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命书

作者:解岚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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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 章


      “吁——”
      听见马夫叫停,祝卿安就知道到了师父的住处。
      祝卿安想起梦中自己没有穿披风,碧玉拿着衣服追下来,就自觉地穿上了披风,下车。
      柳奉年的大门微敞着,祝卿安兀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插门闩时看见马车掉头,悠悠远去,心脏又砰砰的跳了起来。
      今儿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总是没由来的心慌。
      想着,祝卿安平了平心境,就往厨房走去。
      柳奉年给祝卿安留了门,应当是早些时候就出门上镇上去了,估摸着时间也快回来了。
      厨房里雾气氤氲,看起来汤已经炖了有一会儿了,连灶下的火也快灭了。
      祝卿安嫌弃身上的披风束手束脚,就解开披风,随手挂在一旁。
      然后盛出来一碗汤,又往灶里添了些柴火,盖上锅盖,坐在板凳上边喝汤,边等柳奉年回来。
      今天异常奇怪,往月里,柳奉年虽总有一天会早早地到镇上去。但为了方便祝卿安能进来,每次都半掩着门。而且往往在祝卿安坐下来喝完一碗汤后,就会回来,但今日等了很久,还没见身影。
      实在是饿极了,祝卿安就先吃了早膳,将剩下的放在锅里温着。
      做完这些,祝卿安又开始习早课,当祝卿安习完了早课,柳奉年还是没回来。
      祝卿安心里的忧虑又深了几分,正当她想要出门去找柳奉年时,柳奉年回来了。
       看着柳奉年面容疲惫,步伐沉重缓慢,祝卿安心都提了起来,她站起来,问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柳奉年无力地摆了摆手,“没事,卿安不必挂心。今日的早课都习完了?”
      祝卿安点头,“习完了。”
      说完,她上前扶着柳奉年坐下。
      “师父,你先歇一会儿,我去给你盛一碗汤。”
      “好……”柳奉年慢慢锤着自己的膝盖,低低地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祝卿安就盛着汤回来了,双手递给柳奉年。
      “好孩子……”,柳奉年像往常一样夸了一句,接过汤,抿了一口,随手放到石桌上,“你随我来。”
      祝卿安不解,跟在柳奉年身后只觉得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对。
      师徒二人来到书房,柳奉年坐到桌前,拿起毛笔开始写字。
      “来,卿安,站到我身边来。”柳奉年招呼着。
      祝卿安乖顺地站到柳奉年身边,看他书写。
      很快祝卿安就辨认出了,柳奉年飞快写下的一张张纸,都是药方,只是这些药方与往常学习的药方子不同,似乎是治疗什么疑难杂症的,甚至涉及到了用毒解毒。
      柳奉年写下一张纸,就递给祝卿安,让她研习理解背诵。
      一共十张纸,祝卿安逐一看完。
      “都记住了吗?”柳奉年拿起祝卿安看完后放在桌子上的药方,问道。
      祝卿安点头,“我记住了,师父。”
      “记住了就好,永远都不要忘记,”柳奉年说着,就抬手点燃书桌上的灯,将这十张纸付之一炬,“好孩子,是我对不住你,这十张药方子,不要告诉任何人,或许将来可以救你一命。”
      “师父,您这是什么意思?”祝卿安心如擂鼓,太阳穴突突地跳。
      为什么要说对不住我?我的命是师父救的,如若没有师父,又何来我祝卿安的今日?
      “今天就到这里……”
      “碰——”的一声,原本关紧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狠厉的男声传来,“柳奉年!居然敢欺骗黄老爷!你真是嫌命短!给我出来!”
      柳奉年捏紧祝卿安的双肩,四目相对,祝卿安看到了那眼中的坚定与决绝,“祝卿安,记住今天我教给你的!走!从后门的小路,快点回家!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
      祝卿安此刻已被柳奉年强硬的语气吓楞住了,只会呆呆地点头,然后按照柳奉年的话,从后门的小路离开,向家的方向一路小跑。
      跑出几步,祝卿安的脑子才反应过来,是柳奉年的仇家找上门了,还是十年前的同一批。
      她想回去救他,但一想到自己几乎没有武力傍身,回去了也只会添乱,祝卿安只好咬牙跑着离开,心中只希望自己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只要回了家,告诉爹爹,爹爹肯定有办法的!
