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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冬暖还是夏凉,日子总是要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毋庸置疑,凡是认识肖澜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优秀的人。
不管是基础课成绩排名,实验项目得奖等级,甚至是校三分命中率排名上,肖澜都是力拔头筹的。
是啊,力拔头筹。
他在寻求一种发泄。当无边无际的空虚寂寞扑面而来的时候,努力疲惫便是最好的解脱。
没有人指责他的伪善与不诚实,因为他低调到不让人知道真实的自己。他固执地坚持着真实的自己,为了这坚持,便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影响。虚伪是不坦诚,可是不坦诚往往是为了保有最真实的自己。可笑吗,肖澜有时也这样问自己。
这是遇到崔筝迪之前,肖澜的人生哲学。
遇到崔筝迪之前,肖澜的人生简单明了,乏味无穷。父母的早年离异带给了他一个冷静机械的环境。父亲母亲为了尽到自己最后的责任,硬是在签了离婚协议书之后,维持三口之家的生活形式直到肖澜高考结束。
8月20日,肖澜成年。他向父母提出了自己要求的这辈子唯一一个生日礼物:“我有几句话,想说给你们听,希望你们能同意。这是我的生日愿望。”
抬头看了看桌上热气腾腾的外卖,肖澜缓缓开口:“我把志愿改了,我要去南方上学。xx大学,环境工程专业。”
母亲有些愕然的看着这个一直听话懂事的儿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一般;父亲只是叹了口气,抬头却无所谓的甩出一句“你想好了就行”。
就这样吧,在这个夏天的结尾,一家三口在这一天彻底分道扬镳。母亲飞往北京,父亲留在本地,肖澜前往成都。
纵使有那么多不舍,却丝毫不可以泄露。肖澜知道,自己必须长大了。从父母把自己作为责任滞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就该长大了。骄傲如肖澜,他始终知道自己的德行:不是绝对的,绝对不要。纵使我爱你们,爱到每每从梦中哭醒,但对我而言,那只是告别,冗长迟来的告别。
生日的第二天,肖澜便踏上了开往成都的火车。火车起程一小时后,母亲才打来电话,泣不成声的对儿子说着对不起。一瞬间,肖澜又是那个乖巧的肖澜,温声软语的安慰妈妈,劝解她,开导他,甚至鼓励她好好和叔叔过日子。母亲叹息而欣慰的放了电话,车厢里的肖澜却似再也绷不住了一般,阴沉的脸再也贴不住灿烂的笑容。
是,你是我妈妈,可是,我的生命中,不再需要这个词了。
他甚至颓废的想:一个连至亲都抛弃你的人,凭什么获得这个世界的关注与认同;一个连至亲都无力挽留的人,凭什么在这个世界挣扎要求。
靠背另一侧的座位上,一直嘈杂的细碎声响被一个高亢激昂的声音盖了过去:“我喜欢罗萨的《河的第三条岸》啦,那个父亲抛弃自己的妻小,独自在河里漂泊,这是一种改变自己的勇气。他试着有自己的生活,甚至带动自己的儿子女儿都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依赖于他。不过,他的妻子倒是挺倒霉的,肯定孤独终老。要是换了我呀,我就带着我老婆一起走,无论走到任何地方,不变的都是我和我老婆,这多好!!”
“改变自己的勇气……一起走……”,肖澜承认自己被触动了,内心是对上苍的感恩,让自己能够寻到一处依附休息一下,哪怕只有一段话的长度。
那头依旧闹闹哄哄。“筝迪我说你也太扯了吧,就你那个粗俗的样子居然还装文学青年?你知道罗萨是哪儿的人吗?”
“喂喂,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罗萨是……美国的嘛!!!”
“啊哈哈,大白痴!!你……”
接下去的话,肖澜没有听到,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体内汹涌的液体了。
猛地插上厕所的门,他无声的趴在墙上,大张着嘴,一个人品尝起这终究无法释然的悲伤。
……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啪啪”的敲门声,肖澜没有搭理,只是抬手开始抹去脸上的水渍。门外的人似乎等了许久,有些不耐烦了:“喂,里面的!怎么这么慢!”
利落地拿出眼镜,抽了抽鼻子,肖澜不紧不慢地戴上。打开门,对上一副因无法解决需要而有些扭曲的生涩面孔:“靠!厕所是你家呀!呆这么久!”
