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兄弟互相喜欢怎么了

　　小学一年级开学那天，程朔拽着严策的手腕，兴冲冲地挤进教室，眼睛亮得像两颗小星星：“严策！我们又能做同桌了！”
　　严策被他拉得踉跄了一下，但没挣脱，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
　　他们的座位靠窗，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程朔总是坐不住，一会儿戳戳严策的胳膊，一会儿又凑过来看他写作业。严策写字很工整，一笔一划像印刷出来的一样，程朔的字却歪歪扭扭，像一群喝醉的小蚂蚁在纸上爬。
　　“严策，你这题怎么写？”程朔咬着铅笔头，眉头皱成一团。
　　严策侧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把草稿纸推过去，在上面写下解题步骤。
　　程朔盯着看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他猛地拍了下严策的肩膀，“严策，你太聪明了！”
　　严策被他拍得往前倾了一下，但没躲开，只是低头继续写字，耳尖却悄悄红了。
　　周顺坐在他们斜后方，时不时探头过来：“程朔，下课去踢球吗？”
　　程朔刚要答应，严策就轻轻咳嗽了一声。
　　“啊，等等！”程朔转头看向严策，“严策，你去吗？”
　　严策摇头。
　　程朔立刻对周顺摆手：“那算了，我和严策去小池塘那边吧！”
　　周顺：
　　“？”
　　他盯着严策的后脑勺，咬牙切齿——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在二年级的手工课上，老师教大家做陶罐。程朔兴致勃勃地捏了一整节课，成品却歪歪扭扭，罐口一边高一边低，表面还坑坑洼洼的，像被老鼠啃过。
　　“完了，好丑。”程朔捧着陶罐，愁眉苦脸。
　　周顺凑过来看了一眼，哈哈大笑：“你这做的什么啊？花盆吗？”
　　程朔瘪着嘴，正要丢进垃圾桶，严策却伸手接了过来。
　　“给我吧。”他说。
　　程朔一愣：“啊？你要这个干嘛？这么丑……”
　　严策没解释，只是用纸巾小心地包好，放进了书包。
　　周顺看得目瞪口呆：“这你也要？”
　　严策淡淡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周顺下了结论：
　　这家伙绝对有病！
　　小学前三年，两人过得非常愉快，一直待在一个班里，不过变故突现在四年级。
　　四年级开学那天，分班名单贴在公告栏上，周围挤满了学生和家长。
　　严策站在人群外围，目光平静地扫过名单，指尖微微一顿——他和程朔不在一个班。
　　程朔挤到他旁边，踮着脚看，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啊？怎么这样！”他转头看向严策，眉头皱成一团，“那我们下课还能一起玩吧？”
　　严策点头：“嗯。”
　　课间铃声刚响，程朔就像颗子弹般冲出四（2）班教室，直奔走廊尽头的四（5）班。他熟门熟路地扒在窗框上，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往里探：“严策！出来踢毽子！”
　　严策正低头整理上节课的笔记，闻声抬头。窗外那张脸被玻璃压得有点变形，棕色卷发乱翘，却丝毫不减活力。他合上本子，刚站起身，就被同桌的女生小声提醒：“严策，下节数学课要小测……”
　　程朔的耳朵尖得很，立刻嚷嚷：“测什么测！课间就是用来玩的！”他半个身子都探了进来，一把抓住严策手腕，“就十分钟唉！快快快！”
　　严策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在全班注目礼中被拖出了教室。走廊里，程朔变戏法似的从裤兜掏出个彩色羽毛毽子：“丁青尧他爸从新疆带的！新疆鸡哦，看我连踢二十个！”
　　丁青尧是程朔的新同桌，新疆小孩，浓眉大眼的。
　　毽子在他脚尖翻飞，像只斑斓的鸟。严策安静地靠着墙看，目光随着那抹跳跃的色彩移动。踢到第十八个，程朔得意忘形，一个用力过猛——“啪！”毽子不偏不倚，砸中了路过巡视的教导主任光亮的脑门。
　　空气瞬间凝固。
　　“你哪个班的？给我过来！”主任的怒吼响彻走廊。
