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血珠悬浮在雨幕中。
　　五条悟的指尖还残留着虚式「茈」的灼痕，六眼却看见十八岁的夏油杰正在死去，那些被咒灵操术吞噬的怨念化作黑潮，正从挚友的七窍中喷涌而出。
　　“真狼狈啊，悟。”夏油杰的右眼突然裂开十字星纹路，那是脑花惯用的傀儡印记，“你居然会对容器产生感情？”
　　五条悟的喉结动了动。
　　2006年的暴雨突然与某个黄昏重叠，他看见夏油杰把冰棍掰成两截，融化的糖水滴在女子中学的制服裙摆上。
　　那时的虹龙还会用尾巴卷起硝子的解剖报告当风筝放。
　　“把杰还给我。”无下限术式碾碎方圆百米的雨滴，“从别人的青春里滚出去，老东西。”
　　夏油杰——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某种存在，突然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当极之番「漩涡」与虚式再次相撞时，五条悟的六眼捕捉到万分之一秒的破绽：咒灵操使的左手无名指正在抽搐，那是高专时期他们约定的求救信号。
　　暴雨在术式对轰中逆流成河。
　　五条悟突然撤去所有防御，任由虹龙贯穿自己右肩。在疼痛炸裂的瞬间，他的手掌贴上夏油杰心口，无下限术式精准切断了脑花的神经连接。
　　“你疯了？！”夜蛾的怒吼从废墟另一端传来，“那具身体已经......”
　　“是杰让我这么做的。”五条悟的指尖插进挚友胸膛，六眼虹膜流转着星空般的数据流，“三年前打柏青哥输掉的时候，这家伙说过『要是哪天我被附身了，就往心脏右边三厘米打』。”
　　夏油杰的瞳孔突然恢复清明。
　　当脑花的咒力被暂时剥离时，他沾血的虎牙在雨幕中白得刺眼：“居然真的记得啊......作弊的六眼混蛋......”
　　无量空处展开的刹那，整个世界陷入苍白的寂静。五条悟看见无数个夏油杰在记忆的缝隙中坠落，吞下咒灵玉时皱起的眉头，星浆体事件后颤抖的指尖，还有三天前在停尸房捡起实验体时，那滴最终没有落下的眼泪。
　　“要走了？”他听见自己十四岁的声音。
　　“啊，去趟仙台。”2005年的夏油杰回头微笑，制服外套被夕阳染成橙红色，“帮你买喜久福？”
　　五条悟的喉结动了动。当他将手从夏油杰胸腔抽出时，带出的不只是脑花的寄生神经，还有半片被咒力包裹的星空，那是天元结界最原始的构成式。
　　“偷东西的毛病还是没改。”他把星空碎片按进自己左眼，灼烧感让六眼流出血泪，“下不为例。”
　　夏油杰在雨中咳出内脏碎片。
　　当脑花的诅咒重新爬上脊椎时，他突然抓住五条悟的衣领，将某个冰凉的东西塞进挚友口袋。
　　那是2006年夏天他们抓的诅咒师通缉令，背面用血画着九相图的完整基因链。
　　“别输啊......”他的瞳孔再次被脑花占据，嘴角却扬起五条悟熟悉的弧度，“最强的......”
　　虹龙自爆的咒力风暴吞没了后续话语。当硝子的反转术式强行接续五条悟碎裂的骨骼时，他们看见夏油杰残破的躯体正在咒力乱流中重组，不是人类的重生，而是某种更古老的诅咒正在苏醒。
　　“要追吗？"硝子的烟头在雨中明明灭灭。
　　五条悟握紧口袋里的通缉令。
　　血珠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积水里映出三个摇曳的月亮：“让他睡会儿吧。”
　　远处的东京塔突然亮起诡异红光。在无人可见的维度，九十九由基正在擦拭沾血的咒具，而她脚边躺着七名高层长老被撕碎的尸体。
　　涩谷地铁站的电子钟显示着2006年8月7日，距离命运真正的分歧点，还有整整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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