      祝卿安跑啊跑,原本体弱的她早已体力不支,从跑变成了走。
      每日里都不觉得这段路漫长,但今日,怎么就格外的难走,好像怎么都看不见头。
      终于,祝卿安看见了自家的大门。
      不同与往日,今日原本应该大开的门紧闭着,祝卿安知道自家仆从不多,没有专门的人在大门守着,就只好拔步往侧门走去。
      转过这个弯,就是祝家侧门了。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传来。
      祝卿安心头一跳。
      与王嬷嬷撞了个满怀。
      祝卿安定神一看,王嬷嬷的身上竟然布满了血迹,死死地护着怀里的包裹。
      “小姐!”看到祝卿安出现在这里,王嬷嬷脸上出现了一抹喜色,但这抹喜色很快就被更深的担忧与害怕给压了下去。
      “王嬷嬷?”祝卿安知道,大事不妙了,“我爹呢?”
      “老爷在里面与贼人周旋,老仆没时间跟您将更多了。”王嬷嬷将手中的包裹塞到祝卿安怀里,“这是祝家所有的家当,小姐你带着这些快走!”
      “走?走去哪里?”祝卿安反拉住王嬷嬷的手,“我要和我爹待在一起!”
      祝卿安说着,就要推开王嬷嬷往里面冲。
      王嬷嬷到底是年岁大了,拦不住祝卿安。
      眼看祝卿安就要冲进去了,一阵马蹄声传来,李不怜驾着马车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来,拦腰捞回祝卿安,塞上车,车里的碧玉立马拽住祝卿安,把她拉进马车里。
      李不怜立刻上了马车,牵起马绳,侧头与王嬷嬷对视一眼,两人互相点头示意,李不怜就驾车飞驰起来。
      “李不怜!你这是干什么!你让我下去,我要和爹爹在一起!”
      祝卿安挣脱碧玉的束缚,又去与李不怜争抢马绳。
      “带你走,上京都,把你送到宋家,这是你爹交代我的事。”
      “你说,什么?”
      此刻,如五雷轰顶,天都要塌了一般。
      祝卿安听明白了,她爹,没了。
      “没了……”
      祝卿安看着李不怜的唇,在眼前张张合合,可什么声音她都听不见了。
      心如碎瓦。
      “噗——”
      祝卿安一口黑血吐了出来,眸光涣散晕了过去。
      “小姐!”“祝小姐!”
      碧玉与李不怜同时惊呼出声,双双扶住祝卿安,只因李不怜手中握着缰绳慢了一步,碧玉已将祝卿安揽入自己怀中。
      李不怜默了默,“照顾好你家小姐,我们从现在开始,日夜兼程,赶往京都宋府。”
      “碧玉自当竭尽全力照顾好我家小姐。”
      说着,碧玉就将祝卿安搀进马车,用靠枕安置好她。又从怀里取出手帕,用水壶里的水将手帕打湿,为祝卿安净脸。
      只见祝卿安唇色发白,脸颊也失去了血色,摸了摸手,也是一片冰凉,碧玉暗道一声不好,出声问道,“我们从这里赶往京都,需要多久?”
      李不怜分出神想了想,答道:“如若你我二人适时更换驾马,昼夜不停,也需要三日有余。”
      “什么!竟需要这样久!”碧玉愁上眉间,“小姐气急攻心,旧疾复发,若不能尽快得到医治,只怕等不到三日啊!这可如何是好!”