　　程朔缩着脖子，像只闯祸的鹌鹑，被拎去办公室前还不忘回头，朝严策做了个“帮我收尸”的鬼脸。严策弯腰捡起掉落的毽子，羽毛上还沾着一点汗湿。他小心地擦干净，放进了自己校服口袋。
　　放学铃一响，周顺就堵在了四（2）班门口。他上了小学后就把自己的爆炸头换成了一个蘑菇头，丑的不行，手里晃着两张崭新的游戏厅代金券。
　　“程朔！”他拦住正往书包里塞作业本的人，“新开的‘酷玩星球’，有最新款的赛车模拟器！双人座！就咱俩去！”
　　程朔眼睛“唰”地亮了：“赛车模拟器？！”
　　“对！跟真车一样！震感贼强！”周顺趁热打铁，“严策肯定对这种没兴趣，他一看就是只爱学习的……”
　　话音未落，一个平静的声音插了进来：“什么赛车模拟器？”
　　周顺一僵，回头看见严策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还拿着程朔那个画满火箭的丑水壶。
　　“啊，严策！”程朔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兴奋地抓住严策的胳膊，“周顺说新开了家游戏厅！有……”
　　“作业。”严策打断他，把水壶塞进程朔怀里，“数学练习册，最后三道应用题，你还没订正。”
　　程朔高涨的热情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啊……那个啊……”他挠挠乱糟糟的卷发，一脸痛苦，“好难……”
　　“回家，我教你，写完了今天多吃一块小蛋糕。。”严策拎起程朔的书包带，不容置疑地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一步，目光扫过周顺手里的券，“模拟器下次再看。”
　　周顺捏着代金券的手指发白，眼睁睁看着程朔被严策半拖半拽地弄走，嘴里还嘟囔着：“那说好了下次去啊周顺！”
　　下次？周顺看着严策挺拔冷峻的背影，恨恨地把券揉成一团——有这家伙在，永远没有下次！
　　几天后，周顺卷土重来。他打听到程朔最近迷上了收集《神奇宝贝》的闪卡，尤其缺一张超稀有的“喷火龙”。他忍痛割肉，用攒了好久的零花钱加五包干脆面，从六年级学长手里换到了一张。
　　午休时，他神秘兮兮地把程朔拉到操场角落的大榕树下。
　　“看！这是什么！”他像献宝一样亮出那张金光闪闪的卡片。
　　“哇！喷火龙！”程朔的惊呼几乎掀翻树冠，眼睛瞪得溜圆，“周顺你太牛了！怎么弄到的？”
　　“小意思！”周顺得意地扬下巴，把卡往前一递，“送你了！”
　　程朔刚要伸手接，一个身影从树后绕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神奇宝贝全图鉴指南》。
　　“这张卡，”严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手指精准地指向图鉴某一页，“右下角火焰纹路少了一道。是盗版。”
　　程朔和周顺同时凑过去看。图鉴上喷火龙的火焰纹路繁复华丽，而周顺手里那张，右下角果然有一小块模糊的空白！
　　“靠！”周顺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程朔失望地“啊”了一声，瞬间对那张卡失去了兴趣，转而翻起严策带来的图鉴：“严策你怎么有这书？借我看看！”
　　严策把书递给他，淡淡补刀：“正版喷火龙卡，上周绝版了，现在买不到。”
　　周顺捏着那张“盗版神卡”，站在原地，感觉秋风格外萧瑟。
　　不管怎么说，经历了“闪卡”事件后周顺总算是安静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干脆面的刺激太大了。
　　这周五放学，轮到程朔值日。他挥舞着扫把，像在指挥交响乐：“严策！等我扫完地，我们去吃新开的那家冰淇淋吧！听说有草莓爆珠口味！”
　　严策坐在他的课桌上，安静地翻着一本科普杂志：“嗯。”
　　“要超大份的！”程朔补充。
　　“嗯。”
　　“你请客！”
　　“嗯。”
　　程朔满意了，哼着歌继续扫地。
　　严策合上杂志，起身：“我去买，待会儿来找你。”
　　“好嘞！多加点爆珠！”程朔头也不抬地喊，扫的更起劲了。
　　校门口新开的“冰冰乐”果然火爆，排了长队。严策买到那份堆得高高的草莓爆珠甜筒时，塑料杯壁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水珠。他小心地护着杯子，拐进回程家必经的那条僻静小巷。
