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我

作者:暗棠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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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疼是喜欢的开始


      飞鸢阁内的气氛依然焦灼,苏霁月一番话堵的青麟卫哑口无言。

      “你!”韩林隔着案台掐住少女的咽喉,一脸狠戾,“你这是强词夺理,转移视线。”

      “哦!韩大统领是想将那老当益壮娶了春风楼头牌却连洞房之夜都没来得及享受的吴大官人之死赖在飞鸢阁头上?”苏霁月挣脱韩林的钳制,这帮男人,怎的一个个都喜欢掐脖子?

      “难道不该吗?”韩林看着眼前女子狡辩。

      “恐怕要让韩大统领失望了,那婚笺之上浸着的,不过是些混着雄黄与赭石的材料。”苏霁月说着,捂着嘴羞怯一笑,“男子嗅了那材料,不止平肝潜阳,还能大大提升精力呢。如此好物可算得上飞鸳阁给他春宵之夜添的彩头,韩统领当真确定他是死于中毒,而不是马上疯?”

      “你说什么?!”韩林大惊,这与他收到的消息大相径庭,吴博士确是中毒而死,那这砒霜到底是何人所下?

      “韩大统领有这威逼良家女子的功夫,还不速去查明真凶,若是圣上怪罪下来您该如何担待?”

      看着白玉面具下的眼神玩味之意渐浓,韩林意识到自己又被摆了一道,虽心有不忿也只得悻悻离开。

      沈素锦见青麟卫走远,赶忙穿过小巷溜进飞鸢阁。

      “齐雨!谢灼的军队得胜回朝啦!”
      “哦。”苏霁月弯腰捡起了被打翻的胭脂盒,她专心收拾着地上的狼藉,对那小将军的事不甚在意。

      “你怎么如此冷淡?那可是你的小情郎啊~”沈素锦怪声怪调的挖苦,惹得苏霁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与我提他!若不是他多舌,让那狗头统领多照拂这飞鸢阁,我何苦隔三差五便要受这等窝囊气。”

      “也是。”沈素锦一想到韩林每次都是红着一张脸来绿着一张脸走就想发笑,“这韩林踏进飞鸢阁的次数都快赶超踏上他家夫人床榻之数了。”

      “不过说到这次凯旋,里面还有你的一份功劳呢。”
      “哦?如何说?”苏霁月对这个话题终于提起了点兴致。

      “听说那拓跋烈信了乞巧笺上的阴山粮道图,率大军冲向虚构的粮仓时反倒被埋伏在那的谢家军一举擒获。”沈素锦畅快的饮了一口龙井茶,“咱们飞鸢阁这次,可是隐在暗处的大功臣呢!”

      满阁朱砂笺被穿堂风卷作赤雪。苏霁月看着飘落掌心的残片,想到半年前刻在冥婚笺里的假军情——谢灼竟真用它诱出了西夏铁骑。

      仅仅靠自己的小计谋就能骗过西夏的拓跋烈那是万万不可能,至多也只是一味催化剂而已,这其中少不了谢灼的用兵之策。他果然如传言所说的那般有勇有谋。

      如此说来,那晚慈恩塔上的一抹泪光,其中究竟藏了什么故事呢?

      辰时的日光劈开紫宸殿的重檐,谢灼跪在玉砖上的膝盖已失去知觉,枢密院的捷报在殿内回荡。

      “…斩敌首三万,缴获狼头旗七面…”字字句句落在他染血的甲胄上,砸出比西夏箭雨更刺骨的寒凉。

      “谢卿此番大捷,倒是应了那句'置之死地而后生'。”

      龙塌上的帝王漫不经心晃着夜光杯,西域葡萄酿沿着杯壁蜿蜒成血痕。谢灼跪在青玉砖上,锁子甲缝隙渗出黑血,阴山突围时的箭伤在肋下灼烧。

      “但不知这'死地',究竟是西夏贼人的,还是我大燕将士的?”

