刻后，开始复盘刚才的战斗。
　　月光下，墨蛟剑乌光流转，剑脊上的血色纹路越发清晰。萧尘轻抚剑身，能感受到其中沉睡的蛟魂正与自己的灵力产生微妙共鸣。
　　"蛟龙剑意..."他喃喃自语，尝试着再次激发那种玄妙状态。然而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重现刚才的灵光一现。
　　"看来还需要更多实战。"萧尘并不气馁，收剑归鞘，起身返回住处。
　　......
　　次日清晨，玄天宗内门广场人头攒动。每月一次的小比是内门盛事，不仅关乎资源分配，更是弟子们展示实力的舞台。
　　萧尘一袭蓝袍，墨蛟剑负于背后，在人群中格外醒目。这一个月来，他修为已稳固在炼气七层，加上剑术大进，在内门也算小有名气。
　　"萧师弟！"楚惊天洪亮的声音传来。这位魁梧青年大步走来，身旁跟着几个同样背负长剑的弟子，"准备得如何？今日可有把握进前五十？"
　　内门弟子三百余人，能进前五十至少需要炼气八层修为。萧尘微微一笑："尽力而为。"
　　"哈哈，好一个尽力而为！"楚惊天拍拍他肩膀，压低声音，"小心周子枫，他今日是裁判之一。"
　　萧尘目光一凝。周子枫，周子陵的兄长，炼气大圆满修为，据说半只脚已踏入筑基。自那日教训了周子陵后，这位周家天才就一直暗中盯着他。
　　"多谢师兄提醒。"萧尘点头致谢。
　　正说话间，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只见一队人浩浩荡荡走来，为首的正是周子枫。他约莫二十四五岁，面容冷峻，一袭紫袍彰显着内门精英弟子的身份，腰间悬着一柄通体赤红的长剑，剑鞘上镶嵌着七颗宝石，熠熠生辉。
　　"七宝赤霄剑！"有人惊呼，"周师兄竟得了这件灵器！"
　　萧尘眯起眼睛。灵器是比法器更高一级的宝物，整个玄天宗也没多少。这周子枫能得此剑，可见周家势力之大。
　　周子枫目光如电，在人群中扫视，最终锁定萧尘。两人视线在半空相撞，似有无形火花迸溅。
　　"萧尘是吧？"周子枫径直走来，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听说你剑术不错，今日我会特别'关照'你。"
　　赤裸裸的威胁。萧尘面不改色："周师兄身为裁判，理应公平公正。若真要'关照'，不如亲自下场指点？"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声。一个新晋内门弟子，竟敢挑衅炼气大圆满的周子枫？
　　周子枫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冷笑："好胆色。希望你的剑和你的嘴一样硬。"说完，拂袖而去。
　　楚惊天忧心忡忡："萧师弟，你太冲动了。周子枫虽不能亲自下场，但他那些跟班可不好对付。"
　　萧尘不置可否。他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外门废物，如今的他有底气面对任何挑战。
　　"小比开始！"随着长老一声令下，广场上十座擂台同时亮起阵法光芒。
　　萧尘被分到第三擂台，对手是个炼气七层的壮汉，手持一对铜锤，气势汹汹。
　　"小子，听说你得罪了周师兄？"壮汉狞笑，"识相的自己跳下去，免得受皮肉之苦！"
　　萧尘懒得废话，墨蛟剑出鞘，剑尖斜指地面："请。"
　　"找死！"壮汉暴喝一声，双锤挥舞如风，砸向萧尘头颅。
　　萧尘不闪不避，直到铜锤临头才突然出剑！乌光一闪，快若闪电。
　　"铛！"
　　一声脆响，壮汉僵在原地，双锤"咣当"落地——他的手腕各有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痕，不深不浅，刚好让他握不住兵器。
　　"承让。"萧尘收剑入鞘，转身下台。直到这时，壮汉才感到剧痛，惨叫出声。
　　台下观战弟子一片哗然。一招！仅仅一招就击败同阶对手，这是什么妖孽剑法？
　　接下来的几场比试，萧尘同样一剑败敌，很快引起全场关注。就连高台上观战的长老们都频频点头，议论纷纷。
　　"此子剑术不凡，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听说他入门才半年？从外门到内门，这速度堪称恐怖。"
　　"可惜得罪了周家..."