原本隐藏在镜片后那一抹快要淡去的红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骤然加深,肖澜垮下去的肩膀瞬间紧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撞了急于进门的家伙一下,面无表情的离开。
“臭小子你找茬儿!!”那人看来也是不好惹,有想挑事儿的意思。
肖澜不甩他,继续向前走,什么结果都无所谓的样子。
倒是身后一个声音,适时地制止了这次争端:“哥你不是要上厕所吗?快点儿吧。憋久了容易肾亏。”
“嘿筝迪你个臭小子,又在哥面前耍赖!”刚才的剑拔弩张瞬间被转移了时空,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软啊,就知道替别人着想。等到了学校还不总被人欺负!”
“是是是,哥说的是,呵呵。”那个开朗活泼的声音撒娇意味多了起来,弄的人心里暖暖的,软软的。
男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却也听话的走进去关上了厕所门。
本已走出车厢连接处的基范,这时却停住了,顿了一下,回过了头。眼前的男人低着头弯拢着双手点烟,然后抬起头,吐了一口雾。
你就是筝迪啊。肖澜内心喃道。谢谢你。
那一瞬间,男人仿佛有所感应,抬起了原本斜依着门的脑袋,向肖澜这边望了过来。
可肖澜已经转过了身,继续向前走去。留给那人的只是一个背影,和一丝无法探求的寂寥。
呵呵,肖澜不禁嘲笑自己莫名其妙的遐想。筝迪吞云吐雾的那一瞬间,他竟想到了乌云之后的太阳。呵呵,哭得太多了吧,连幻觉都产生了。哈哈,以后不会了。
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很久的事儿了,自己居然也会翻江倒海的折腾出来。看来是太闲了。
慢慢站起身,甩了甩早已麻木的左腿,肖澜一步一步的往宿舍走去。借的书都看完了,明天再去借几本好了。
球场到宿舍的距离说长不长,对于还没从脚麻中缓过来的人来说,也是说短不短的。期间接了旭起的一个电话,他刚把小梅送到家,太晚就不回来了,直接睡叔叔家了。然后又煞有介事地提醒肖澜:饭局你都没去,一晚上也不联系小梅,她很生气,后果……你自己想吧。
肖澜哼哼唧唧地应着,把旭起也给逗乐了。说起来,对基范的心疼远远重要过满足妹妹的花痴情结。当初李梅就是觉得肖澜那张小正太脸实在是不同凡响,然后缠着李旭起愣是当了一回牵线搭桥的。可是李旭起知道,自己不过是为了不让肖澜更寂寞,确切的说是让肖澜单独一个人的时间少一些罢了。因为知道自己妹妹内心还是个小孩子,她还不懂爱情,所以李旭起并不担心这没有爱情的情侣关系会有多少不安定因素。
肖澜懂,所以旭起塞给他的人或事他都一概接受。
挂了电话,李旭起莫名有些感慨。今天是有一个疑问的,他虽不敢说十分了解肖澜,但肖澜某些眼神中所传达的感情对于李旭起来说是不陌生的,那就是冷漠与无所谓。这种眼神甚至包括有时面对李梅的时候。可是今天,他明明看到肖澜试图叫走李梅时眼中的不甘不服,甚至夹杂着一些委屈。李旭起有些糊涂了,难道我们肖澜已经开始长大了?需要爱与被爱了吗?那我也该好好教育教育小梅了呀,恩,好吧。
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腿部知觉已经完全恢复了。想到李旭起不在,第二天又没课,肖澜便买了几罐啤酒,打算明天一天都在被窝中度过,睡他个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
嗯?崔筝迪?
眼前的景象似乎与记忆里的重叠,那个男人坐在地上,斜靠着墙,仰起头,吞云吐雾,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朝肖澜这边看过来。只是这次,肖澜没有掉头便走,而是直直向前跨过崔筝迪的长腿:“旭起不在。”
见崔筝迪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拎起身旁的啤酒,等着肖澜开门。
一直提醒自己,今天自己的所做所为全然不符合平时与世无争的风格,所以现在一定要淡定。“旭起送梅梅回家,晚上不回来了。你不用等他。”送客意味这么明显,你可以走了吧。
“梅梅?”崔筝迪拧了拧眉,似乎是在费力琢磨些什么。“那不是你女朋友嘛,你居然不去送?”
不满于崔筝迪那个戏谑的写满“啊哈,原来你们吵架了”的表情,肖澜强调道:“所以你可以走了。”
崔筝迪反而笑了,又换上那副一贯优雅的形象:“好澜子,我在这儿等了很久,都这么晚了,你就让我进去吧。大不了我睡旭起的床嘛!”
“咔嚓”,钥匙转动锁头,心门又一次被占领。
日子确实在继续,我却一步一步的,走向势必沉沦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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