      “车上难道没有备药?”李不怜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
      “小姐平日只乘坐马车来往于家中和柳先生的住处,家中有药,柳先生擅医术,何须在马车上备药!而这祸事来的突然,根本来不及从家里备药带走。”碧玉的心拧成了一团,小姐,怕是……
      “你别急,待出了江南的地界就不用担心有追兵追上来了,到那时我们再选一处落脚找郎中来为祝小姐医治。”李不怜安慰道。
      话虽这样讲,但李不怜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挥鞭的速度。
      祝文钧对他有恩,他不能让祝卿安病死在了去宋家的路上。
      星野奔驰,经过一夜的奔波,终于在第二日清晨出了江南的地界,到达宿迁。
      进城后,李不怜找了一家客栈,将马车交给店家马夫照料。
      抱祝卿安下马时,李不怜特意用大氅将祝卿安裹好,又用披风遮挡住祝卿安的脸,让小二带路,一路直奔地字一号房,而碧玉落在后面与主家结账。
      李不怜将祝卿安在客房安置好后,碧玉也正好进门。
      “你在这里好生照料,我去找郎中。”
      李不怜交代好碧玉,也不等她回答就夺门而出,飞速离去。
      从祝卿安的状态看来,一刻也不容多等了。
      在宿迁这个小城里,郎中好找,可医术高超的郎中少见。
      不知问了多少人,才得知一位赤脚郎中的住处,可这位赤脚郎中,救人治病不凭济世之心,也不凭黄金白银,只看缘分。
      缘分到了,一句话就能请他问诊,缘分没到,就算是皇帝老儿亲自来迎,也不答应。
      李不怜从街上百姓口中得知了这些话,只觉得希望渺茫,但为了祝卿安,还是前去一试。
      如若软的不行,就只能上硬的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位赤脚郎中竟然住在慈善堂内。
      十几名儿童在院中嬉戏,而最显眼的就是一旁闭目养神,时不时抿几口小酒的白发老人。
      李不怜直奔这位老人,也不顾小孩的目光,一个滑跪,拜俯在他跟前,“求张郎中救我家小姐一命。”
      出门在外,李不怜因曾在祝家做过工,为了方便就称祝卿安为小姐。
      “你是读书人。”张仁善眼睛眯了一条缝,看了李不怜一眼,仰头喝了口酒。
      李不怜哽了一下,如实答道:“是,我在小姐家做过工,老爷于我有恩。还请张郎中救救我家小姐!”
      张仁善晃了晃酒葫芦,摇头晃脑,“我今日出诊,要诊金十两银子,包药到病除。”
      “十两银子!”李不怜没有想到张仁善狮子大开口,竟一口气要十两银子,如今他全身上下不过二两银子。
      “出不起就速速离开,别叨扰小老头喝酒。”看到李不怜纠结的样子,张仁善摆摆手,颇有赶客的意思。
      “我出!”李不怜狠下心来,掏出怀中的玉璧,拇指摩挲了几下,有几分留念,“这块玉,当值十两银子。”
      语罢,李不怜将玉璧递给张仁善。
      张仁善撑起身子,接过玉璧,仔细掌看了起来,打趣道,“哟~还是个值钱的物件。不过我可说好了,一旦交易完成,这玉璧是换不回去了,即使你出再高的价钱来赎买。”
      “好,我答应你。”李不怜点头答应。
      “带路吧,小子。”张仁善收起酒壶,难得的正经起来。
      李不怜带着张仁善回到落脚的客栈,碧玉急的在房中打转,看到李不怜带了一个陌生人回来,就知道这应当是郎中了。
      碧玉迎上前去,“我家小姐一日前遭受打击,悲痛欲绝,而幼时体弱之症一直未痊愈,自日前咳血昏迷后就不见醒,连汤水也喂不进去。”
      张仁善摆摆手,把碧玉撇到一边,“在一旁呆好,别耽搁小老头看诊。”
      观察了祝卿安的面色、唇舌后,张仁善摸出手枕,为祝卿安把脉。
      半晌后,张仁善才摸着自己的胡子,神神秘秘地说道:“确是不足之症,此次痛入心骨,人倒是能救回来,往后,怕是要泡在药罐子里了。”
      “只要能救回来,不管怎样都可以!”碧玉连忙回应道。
      “我先为你们写一副药方子,你们照着去抓药,我先给她施针,半个时辰后就会醒,那时要看到药来。”张仁善说。
      碧玉连连点头,“好,我即刻就去。”
      张仁善施完针后对留下来的李不怜说,“老头子我呢,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了,就先回去了,我开的药连喝三日,早中晚各一副,若是不见好,就再去慈善堂找我,不收钱。”
      “多谢张郎中。”
      张仁善哼了一声,甩甩袖子,逍遥自在地离去了。
      半个时辰后,果不其然,祝卿安转醒,碧玉上前扶着,让祝卿安靠在自己的怀里,接过李不怜递来的药,吹凉后喂给祝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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