　　正午时分，萧尘已连胜五场，顺利进入前六十。按照规则，接下来将是排名战，由裁判指定对手。
　　"第三擂台，萧尘对阵赵无极！"裁判高声宣布。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赵无极，炼气九层，在内门排名前三十，是周子枫的得力干将。这抽签明显有猫腻！
　　一个瘦高青年跃上擂台，腰间别着九节钢鞭，眼神阴鸷如毒蛇："周师兄让我问候你，希望你喜欢这份'大礼'。"
　　萧尘面无表情，心中却已警惕起来。炼气九层，比他高出两个小境界，这将是一场硬仗。
　　"比试开始！"
　　赵无极先发制人，九节鞭如毒蛇出洞，带着刺耳破空声抽向萧尘面门。更阴毒的是，鞭梢竟暗藏细如牛毛的毒针！
　　萧尘不敢大意，墨蛟剑横挡，"铛"地格开钢鞭。不料鞭身突然软化，如活物般缠绕剑身，毒针直刺他手腕！
　　危急关头，萧尘松手弃剑，同时身形暴退。然而赵无极早有预谋，左手一扬，三枚透骨钉成品字形射来，封死所有退路。
　　"卑鄙！"台下楚惊天怒喝。这分明是要取人性命！
　　千钧一发之际，萧尘体内《太虚衍天诀》疯狂运转，灵力如潮水般涌向双脚。他身形诡异地扭曲，竟从不可能的角度闪过了两枚透骨钉，第三枚擦着肩膀而过，带起一蓬血花。
　　"咦？"赵无极显然没料到萧尘能躲过这必杀一击，正要再下杀手，却见萧尘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
　　"不好！"赵无极本能地感到危险，急忙回鞭防守。然而已经晚了——
　　本该落地的墨蛟剑不知何时已悬浮半空，剑身乌光大盛！萧尘隔空一抓，长剑如臂使指，化作一道乌虹直取赵无极咽喉！
　　"御剑术？！"台下惊呼一片。这可是筑基期才能掌握的技巧！
　　赵无极仓皇闪避，虽避过要害，却被一剑刺穿肩膀，鲜血狂喷。更可怕的是，剑上附着的阴寒之力瞬间冻结了他的半边身子，动弹不得。
　　萧尘没有追击，召回墨蛟剑，冷冷道："认输，或者死。"
　　赵无极面如土色，颤抖着举起手："我...我认输..."
　　全场寂静。炼气七层逆伐九层，还是如此干净利落！这个萧尘，到底是什么怪物？
　　高台上，周子枫脸色阴沉如水。他没想到自己派出的得力干将竟会败得如此难看。
　　"下一场，萧尘对阵..."裁判正要宣布，周子枫突然起身。
　　"且慢。"他声音冰冷，"此子所用剑法阴毒狠辣，疑似魔道手段。我提议暂停他的比试资格，待查明真相再定。"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谁都看得出这是赤裸裸的刁难，但周家势大，无人敢出声反驳。
　　萧尘握紧剑柄，眼中寒光闪烁。就在他准备据理力争时，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
　　"周师兄此言差矣。"
　　人群自动分开，一袭白衣的苏清玥缓步而来。她腰间玉佩叮咚，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心尖上，让人不敢直视。
　　"苏师妹..."周子枫脸色微变，"此事与你无关。"
　　苏清玥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高台前，向几位长老行礼："弟子可以作证，萧尘所用乃正统剑术，绝无魔道痕迹。若周师兄有异议，不妨亲自下场一试。"
　　全场死寂。苏清玥这是公开站队萧尘，与周家叫板！
　　周子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虽自负，却清楚自己不是苏清玥的对手——这位宗主亲传弟子早在半年前就已筑基成功，只是一直隐藏实力罢了。
　　"既然苏师妹作保，那便继续吧。"周子枫最终咬牙退让，但看向萧尘的眼神越发阴毒。
　　萧尘向苏清玥投去感激的一瞥，后者却已转身离去，只留下一缕淡淡莲香。
　　小比继续，但接下来的对手都不敢与萧尘死斗，纷纷主动认输。最终，萧尘以炼气七层修为，不可思议地杀入前三十，创造了玄天宗内门小比的新纪录。
　　......
