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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蛾燃星
吕不韦的指尖抚过青铜朱雀的羽翼,咸阳宫的晨钟撞碎了第七重雾霭。毒羽在琉璃盏中淬出孔雀蓝的幽光,映得他掌纹间"秦灭六国"的殄文如活物游走。阶下匍匐的燕使突然抽搐,耳孔钻出细如发丝的青铜链——这是公输家新研制的听风锁,能教人把心肺都掏出来献给主子。
"告诉太子平,本相会帮他烧尽易水畔的'赵代燕'谶鼎。"吕不韦将毒羽嵌入燕使脊椎,满意地看着那人瞳孔扩散成诡异的双环纹,"不过代价是..."他忽然望向屏风后曳地的绯红裙裾,"请田相现身吧。"
齐国女相田沅转出时,十二幅鲛绡裙摆扫落满室冰晶。她额间五色缨络随步伐轻响,恍若多年前琅琊台上祈雨的巫女。当她的金错刀抵住吕不韦咽喉时,发间玉胜突然迸发青光:"相邦可知,你碰过的朱雀羽正在蚕食寿数?"
刀锋映出吕不韦鬓角一缕银丝,那是三日前从郢都送来的"礼物"——装着春申君半截舌头的玉匣,此刻正躺在他袖中发烫。
"田相还是这般爱说笑。"吕不韦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的青铜镜竟嵌着半块和氏璧残片,"您看,本相连心肝都能换成玉做的。"镜面闪过邯郸城的烽火,照出田沅骤然收缩的瞳孔。
千里之外的青铜巨门前,南螭的剑锋正劈开冰河。激流中她望见公子虔将明夷紧锁怀中的模样,剑气突然暴长三寸:"放手!"
公子虔的玄铁扇在浪尖旋开,扇骨暗格弹出的银针悉数没入南螭脚边冰层。他怀中的明夷锁骨渗血,星图胎记在幽蓝水光中流转:"南姑娘的杀意,比在郢都时更甚啊。"
南螭的剑突然转向冰面,劈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她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里,有团黑影正顺着剑柄爬上手腕——是朱雀灯的青焰,三年前她亲手将师兄的骨灰撒入灯油时,这火焰就再没离开过她的影子。
"小心!"明夷的惊呼被轰鸣声淹没。整条冰河突然沸腾,无数青铜人俑破水而出,关节处镶嵌的陨铁正与公子虔心口的星图共鸣。南螭的越王剑刺穿三具人俑,却在第四具心口看到熟悉的草编绳结——那是师兄生前最爱的剑穗!
公子虔的陨铁链绞碎星图碑,碎石如流星雨砸向冰面:"南姑娘不妨猜猜,这些傀儡里藏着谁的魂魄?"他指尖抚过明夷渗血的锁骨,突然俯身舔去那滴将坠未坠的血珠,"就像你师兄的残魂,此刻正在..."
南螭的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向自己左臂,剧痛让她看清黑影已爬至心口。冰面下的青铜巨门訇然开启,漩涡将三人吞没的刹那,她听见公子虔的低笑:"情字这把刀,果然比鱼肠剑更利。
明夷在星雾中睁开眼时,公子虔的齿尖正撕开她浸血的衣襟。青铜巨门内悬浮的陨铁如活物游走,在他脸上投下诡谲光影。她屈膝欲踢的瞬间,忽然瞥见南螭倒悬在星图罗网中,发梢正被幽蓝火焰舔舐。
"三百六十处星芒伤,"公子虔的唇擦过她渗血的锁骨,"像不像那年你跪在朱雀灯前..."他突然被明夷扯住发冠,额角撞上她心口的星图。强光炸裂的刹那,南螭看见明夷胎记中浮出半透明人影——正是魂飞魄散的师兄!
"阿螭闭眼!"明夷的嘶喊带着血味。星图胎记爆发的光芒中,真正的公子虔从雾中走来,陨铁链锁着的魂魄让南螭浑身血液冻结。师兄残魂抬手结出鬼谷诀,那是他们三人月下对酌时自创的手势。
田沅的声音突然穿透星雾:"姬姑娘,绯色缨络可断情丝。"五色丝绡破空卷住南螭的剑,每根丝线都缀着淬毒的弩机。明夷在强光中看见田沅锁骨间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星图,而对方金错刀挑开的衣襟下,竟有公子虔留下的齿痕!
"田相还是这般爱偷人。"公子虔的血在虚空绘出洛书,与星图相撞时,周室宗庙的虚影裹挟着陨铁倾覆而下。吕不韦的狂笑震动天地,他手中的和氏璧裂成二十八宿盘,邯郸城的烽火在盘面上燃成血色银河。
南螭的剑突然刺穿田沅虚影,却在触及明夷时生生偏转。她看着自己剑锋映出两行血泪,终于明白朱雀灯为何选择自己——那夜她将师兄残魂封入灯芯时,就注定要成为燃尽自己的飞蛾。
"情障最伤人呐。"公子虔将陨铁链套上明夷脚踝时,星图突然映出二十年前骊山别苑的景象——幼年的田沅正将毒簪刺向熟睡的明夷,却被公子虔徒手握住。画面碎裂时,田沅的金错刀已抵住他咽喉:"当年就该让你死在狗洞里。"
明夷的鱼肠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向自己心口,星图胎记流出的金血在虚空凝成凤凰。青铜巨门轰然闭合的刹那,她看见南螭的剑终于斩断黑影,而师兄的残魂化作星尘,温柔地覆上她们交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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