      谢灼面对燕文帝发问,想起半年前那碗鸩酒——枢密院的人捧着圣旨逼他饮下时,谢煊正被"请"进慈宁宫"休养"。三万将士的亡魂,到头来不过换来龙椅上这位一句诛心之问。

      “臣惶恐。”他重重叩首,青玉砖映出眼底猩红,“阴山雪原的'死地',埋的都是忠君之骨。”

      “只是——”文帝突然倾身,十二旒冕珠撞出脆响,“朕貌似听闻拓跋烈被擒时,怀里揣着的可是汴京特供的描金笺?”

      谢灼喉间泛起铁锈味。飞鸢阁将那军事密文制进书笺时他就清楚,此计如若失败,自己定是难逃干系。他以为自己要担心的只有战场上的北疆敌军,如今看来,催命的不止是西夏人。

      “臣惶恐。飞鸢阁乃市井商铺,所售笺纸不过闺阁玩物,岂能左右战局。”

      鎏金柱后忽然传来轻咳。工部侍郎程砚之捧着卷轴出来:“陛下,谢将军带回的《束水攻沙法》已初见成效。”他抖开汴河工图,金线勾勒的闸口竟与飞鸢阁婚笺纹样如出一辙,“此法暗合天象,实乃治水良策。”

      文帝并不去看那所谓良方,只是慵懒的卧在榻上,“听闻这精妙图纸,是谢卿从市井高人‘星沉先生’处所得?”

      “好个市井高人!”礼部尚书突然出列,捧着卷轴的手因激动发颤,“陛下请看,工部新颁的《束水攻沙法》中'以堤束水,以水攻沙'八字,分明是照搬飞鸢阁婚笺上的纹样注解!”

      紫宸殿霎时死寂。谢灼盯着青砖缝里凝固的血渍,想起那夜慈恩寺塔顶,苏霁月扯开他衣襟查看箭伤时,指尖曾有意无意的抚过他心口暗藏的《九边策》残页。

      那女人怕是早将星沉先生的治水策拆解成缠枝纹,绣进了千家万户的聘礼单。

      “谢将军与飞鸢阁主,倒是默契得很。”皇帝轻笑,盏中残酒泼在谢灼肩甲,“三日后沧州洪汛,便由卿携《束水攻沙法》前去赈灾。若治水有失......”冕珠后的眼扫过殿角更漏,“慈宁宫的药膳,怕是又要多谢煊一碗了。”

      戌时的飞鸢阁浸在药香里。

      苏霁月握着火钳拨弄熔炉,护心镜残片在铁水中蜷成赤蛇。昨日脖颈处被韩林掐出的红痕随动作起伏,与飞溅的星火暧昧的重合。

      她故意没系披风,任颈间伤痕袒露——某些人既敢当众宣称"心上人",总该来看看这"信物"的代价。

      “叮——”
      角门铜铃轻响,玄甲摩擦声混着血腥气漫入密室。苏霁月没回头,只是手上动作慢了三分。

      “苏掌笺熔甲为刃,是要效仿越女铸剑?”

      谢灼的声音比阴山雪还冷,掌心却滚烫地贴上她后颈。苏霁月猛地转身,火钳尖端堪堪停在他心口旧伤之处。

      “苏掌笺这是要改行打铁?”谢灼退后一步,倚着门框轻笑,“还是说飞鸢阁的砑花刀,已经刻不动那些薄情郎的心了?”

      “将军凯旋不去领赏,倒来闯姑娘家的密室?”苏霁月立在熔炉前,纷乱的火光吻上她脖颈的伤痕,绽开比胭脂更艳的血花。

      “来还承诺之物罢了。”谢灼解下染血的披风一把撕开内里,火光映衬下露出《文华敕》暗黄封皮,“三年前礼部篡改的敕令原本,换半年前阁主藏于披风中的《北疆堪舆图》——这买卖,就连星沉先生也会觉得划算。”

      苏霁月瞳孔骤缩。火钳"当啷"坠地,溅起的火星烫过手背也浑然不觉:“你怎知......”