　　夜幕降临，剑阁灯火通明。
　　这是位于主峰半山腰的一座古朴楼阁，平日里是剑修弟子交流之所。今日因萧尘的惊人表现，剑阁特意举办了一场小型庆贺会。
　　"萧师弟，今日可算扬眉吐气了！"楚惊天举着酒杯，满脸通红，"周子枫那厮的脸色，啧啧，跟吃了死老鼠似的！"
　　阁内十几名剑修弟子哄笑一片，纷纷向萧尘敬酒。这些剑修大多性格直爽，最敬佩实力强横之人。萧尘今日的表现，已赢得他们认可。
　　"侥幸而已。"萧尘谦虚道，浅尝辄止。他时刻记得苏清玥的警告——周家不会善罢甘休。
　　"萧师弟过谦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从阁外传来。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齐齐行礼："见过白师兄。"
　　来人一袭白衣，面容俊美如女子，腰间悬着一柄无鞘长剑，剑身透明如水晶。正是剑阁阁主，内门第一剑修白子羽！
　　萧尘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奇人物，不禁多看了两眼。白子羽看似温文尔雅，但那双眼睛...深邃如渊，仿佛能看透人心。
　　"萧师弟今日剑败赵无极，那一手御剑术颇有上古遗风。"白子羽走到萧尘面前，笑容和煦，"不知师承何处？"
　　萧尘心中一凛，表面不动声色："只是自己瞎琢磨的野路子，让师兄见笑了。"
　　"是吗？"白子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按向萧尘肩膀，"那让师兄看看你的剑骨如何？"
　　这一按看似随意，实则快如闪电。萧尘根本来不及闪避，只觉一股奇异力量涌入体内，直奔丹田而去！
　　就在这股力量即将触及古玉时，墨蛟剑突然自行出鞘半寸，发出一声震耳龙吟！白子羽如遭雷击，连退三步，脸上闪过一丝惊骇。
　　"好一把凶剑！"他很快恢复镇定，笑道，"萧师弟果然天赋异禀，竟能降服这等凶器。不如加入我'天剑盟'如何？"
　　天剑盟是剑阁核心圈子，只有最优秀的剑修才能加入。众人闻言，无不艳羡。
　　萧尘却感到一丝不安。白子羽刚才的试探绝非善意，此刻的邀请也必有深意。
　　"承蒙师兄厚爱，只是弟子修为尚浅，恐难胜任。"萧尘婉拒道。
　　白子羽笑容微冷："那真是可惜了。"说完，转身离去，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弟子。
　　楚惊天凑过来低声道："师弟，你得罪人了。白师兄向来心高气傲，从没人敢拒绝他的邀请。"
　　萧尘苦笑。他何尝不知？但直觉告诉他，加入天剑盟只会更危险。
　　聚会不欢而散。萧尘独自返回住处，刚推开院门，就感到一丝不对劲——院中石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锦盒。
　　警惕地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截血淋淋的手指！手指上套着一个熟悉的戒指——周子陵的！
　　盒底还有一张字条："明日午时，黑风谷了结恩怨。若不来，下次送上的就是你那楚师兄的头。——周子枫"
　　萧尘眼中寒光暴闪，墨蛟剑在鞘中嗡嗡震颤，似在回应主人的杀意。
　　"周子枫...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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