　　脚步刚踏入阴影，三个身影就堵住了巷口。为首的王虎又壮实了一圈，校服袖子撸到手肘，露出粗壮的胳膊，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哟，严大学霸，一个人啊？”王虎阴阳怪气，“还给程朔那小子买冰淇淋？你可真够贴心的。”
　　严策没说话，只是把冰淇淋袋子往身后藏了藏。
　　“还藏？”王虎上前一步，猛地推搡严策的肩膀，“幼儿园的账，老子记了四年！今天该还了！”
　　这么记仇？
　　严策被推得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砖墙，手里的冰淇淋晃了晃，几颗粉色的爆珠滚落在地。他垂眼看了看地上的爆珠，再抬眼时，目光冷得像淬了冰。
　　“让开。”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寒气。
　　“让开？”王虎啐了一口，也不知道在哪个烂电影里学的，“给老子跪下道歉，就让你过去！”他身后两个跟班发出哄笑。
　　王虎抡起拳头就砸过来！
　　严策侧身，动作快得像道影子，左手稳稳护住冰淇淋，右手闪电般扣住王虎的手腕，顺势一拧一送！王虎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整个人天旋地转，“砰”一声巨响，被狠狠掼在水泥地上，摔得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两个跟班的笑声卡在喉咙里，惊恐地看着地上蜷缩呻吟的王虎，又看看站得笔直、连呼吸都没乱的严策，像见了鬼。
　　严策弯腰，捡起刚才因动作掉落的冰淇淋杯，仔细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盖子松了。他重新盖好，拍了拍袋子上的灰，抬脚就走。经过那两个呆若木鸡的跟班时，冰冷的眼风扫过：“还有事？”
　　两人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去扶瘫软的王虎。
　　巷子斜对面居民楼的垃圾箱后面，一个顶着深棕色卷毛的脑袋悄悄缩了回去。丁青尧捂着嘴，眼睛瞪得比手里的羊肉包子还大，心脏“咚咚咚”狂跳，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他本来是躲在这里偷吃零食的，没想到目睹了一场“秒杀”！
　　等严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丁青尧才像颗小炮弹般冲出来，激动得原地蹦了三下：“太帅了！太牛了！我的妈呀！”他三两下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油手在裤子上胡乱擦了擦，拔腿就往学校跑。
　　程朔刚锁好教室门，哼着歌下楼，就被冲过来的丁青尧一把抱住胳膊摇晃：“程朔！程朔！你朋友！严策！他他他……”丁青尧激动得语无伦次，手舞足蹈地比划，“王虎！那么大一坨！被他‘啪叽’一下！就摔地上了！跟摔麻袋似的！我的妈呀！天神下凡！”
　　程朔被他晃得头晕：“慢点说！严策怎么了？打架？跟王虎？”他脸色一变，拔腿就往校门口跑。
　　远远看到严策好端端地站在那儿，手里还拿着冰淇淋，程朔才松了口气，冲过去：“严策！你没事吧？青尧说你跟王虎打架了？”
　　严策把微微融化的甜筒递给他，面不改色：“没有。”
　　“怎么没有！”丁青尧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指着巷子方向，“我亲眼看见的！就在那条巷子里！王虎带了两个人堵他！结果严策大哥一招！就一招！就把王虎干趴下了！跟拍武侠片似的！大哥！收下我吧！”
　　丁青尧双手抱拳，对着严策就是一个夸张的九十度鞠躬，新疆口音都激动得冒出来了：
　　“我丁青尧以后就跟你混了！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严策：“……” 他看着眼前这个像多动症一样蹦跶的同学，额角隐隐抽痛。
　　程朔则被“大哥”这个称呼逗得哈哈大笑，拍着丁青尧的肩膀：
　　“青尧你武侠片看多了吧！”
　　“是真的！”丁青尧急得跳脚，转向严策，眼睛亮得惊人，“大哥！你放心！我嘴巴最严了！这事我烂肚子里！打死也不说！王虎要是敢告老师，我就说他先动的手！我帮你作证！”