      “怎知你是星沉先生的拥趸?”谢灼逼近一步,玄甲上的赤焰纹映得她眼底发亮,“那日慈恩寺塔顶,苏小姐质问谢某'可曾读过《九边策》'时,眼里烧着的可不是寻常闺秀该有的火。”

      密室的硝石晶粉突然爆出幽蓝光晕。苏霁月这才发现,他今日并未戴着青铜面具,那人皮眉骨处刀疤蜿蜒入鬓,竟与《九边策》扉页的星象战笺如出一辙。

      那些她夜夜临摹的治水策、边防论,字字句句依稀刻着眼前人的影子?不会的,定是自己多想了…

      “将军这玩笑......”她故作镇定去捡火钳,却被谢灼攥住手腕。男人指腹粗粝的茧摩挲着砑花刀痕,激得钢坠嗡嗡作响。

      “去岁腊月,苏小姐假借冥婚笺向西夏传递假军情时,用的可是星沉先生的'诱敌深入'之计?”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的伤疤在毒酒催化下渗着血珠,似是在提醒眼前女子半年前慈恩塔上说过的话,“今日朝堂,工部拿着飞鸢阁绣的婚笺请赏,谢某倒想问问——”

      熔炉爆出噼啪碎响,谢灼的气息混着铁锈味压下来:“偷师星沉先生的,究竟是谁?”

      苏霁月看着那滩血肉黛眉微蹙,她指尖忽转取出臂间银刀,利落地剜下那块带毒的腐肉:“如今将军得胜归来,再去追究星沉先生的技法传给何人、传至何处,毫无意义。”

      谢灼被她的举动痛的浑身颤栗,泛青的指节透漏着他的隐忍。苏霁月一边往伤口上撒着药粉一边似有若无的说道:“将军不也明知,半年前让你输给西夏的根本不是什么边防图?而是那些被你护在身后的蛀虫,它们早把大燕河山蛀成了筛子。”

      “呵,你这样说岂不是将自己也骂了进去?”谢灼忍着疼扯出一抹浅笑,苏霁月伸手重重拍了拍他心口,让药粉渗得更深,她的动作换来男人一丝低吼。

      “嘶——”
      “知道疼了?疼就闭嘴。”她低头对着他心口轻轻呼了几口气,“别将我和那些人相提并论。”

      她转身要走,细腰却被男人一双大手紧紧握住。
      “那我应该如何提你?”谢灼的脸离得越来越近,“齐阁主…苏掌笺…还是——”

      苏霁月左右挣脱不住,一双玉手抵着他的胸口,慌乱中一把摸到了男人的人皮面具。她指尖触到那层粗砺人皮时,谢灼肌肉猛地绷紧。

      暗室烛火"啪"地爆开灯花,面具边缘卷起半片,露出底下白玉般的肌肤——竟比她妆奁里最上等的羊脂玉还要净透三分。

      撕拉——

      整张假面应声而落。苏霁月呼吸一滞,恍惚间看见雪山上初升的朝阳刺破阴云。眼前少年剑眉斜飞入鬓,眉骨处有道寸许长的旧疤,却将整张脸的凌厉化作惊心动魄的俊美。鼻梁高挺如大漠孤城的瞭望塔,薄唇抿着塞外风霜,偏生唇珠一点红得恣意,生生破开满脸肃杀。

      最惑人的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下垂,本应是少年人独有的无辜,偏被眸中淬着的寒星点成睥睨众生的傲气。此刻这双眼睛正映着摇曳烛火,像阴山缺口的冰湖融了春水,粼粼波光里浮着她仓皇的倒影。

      “看够了?”谢灼低笑时喉结滚动,脖颈线条如拉满的弓弦。玄甲不知何时褪到了肩下,露出蜜色胸膛上狰狞的狼头刺青。苏霁月这才惊觉掌心正贴着他心口,薄茧之下,蓬勃心跳震得她指尖发麻。

      玉簪"叮当"坠地,青丝如瀑散落素笺之上。谢灼突然扣住她后颈,带着厚茧的指腹摩挲着昨日韩都统掐出的淤痕:“这道伤该用曼陀罗还是鹤顶红来偿?”

      话音消弭在相贴的唇间,铁锈味混着药香在齿关纠缠,分不清是谁咬破了谁的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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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心疼是喜欢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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