　　严策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揪住丁青尧的后衣领，把人拎到旁边一棵大树后。
　　“哎？大哥？”丁青尧双脚离地，一脸懵。
　　严策把他放下，微微俯身，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肯定的语气：
　　“今天的事，拜托你不要和程朔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丁青尧瞬间绷紧的脖子，有点奇怪。
　　自己说话有很凶吗？
　　丁青尧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溜圆，像受惊的小动物，随即又迸发出更狂热的光芒，用力点头，含糊不清地保证：
　　“唔唔唔！（明白了！）唔唔唔唔！（绝对不说！）大哥放心！”
　　严策松开手，丁青尧立刻原地立正，做了个夸张的拉链封嘴的动作。
　　程朔好奇地凑过来：“你们俩鬼鬼祟祟说什么呢？”
　　严策：“问他作业。”
　　丁青尧疯狂点头：“对对对！问作业！问数学题！可难了！”
　　程朔狐疑地眯起眼：“真的？”
　　严策面不改色地把冰淇淋塞进程朔手里：“快化了，抓紧吃。”
　　程朔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啊！我的爆珠！”
　　程朔是个脑子里装了永动机的行动派。一个念头冒出来，就像点燃的炮仗，不立刻炸响就浑身难受。
　　周一早读课，丁青尧神秘兮兮地跟程朔分享：“听说了吗？五班那个张强，在厕所隔间门上画了只大王八，还写了‘教导主任到此一游’，到现在都没被抓到！”
　　程朔眼睛“噌”地亮了：“真的？这么酷？”
　　课间操一结束，程朔就消失了。严策在四（2）班门口没等到人，眉头微蹙。他走到男厕所附近，果然听到里面传来偷偷的嬉笑声。推开虚掩的门，只见程朔正踩在水箱上，一手抓着隔间门板，一手拿着支马克笔，在门板最高处奋力涂鸦。旁边是望风的丁青尧和周顺。
　　“程朔！”严策声音一沉。
　　程朔吓了一跳，笔尖在门板上划出一道长痕。他回头看见严策，讪讪一笑：“严策？你……你怎么来了？”
　　“下来。”严策盯着他。
　　“就快画完了！”程朔挣扎，“画个小的！就画个皮卡丘行不行？”
　　“教导主任下一节巡堂，目标五年级。”严策面无表情地报出精准情报。
　　程朔手一抖，马克笔差点掉了。丁青尧和周顺倒吸一口凉气。
　　“还不下来？”严策语气加重。
　　程朔像只被捏住后颈皮的猫，乖乖爬了下来。严策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马克笔，又从书包里翻出半包酒精湿巾，塞给丁青尧：“擦掉。”
　　丁青尧：“啊？我？”
　　严策淡淡的看着他：
　　“这是谁提议的？”
　　程朔那么好，肯定是被这家伙带坏的。
　　丁青尧立刻怂了：“擦！我马上擦！”
　　跟过来的周顺看着严策三两下就扑灭了程朔的“创作之火”，心里酸得冒泡，忍不住嘀咕：
　　“至于吗，画个画而已……”
　　严策眼睛微眯：
　　“你想陪他一起写检查，站升旗台？”
　　周顺瞬间闭嘴。
　　程朔看着门板上被擦得一片模糊的“皮卡丘”雏形，遗憾地咂咂嘴，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一把勾住严策的脖子：“严策！听说小卖部新进了一种会发光的悠悠球！我们……”
　　“上课铃响了。”严策无情地打断，拎着程朔的后领，把人拖向教室。
　　周顺看着他们勾肩搭背（实际上是程朔单方面勾搭）远去的背影，气得踹了一脚墙根。丁青尧凑过来，一脸崇拜：“看见没？这就是大哥的气场！稳！”
　　周顺：“……” 他一点也不想跟这个严策头号迷弟说话！
　　夕阳西下，把三个并肩回家的影子拉得很长。程朔一手举着吃了一半的草莓冰淇淋，一手兴奋地比划着明天要去哪里探险。丁青尧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补充建议。严策走在程朔外侧，沉默地听着，偶尔在程朔差点撞到路灯杆时，伸手把他往身边轻轻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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